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芸娘不自觉地就站起身来,也不好意思盯着别人的脸看,只偷偷瞄了两下,见得他那一张面容,脑子里头想了又想,却只觉得并无半点印象。只是又看到其人袖子都撩了起来,露出两只壮实的臂膀,上头还滴着汗,就这般扛着那匹花色漂亮的锦缎,忍不住心中暗叫可惜。
那锦缎虽说没有展开,可从外头露出来的几处绣面来看,实在是难得的精致,本该好好放在盒子里头,将来做衣做裙都好,被他这臭汗一贴,怕是洗也洗不干净了。
孙芸娘这般想着,却是不禁又拿眼睛偷偷觑了那“张都监”的脸,然而才一抬眼,正正对上对方看过来的视线,也说不上怎么回事,只觉得自己顿时就像在火上坐着的一锅粥一样,心脏扑通扑通的,仿若米粒,给煮得全滚开了花,黏答答,软趴趴。
季清菱并未察觉,只对着孙芸娘道:“这是张定崖,你只唤他张大哥罢。”
孙芸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纵然不能自视,却也觉出脸上、耳朵都发起热来。她上前半步,行了礼,小声唤道:“张大哥。”
张定崖半点没有预料到此处会有外人,连忙把手上的锦缎卸了,往一旁的椅子上一放,又将双手袖子撸得下来,收了脸上的笑,努力做一副正经的“张大哥”脸,先回了一礼,复才同一旁的季清菱问道:“季妹妹,不知这是哪家的小姑娘?”
季清菱笑道:“是孙卞参政家的妹妹,单名一个芸字,乃是孙宁孙老爷子的幺女。”
她不但说了孙卞,还特地点了孙宁二字,张定崖先还不觉,过了一会,“啊”了一声,看着孙芸娘问道:“你是……当日合州那个?”
孙芸娘心跳得厉害,脸还红着,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只好茫然地看了一眼季清菱。
季清菱指了指张定崖,道:“当日便是张大哥赶来救的你,若无他在,我们哪里斗得过那大虫。”
她言语俱是发自内心,听得张定崖竟是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道:“我不过路过搭把手而已,全靠季妹妹,不然那两只大虫也不会跑。”
他口中说着,心中却是实在忍不住狐疑起来。
虽然隔了好几年,可当时乃是同季妹妹并延章初次相遇,他原来抱有非分之想,总忍不住时时拿出来回味,其中细节记得很是清楚,这孙芸娘的年岁也好,相貌也罢,旁的并不搭,只合当日那车厢里抱着老虎的小娘子。
只是那小娘子不是孙宁的小妾吗?
这样找抽的话,张定崖自然不会傻傻地问出来。
然而孙芸娘已是反应过来,那脸更是红得如同猴子屁股一般,郑重其事谢了又谢。
张定崖本就是个施恩不图报的人,半点没有将从前的事情放在心上,推脱了半日,只好寻个理由,同季清菱道:“我这一身汗的,妹妹舍间客房出来呗!”
季清菱知道他不自在,抿嘴笑道:“早安排好了,原来你住的那一处,一直都在收拾,东西都未曾动过。”
又叫了松香进来,带人去洗尘不提。
眼见人已是走得不见踪影,孙芸娘却半日不晓得坐下来,睁着眼睛看着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清菱早不同原本那个给五哥哄了还帮他数铜板的小姑娘,看着孙芸娘这样子,心中已是有了点计较,轻轻拉了她的手,道:“芸娘,菜要凉了,且坐下来。”
她不过叫了一声,孙芸娘却像是做贼被抓了一般,一脸地惊慌,坐下的时候险些还把椅子腿给踢到了,一顿饭吃得半点不是滋味,好几次拿着筷子,明明是要去夹菜,可一双手递得出去,半晌都不会落下来。
等到天色渐黑,季清菱见她一副不想走的样子,只好将人半哄半撵送了回去。
晚间顾延章回来,早从门房那一处得了信,一进门,便同季清菱问道:“听说定崖兄到了?”
季清菱笑道:“下午到的,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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