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齐母还在,齐山湄还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她身体不好,十岁本该是活蹦乱跳的年纪,她却体弱得吹个冷风都能咳嗽半天。
从见到齐山湄的第一面起,齐山远便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就是陪在她的左右,不能让她出现丁点的差错。
他很听话,所以才会被带回来。
自那以后,照顾齐山湄、保护齐山湄,对齐山远来说就跟吃饭睡觉一样自然,她的喜好、习惯,他全部都知道。
他变成了齐山湄的影子。
但这件事做起来并不轻松。
因为齐山湄太娇气了,甚至是矫情。
典型的浪漫主义,情绪脆弱得不堪一击,看个电影都能哭得喘不上气;同情心过分泛滥,从来不吃教训,这个地方跌倒了下个地方照样跌;生活不能自理,绝对不能离开家里的照顾,否则就会活活饿死……
托齐山远的福,齐山湄有惊无险地考上了大学。
学校就在本城,离家不远,坐车不过一个小时的距离。
齐山湄大一的时候,每个周五,齐山远都会乘车去接她回家。
“厉山,我不是叫你以后别再过来接我了吗?”
厉山是齐山远入齐家前的名字。齐山湄喜欢叫他厉山,而且只有她叫,别人都不能。她不仅娇气,还霸道。
“我不放心。”齐山远说。
她撇撇嘴,“这有什么不放心的,难不成我还会被拐跑?”
齐山远当真认真地想了想,说:“不排除这个可能。”
齐山湄气得戳他脑袋,“你都被他们给洗脑啦!”
……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洗脑。
是他太了解她,单纯得像张白纸,典型的被坏人拐走还会替坏人数钱的傻白甜。
他默默接过她手里的行李,说:“课业不重,不用担心。”
齐山湄败下阵来,实话说:“我怕你太累了。”
他虽比自己小,能力却比她强太多。从生活到学业,事无巨细,无微不至,就是她的贴身衣物,都是他来洗。她知道这是他职责所在,可自己也总不能一直依赖他,再这么下去,以后该怎么办?
齐山远看她,“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齐山湄支支吾吾不肯说清楚,可齐山远比她还了解她,怎么会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他眸色一黯,说:“不用管别人的说法。”
“可她们都说,就算是姐姐和弟弟,也应该保持距离。”
齐山远问她:“你叫我什么?”
“厉山。”
“你姓什么?”
“齐啊。”
“所以我们不属于他们说的那个范畴。”
齐山湄被他绕晕了,呆呆地问:“那就是我们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对吗?”
“对。”
齐山远握紧她的手,“我们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可惜好景不长。
一年后,叶旭升出现,毫无征兆地打破了这个平衡。
齐山湄恋爱了。
对象不是齐山远。
*
齐山湄得知自己怀孕时,第一个联系的人,不是叶旭升,是齐山远。
她在哭。
因为叶旭升不见了。
“厉山,你说我怎么办啊!”
这时的齐山远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齐山湄见面了,放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可事实就摆在眼前,齐山湄早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哪里还有精力来见他。
“叶旭升呢?离开前他有没有找过你?”
“他有给我写信,可我不知道……”
“囡囡,你还是不信吗?”
早在一个月前他就告诉她,叶旭升是有妇之夫,在别的城市有老婆,还有小孩。她不信,依旧选择偏袒叶旭升,破天荒地给他甩了脸色。
齐山远自嘲地笑,现下如果不是叶旭升玩失踪了,而自己又怀孕了,齐山湄估计还在因为他的“污蔑”而置气不肯理他。
他曾说过,如果她被坏人拐走肯定还会给坏人数钱。现在想想,还真是没有夸大其词。
刚过变声期的男生,嗓音低沉,甚至带着违和与往常的冷意,齐山湄迟疑了,沉默半晌才喃喃道:“可孩子是无辜的。”
“生下来以后呢?”
齐山湄毫不犹豫:“我来养!”
齐山远忍着怒火:“囡囡,我不想打击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白,你养不活这个孩子。”
“可是我不是还有你吗?”
他语气不好,齐山湄听得委屈,越哭越大声,“厉山,你帮帮我,好不好?”
齐山远听得心都碎了。
最后他还是点了头。
而在齐山远点头的这一刻,他也绝对没有想到,叶旭升居然还敢回来——
又或者说,是有备而来。
于是,齐山湄又走了。
挺着肚子冲进叶家,走得彻底。
殊不知叶旭升这个外城人重回西州的原因,是为了收网,是为了扎根,是为了拿她当上位的靶子。
她走之后,齐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齐母大病一场,去了。
为了找齐山湄,齐山远出了车祸,失去了一条腿;又因为没有了齐山湄而失去价值,与齐家断了干净。
再之后,齐山远利用空难假死,改名换姓,换了个地方重新发展。
他不再是齐山湄专属的那个厉山。
他成为了真正的厉山。
却永远地失去了齐山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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