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日子里,我努力做一位别人眼中的自己,而这之后,我想努力的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东晋的陶渊明找到了他的世外桃源,那是他内心深处的一方净土。王维喜欢在山里找寻一条青溪,那是一条百转千回,淡泊安宁的清澈小溪。“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请留磐石上,垂钓将已矣。“王维,将他的后半生搁置在一种不食人间烟火味的田园牧歌中去了。
大昭寺前,一位位用身体匍匐着前来朝圣的藏民们,黝黑的脸庞上刻着坚韧,一步一丈量的朝拜之旅,让你唏嘘泪目。洛阳街头,你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悠闲小城地底下,却将中国大半部泱泱历史囊括其中。莫高窟的千年壁画,每日迎来送往,你是否知道这些壁画的默默无闻的画工们,又是如何毅力般的在这大漠戈壁腹地寂寥的描摹着这些佛像的。
美国东部,许多人都涌向纽约去看这座超级大城时,我却在一个大风雪停后的第二天,踏上了寻找梭罗住过的瓦尔登湖。正是这条湖,梭罗写下了影响人类精神独立的小说《瓦尔登湖》。
在伊朗,我没有逗留德黑兰,而是去了一个叫萨维的小城,那里女性的黑袍更加的严实与神秘,在伊朗大选的日子里,我浑然不知,照样在街头溜达,却被当地的武装警察开着吉普将我们拦下,我还记得那明晃晃的镣铐,挂在那位相貌英俊却眼神犀利的男人腰间,分外刺眼。我脑子里迅速闪出了影片《逃离德黑兰》的画面…
有惊恐,有孤独,却从未有过放弃。因为,旅程最多的还是快乐!
庄子云,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时间,对于每一位来说都是平等的。现代人将大量的时间,消耗在各种社交软件上,认为这就是圈子。于是,我们又被各种圈子束缚着,每日尽量让自己在圈里活的像模像样,不落人后。然而,空虚与焦虑却与日俱增。于是乎圈子越多,越是让你烦躁不安。我们翻动着书页的欢愉,早被狭窄银屏所取代,而那山,那水,那段尘封已久的历史,又有多少人去关注呢?
佩服余秋雨先生,他辞去了重要职务之一头扎进了世界文明遗址的考察中去,从此与古人神交,与天地为伍,泥步修行,最终写下了了《文化苦旅》《行者无疆》《中华文脉》等著作,心里没有“独与天地精神往来“的情怀,又如何洋洋洒洒的写下书中的感悟呢?
人,说到底,是一种情怀支撑着我们的一生。旅行,便是一种情怀,并不一定要赋予旅行更多的意义。总之,喜欢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以及陌生的居住环境和远方的真实的自己。
我想,这就是我的旅行意义吧。
安逸的家,早已容纳不下我们不安的灵魂。
记得是某一年的六月,江南梅雨的缠绵过早的到来。长在江南的人,总会有着大漠孤烟直的遥想。告别江南湿漉漉的雨季,我只身踏上了前往青藏高原的旅程。
初见青藏高原时的震撼,依然记忆犹新。天空湛蓝容不下一丝闲云,祁连山昆仑山消融的雪水滋润着六月成片绿茵茵的草场,而山峦确是土黄色,那是亘古遥远之色。
有人将青藏高原称称之为“第三极”,那是相对于南极,北极而言。因为这里海拔世界最高,气温与南北极同样寒冷。
2亿万年前的青藏高原,汪洋一片,波涛汹涌,早在那时就已经孕育了成为世界屋脊的雄心。山河见证,岁月荏苒,当经历了多次的喜马拉雅板块运动之后,青藏高原,最终隆起于世,傲立于世!
亿万光阴,对于整个宇宙而言,也只是弹指一挥间而已。凤凰磐涅后的青藏高原,又马不停蹄的孕育着中华文明的源头黄河!发源于青藏高原巴彦喀拉山脉,流经青海,四川,甘肃,宁夏,陕西,山西,河南等9个省区,润泽了泱泱大国的文化底蕴。
唐朝贞观年间,文成公主经过青藏高原,她的最终目的地是拉萨,当时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逻些。那里,有等候她的新郎,吐蕃王松赞干布。作为皇室宗亲的文成公主,奉唐太宗的旨意,踏上了与藏王松赞干布和亲的征程。这一走,便是长达半年的时间,走过三千多公里的路程。
在那个交通远不如今日发达的唐朝,这,该是怎样的一条和亲之路呢?
