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亭亭露出甜甜的笑容:“放心,我们下手都很重的。”
她这么一回答,叶嚣反而更不放心了,因为大多数时候,游亭亭都有些憨憨。
季思危见状补充道:“有情况立马联系我,不要自己行动。”
游亭亭比了个“ok”的手势,她对自己信心满满,但看到大家这么紧张的样子,还是配合一下他们吧。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叶嚣和季思危到达第二教堂后,没有轻举妄动。
他们收敛气息,躲在隐秘处,暗中观察。
第二教堂是栋改良的哥特式建筑,样式比较小巧,颜色偏明亮,华丽庄严中,带有一丝莫名的诡异。
平日里,就算到了晚上,院子里也灯火通明,神圣不可侵犯。这里是白鹅潭岛上最明亮的地方,也是最有安全感的地方,仅仅是望见它的余晖,心中便一片安然。
可现在,不仅院子里没有亮灯,就连附近的路灯都熄灭了。
以第二教堂为中心,周围的光线都被吞噬,连教堂的轮廓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那里仿佛盘踞着一头噬光的巨兽,正等待着猎物踏入它的领地。
不知从何处吹来冷风,方向飘忽。这个季节,岛上鲜花成海,在馥郁的花香中,隐约夹杂着一股腥臭味。
院子的东北角,几道黑影围在一口井边,正在低声议论着什么。
叶嚣施了法,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确定了,啄龙锥就在井底。”其中一个低沉的男声说。
一个女声轻咳两声,幽幽道:“和上次一样?先放一把火烧了这教堂,再取这根啄龙锥。”
男声又道:“事务所已经知道我们的目的了,直接取吧,没必要再放火掩人耳目。”
第三个声音比较苍老:“不知道研讨会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们就是抛出去的饵,死了也无所谓。”第四个声音很冷漠:“风焰,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听到“风焰”二字,叶嚣脸色一变。
季思危察觉到他神色不同,压低声音问道:“你认识?”
“风焰是个活人,以前也是个道士,善用火术,后来堕入邪道。”叶嚣皱着眉,轻声回答:“没想到他竟然和恶鬼勾结,来动岛上的阵法。”
“善用火术?”季思危一顿,马上联想起岛上被毁的古建筑:“那几天前那场火,是不是……”
叶嚣点头:“可能就是他放的,风焰的火和普通明火不同,除非他亲自动手,否则水扑不灭。他销声匿迹已久,要不是听他们提起,我一时半会还想不起他来。”
院子那边,低沉的男声说:“我现在下井去取啄龙锥,这根的根基最深,不太容易取。你们替我把守,半个小时内,切勿离开此处。”
另外几人答应一声,其中一个黑影踩上井边,准备跳下去。
叶嚣皱起眉头,果断走出暗处:“他要动手了,先拖住他们!”
季思危便看着他翻身上了围墙,把黑刀扛在肩上,然后吹了一声口哨:“哟,大晚上的,几位在这干嘛呢?”
原本静谧又和谐,叶嚣一出来,气氛渐渐焦灼了起来。
叶嚣的出现瞬间引起了井边几个黑影的注意。
风焰收回伸向井口的脚,掀开兜帽,露出挽着道士发髻的脑袋,他和颜悦色地打了招呼:“这不是叶嚣叶师侄吗?”
“别跟贫道拉关系,贫道可不配当您的师侄。”叶嚣皮笑肉不笑:“几位既然有空,不如和我去事务所坐坐?”
风焰长了一双柳叶眉,眼睛细长上挑,一笑就满脸妖气:“叶师侄,你一个人来,让敢开口,我们四个老家伙跟你走,胆子未免太大了吧。”
季思危从正门走进来,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他不是一个人。”
叶嚣得意一笑,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不是一个人?
他不是一个人。
我的确不是一个人。
好像没有问题。
风焰的目光略过季思危,打量了几眼杀气腾腾的小木偶,又转向叶嚣:“看来叶师侄今晚是一定要和贫道动手了?”
“贫道说过了,担不起您这一声师侄。”叶嚣跳下地面,含笑说:“也不是一定要动手,要是您就此停手,今晚的事就算了。不然,可别怪贫道自不量力,向老前辈讨教一番了。”
黑影之中,又有一“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奇怪的脸,她满头白发,皮肤满是褶皱,声音却很年轻:“风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先下井,这两个小鬼我们来收拾。”
风焰思索片刻,掌心凝出一团明火,火焰澄红,边沿围着一圈紫色,邪气四溢:“算了,怕有变数。不解决他们贫道心中不安,便与诸位一起,先解决这个麻烦。”
叶嚣甩出一张符纸,喝了一声:“网!”
符纸亮起柔光,一张金色大网出现在半空中,介于虚实之间,温和却不容忽视的金光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劈头盖脸地笼向风焰。
风焰不移寸步,冷笑一声,举起手掌,对着那团明火不紧不慢地吹了一口气。
火势瞬间大涨,正面迎上金色大网,那网即使彻底笼罩住了火焰,也很快在分外炙热的火焰下蒸发了。
叶嚣身体覆上金光,闪身躲开扑面而来的火焰。
“轰!”
