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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她声音低低的,脑袋在他肩上滚了两滚,然后整个人就像待机一样,陷入沉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小延忽然叫了声他的名字。
    “温别。”
    “嗯。”
    谢小延犹疑了两秒,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握紧,最后还是问了出口:“你对我失望过吗?”
    “哪怕就是很短,”她仰起头凝视着他,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一点点:“很短的时间。”
    温别没说,你怎么这么问啊,或者很快答当然没有。
    他说我想想。
    温别是那种不怎么会敷衍的人,这意味着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可信的。
    所以谢小延知道他说让他想想,他就是真的在想。
    她安静地等着,期间低头剥了一颗葡萄味的软糖,一口塞进嘴里。
    “有的。”
    温别的声线很柔和,在这样狭小而又光线昏暗的地方,撞进她耳膜的微沉嗓音,让她有种被海水包裹住的错觉。
    “挺多次。但不是因为你,只是跟你有关。”
    “你知道你郁闷的时候喜欢干什么吗?”
    像是回忆起什么顶有趣的事,他温柔的轻笑声让人心神一荡。
    “喜欢拿被子把自己一裹,待在床边静坐。还喜欢缩在窗台底下,把纸卷成一条一条的,再把它们掸平。”
    “我经常想,温别你要做的好一点,别让她钻太多次窗台和被窝了。但好像还是……”温别顿了顿,忽然垂眸轻笑道:“我怕我让你觉得,爱情不过是这样。总让人难过,怀疑,失落。我对这样的自己,总归会有点失望。”
    “很多话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可能觉得到了日子,你自然会知道。”
    “我从来没有不想跟你分享那些……关于我自己的部分,”他温声道:“只是那些太过乏善可陈,无趣的即使我编成故事,也不怎么好听。所以我就想,带你亲自看一看就是了。”
    “谢小延,”温别捉过她的手,跟她十指交叉,低声道:“谢谢你爱我。如果时间久一点,我会更感谢的。”
    谢小延憋着笑剥开一颗糖,塞进他口中:“橘子的,甜,挺好吃的。”
    温别含住那颗软糖的时候,她忽然站了起来,站定在他跟前,两手扣着男人后脑勺,侧头吻了下去。
    “让我也尝尝。”
    她囫囵吞枣地说。
    谢小延可以说是豁然开朗,虽然温别那天跑题严重,但是她明白过来不少事,对男神的回答也不再抱着‘失望!痛心!!’的态度,毕竟不知者无罪,她不说孚弋怎么可能知道到底是谁写的呢?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到位,再说后来的问题!
    而且《明官》又恢复了更新,进入了收尾阶段,她最爱的配角也没死,谢小延恢复了活蹦乱跳,每天抱着电脑喜气洋洋的码字,间隙还腾出时间来理了《复刻》跟《跃入星河》的调色盘。
    一晃就晃到了要离开旧金山的日子。温别头一天晚上提醒她的时候,她压根没反应过来。
    她还买了去拉斯维加斯看猛男秀的票!
    整整500块!!就这么黄了!!
    温别问她还有什么安排没完的时候,谢小延憋了半天还是把话憋了回去,微微笑了笑:“没,什么,我就是记性不太好,还想着再多吃两次那个炸鸡,看来也来不及了,哈哈,哈哈哈。”
    “好。”温别也有点欲言又止,温和地提醒她:“你做好心理准备。”
    谢小延跟祝里和萧丞讨论了下,准备这一两天就发调色盘,而且她小号开的新文《着陆之前》比她想象的反响要更好,她整个人正处在斗志昂扬之中,非常豪气地就答应了下来。
    “温别!”
    她站在楼梯中央叫住他,神采飞扬眼里含光:“不管阿姨喜不喜欢我,我都会努力的!我要让她放心把儿子托付给我!”
    温别沉吟了下,而后抬头温文尔雅地冲她点头,有些动容的样子:“嗯。那就靠你了。”
    沈琦在后面看得身心颤抖,等谢小延回屋后,把人拉住,痛心疾首道:“你还有没有人性啊,你让她对伯母热情点?你想让她死?”
    温别拂开他的手,唇角微勾:“我想让她什么?”
    沈琦:“不是大哥领会精神别抠我字眼了行不行,我也是为你好,到时候谢小延精神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就后悔去吧!”
    沈琦愤怒完,拉了个群把认识温谢这两人的都加了进来,问他们谁有谢小延微信,让有的人赶紧提醒下她,带上耳塞,尽快补觉。
    谢小延喜滋滋地往行李箱里塞礼物的时候,还不知道她的人生即将迎来多么残酷的狂风骤雨。
    她在飞机上忙活了很久,终于用许久不上的微博大号发出了调色盘,直接艾特了《跃入星河》的作者宁桁。
    在回复慢慢涨上来的时候,谢小延悄悄去看了眼孚弋的微博。
    除了固定自动的生日祝福,没有其他动静。
    他会不会觉得被拂了面子,直接把她拉黑啊。
    谢小延撑着头,一个脑袋两个大的想了一路,想着想着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航班已经快落地日内瓦了。
    下飞机的时候,谢小延总觉得哪有点不对。
    她三百六十度转头,这才发现不对在哪了。
    温别好像一直在看她。
    “干嘛,”谢小延奇怪地摸了摸脸:“我有这么好看吗?”