藏族司机阿桑师傅的一声叫唤,将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我们乘坐的小巴,在阿桑的引领下,一路上到了海拔4千米的日月山。车轮驶过的这条路,是昔日的唐蕃古道,这里曾经走过一支长安来的浩浩荡荡的队伍,他们带着唐朝先进的农耕技术与汉文化,行走在这条通往吐蕃的路上,马蹄声踏破了宁静的山谷,走在巍峨群山之间,高原未知险境,并没有让他们退缩,因为,在这支队伍的中央,簇拥着的是大唐公主,他们以安全送达公主过日月山为己任,因为那是一个王朝的承诺,藏汉和谐的动力。
文成公主在走过日月山这段险路的时候,有没有退缩的念头?一位才16岁的唐朝公主,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女孩,是如何度过眼前这条通往拉萨的漫漫征途呢?
站在日月山上,常年经受高原风洗礼的经幡整齐的向着一个方向飘扬,五彩斑斓,那是青藏高原的灵魂。当年,也是站在日月山头,回望身后走过的路,文成公主不仅潸然泪下,繁华的长安,永别了,因为翻过了这道日月山,便是吐蕃的境地了。
从此,长安便在她的回忆中了。
我想象着文成公主下马,极目远眺东方的情景,那是她的故乡。“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繁花似锦的长安与脚下萧瑟苍茫的大地想成了鲜明对比,未来还能再回长安吗?文成公主感慨万千,她双膝下跪,噙着泪水,向着来时的路,长跪不起。
文成公主是幸运的,她遇上了爱她的松赞干布。成了吐蕃皇后以后,文成公主致力于传播大唐文化,成为了唐蕃往来的使者。
我从江南来到西宁,完全不同的地域地貌,风土人情使我着迷。按照地理解释,一入到西宁城,便是属于青藏高原范围了。这是一个广义的概念,青藏高原顾名思义,是以青海,西藏的地域为主的。
一头纯白色的牦牛,从我身旁经过,她的身上被主人披挂着五彩斑斓,她是藏人的神灵,是这片雪域的真正的主人。
阿桑师傅继续开着车行驶在高原间,车里响起了藏语歌曲,听不懂唱的是什么,但总感觉藏语歌曲就像是在念佛经,全民信教的藏族,转经诵经便是他们的日常,也正是这样的宗教信仰,这里的人们单纯,善良,懂得如何与自然和谐相处。
车随山转,山随湖旋。当藏语小曲戛然而止时候,我知道,青海湖到了。
我相信初见时的美好,就像我初次见到青海湖。到达的时候,正值中午,它让我有见到海的感觉,因为蓝的清澈,她就像是一位遗世独立的高原公主,独自在这海拔三千多的高原上,吸收了日月精华,与天对话。对于人类,她是陌生的,她从200多万年的古海洋走来,带着深邃与神秘,从此隐居于此。
没有江南湖泊的花枝招展,她质朴,沉静,自然且带着一股幽远气息,这便是她的魅力。
我决定在青海湖住一晚。阿桑师傅笑着说,打这么远来一次,不容易啊,是应该多看看咱们的青海湖,放心吧,明天中午你再坐我的小巴回西宁也行。
我找了一家最靠近湖畔的旅店住下,此时,暮色降临。
穿过一小片草场,偶有零星的牧人赶着几只羊回家,游人渐次散去,青海湖在暮色氤氲中,呈现出了与白天完全不同的一面。
这才是他本来的面孔。晚霞熏染,静谧安详。此时此刻,圣湖恢复了她孤傲的一面。沿湖漫步,湖面变换成了一种幽蓝色,将这座湖的所有秘密深藏湖底。
谁,执我之手,敛我半世癫狂。
谁,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离。
谁,抚我之面,慰我半世哀伤,
谁,携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
谁,扶我之肩,驱我一世沉寂
……
我的耳畔响起了这首《谁,执我执手》诗。仓央嘉措,曾经的六世达赖,在布达拉宫的灵塔殿里,供奉着历届的达赖喇嘛,唯独没有仓央嘉措的一席之地。如果没有六岁那年转世灵童的身份,他或许也和所有的藏族青年一样,和心爱的玛吉阿米过着平淡的一身。可是,命运注定他不能贪恋红尘的一切,他必须毫无杂念的坐在法床上,接受众多信众的顶礼膜拜。
可他心里却放不开那位叫玛吉阿米的女孩,于是,他只有拿起手中的笔,诉说自己内心的苦闷。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俗世与佛门,终究不能两全。
这位曾经的雪域之王不曾料到青海湖会是他24年最后的归宿。关于他的死因,众说纷纭,至今仍然是个谜。《清史稿》记载,寥寥数笔,康熙传旨,将这位犯了戒律的六世达赖押解京城,病死在青海湖。
还有一说,他在押解去京的途中,得到了好心人的帮助而逃到了阿拉善地区,从此隐姓埋名,普度众生,潜心修佛,最终修得正果。
他的死因,最终成了千古之谜。当地的人们,因为爱戴他而宁愿相信后一种结局。但事实如何,唯有叩问这青海湖了。
青海湖早已经习惯了匆匆前来又匆匆离开膜拜的人们,就像我这位过客一样,带着她一湖的故事,又匆匆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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