    温别凝视她许久,接过她背的包,莞尔笑了笑,极浅的梨涡若隐若现:“嗯,很好看。”
    谢小延在原地呆了呆,下意识用手冰了冰通红燥热的脸颊,这才蹦跶着跟了上来:“温别你以后不要那么突然行不行!”
    她一直兴奋到了出关,因为温别说要去他妈在的因特拉肯,得换火车。
    瑞士的火车!
    但温别大概是从小在这长了好几年的缘故,兴趣始终不太高的样子。
    等他们推着行李出机场大门的时候,谢小延正好在翻随身带的包里有没有水,翻了半天没找到,去问温别,只是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平地一声炸响惊着了。
    等下一秒,超大巨响的音箱里传来悠扬有力的歌声,她才意识到那是近似炸麦的动静。
    “跑马溜溜的山上~ 一朵溜溜的云哟~ 端端溜溜的照在 ~康定溜溜的城哟~
    月亮弯弯~康定溜溜的城哟~李家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哟~张家溜溜的大哥~看上溜溜的她哟~月亮弯弯——”
    歌还没有放完,‘啪’的一声,长达三米的红幅缓缓升起,红底黄字是那样的醒目又喜庆。
    【第一届温家阿仔未来归属问题研究暨新朋友远道而来欢迎会】
    谢小延:……
    面对周遭善意爱看热闹的眼神,和不远处举着相机缓缓接近的人,对着陌生男士友好的‘请问您现在心情如何,能不能如实地告知,让我记录一下,好反馈给申老师呢’的问题,谢小延无助地扭了扭头,发现温别早早推着行李去一旁装车了,身处风暴圈的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谢小延在心里骂了温别一万遍,转头后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开,开心,很,受……受宠若惊!”
    《康定情歌》循环了五遍以后,她终于能上车了。
    谢小延脸色发白,双腿颤抖地问:“到了那边不会还有吧?”
    温别忍不住笑了笑,帮她把碎发用细发卡固定住,温声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即使做好了准备,谢小延出因特拉肯东站的时候,世界观还是被猛地撞弯了腰。
    脚下有专属欢迎红毯,专人负责给她喷彩带彩条,面前的横幅比刚才的更高级,还带led小灯blingbling闪啊闪的,自动播着“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行遍千山和万水一路走来不能回~蓦然回首情已远 身不由已在天边……就让我忘了这一切啊 给我一杯忘情水!”
    至于横幅的字。
    写得是【热烈庆祝温别暂时告别单身七十三天!】。
    谢小延膝盖一软。
    “温别。”她一把握住男人的手,把他硬是抓了过来,眼含热泪地问:“你确定你真的是亲生的吗?真的吗?”
    谢小延差点哽咽:“要不是我认点字,我以为我在因特拉肯开了中国超市即将开业我过来剪彩。”
    温别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挺过就好了,她就刚开始有点抽风,可能是憋太久了,兴奋的。”
    谢小延余光瞥见他唇边弧度,低声控诉道:“温别你还笑,你以为我瞎的吗!”
    温别笑了笑,搂着她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我不知道,但要不要考虑一下,还是看看再做决定。”
    谢小延抬眼望,下意识拿右手挡了挡漏出指缝的阳光。
    看地其实还是潮湿的,大概是刚下过雨,太阳也就露了个边,光就透了进来,照得远处山峰都沐浴在闪光中。
    “你在这里长大的吗。”她轻声问道,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景致。
    “嗯,这是其中一个地方。”
    从因特拉肯到家其实还要开一段路,温别也没急着走,跟司机低声打了招呼,便走到了她身边,跟她一起望着天际处交叠的云与山。
    “因为工作,她换了很多地方,我也得跟着到处跑。小学在这里待了几年,然后去了伦敦,旧金山,后来回了国内。”
    温别眯着眼,忽然笑了笑:“我当时挺不愿意回去的,因为知道她不会经常留在国内,我那时候还挺粘她的。”
    谢小延好奇道:“几岁啊?”
    温别:“九岁,十岁吧。后来我渐渐明白,人生每个阶段的得失,都有它自己的意义。当时发现不了,但也许以后就清楚了。”
    他注视着那座少女峰,像是透过它能看到多年以前的那个小男孩。这曾是他从前最不愿意离开的地方。
    “走了,回家吃饭吧。我提前跟她说过你的口味,她应该会告诉做饭阿姨的。”
    他收回目光,牵过谢小延的手,却被她反拉住。
    “温别,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谢小延冲着他轻笑,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薄唇微抿,翘出极美的弧度。
    “你知道以前我最重要的事是什么吗?”
    “是晚上。”谢小延指了指天空:“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跟老天祈祷当晚能做个好梦,能顺顺利利的,要是灵感够,说不定当月收入翻倍。而且我外公说过,人白天过的幸福,晚上就容易做快乐的梦。”
    温别温柔地望她,眼角眉梢都落满了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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