身后的围墙刹那间崩塌,烟雾弥漫。
“砰!”又是一声巨响。
叶嚣回头一看,三米外的大树被当中劈开,分别倒向两边,树干上烈火熊熊燃烧。
这随意的一击,威力竟如此可怕。
风焰叹息一声:“叶嚣师侄,你应该清楚你我之间的差距,就此打住吧。”
“你我也没有生死大仇,何必争斗呢?”
叶嚣咬了咬牙,余光瞥见正在与恶鬼交手的季思危。
恶鬼招招凶险,季思危与之交手却游刃有余,挺拔的身影在惨淡的月色下非常醒目。
小木偶和八尾猫也没有闲着,帮他挡住另外两个恶鬼。
叶嚣回过神来,抬起黑刀,指腹抹向刀刃,鲜血沿着刀身纹路游走,结出繁复华美的图腾,他横着挥出一刀,一字一句地说:“恕难从命。”
假如事事都妥协,那修出这一身本事,又有什么意义呢?
……
季思危对上的这位,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的兜帽自始至终没有揭下,脸上绑着黑色三角巾,藏在阴影底下的双眼泛着幽光,不像活人能有的眼睛。他没有使用武器,身法却十分诡异。
季思危还在消化在十字路口吸收的一大波阴气,现在五脏六腑都是冰的。担心身体承受不住,短时间内他都不打算再动用铜钱的力量。
所以这一战,他只用陨星的能量来对抗。
寒人肝胆的红色光束从他指尖射出,仿若陨落的星辰留下的火光,璀璨明亮,其中又暗藏致命的威胁,死亡气息瞬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被瞄准的黑兜帽只觉毛骨悚然,瞬间化作一团黑烟,出现在墙头上,成功躲过陨星的袭击。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季思危,转身就跑。
想跑?
季思危长眉一挑,追了出去。
血雾缠绕上树梢,带着他腾空而起,紧追在黑兜帽身后。
黑兜帽速度慢了下来,他停在一栋古楼的楼顶,转身面向季思危,低低地笑了起来。
原以为是个厉害角色,想不到这样好骗。
季思危落在他对面,沉声问:“你在笑什么?”
黑兜帽不答,只是摊开双手,凭空一握。
漆黑的天空中骤然出现一道莫测短长的雪亮白光,紧接着,一道惊雷在季思危身旁炸开!
惨白的光晃得季思危头晕目眩,轮廓分明的脸被照得雪亮。血雾本能的从他身体里爆发出来,纠结成弧形盾牌,挡住逼近的雷光。
直到雷光彻底消失,季思危耳朵还在嗡嗡作响。
这家伙还挺狡猾!把他引过来就是为了引雷劈他!
为什么不在教堂院子里面劈,难道怕误伤盟友?
能用雷的鬼魂,季思危生平第一次遇见,心里的小算盘“啪啪”的敲响。
要是能招到事务所里打工,免费的那种,岂不美哉?
季思危揉了揉耳朵,故作好奇地问:“你会操纵天雷?”
黑兜帽冷哼一声,似乎不屑与他交谈,非常冷漠地拍了拍手,一团奇形怪状的雷光自他掌心生出,向四面八方伸展。
“滋啦滋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季思危看着他掌心的雷光,眼睛亮了起来。
这是主动向我炫技?展示才艺?
这种能力特殊的鬼魂,可遇不可求啊!
一定不能放过!
黑兜帽看到季思危奇怪的眼神,直觉有些危险,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黑兜帽掌心的雷光更加明亮,把黑夜切割得支离破碎,季思危却不害怕不忌惮,朝前走了两步,笑容如和煦春风:“哥们儿,我这有一份工作,特别适合你,而且待遇好,双休、五险一金、包吃包住,吃上好香烛,住天湾区带花园别墅,你考虑考虑?”
黑兜帽:“……”这是什么套路?先用语言来扰乱我的神智,然后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好生狡猾!没想到是我先看了他!
“我是很真诚的。”季思危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我的双眼,多么的真诚。你意下如何,不如我们先交换个联系方式吧,随时欢迎你弃暗投明……”
黑兜帽看了看季思危的眼睛。形状优美的一双凤眸,眼眸暗火流动,笑意盈盈……好看是好看,但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
季思危见对方怔愣住了,以为被他的真诚打动了,于是补充道:“对了,我们没有学历要求,没有经验要求,还可以帮你报仇雪恨,了却生前执念,给我们打工就是给自己赎罪,免受地狱业火之苦,以后还可以争取投胎机会……”
哼!哪有这种好事!
“你是骗子,我不上当。”
黑兜帽下了结论,一掌拍向天台,掌心的雷光贴着地板极速前进,钻向季思危的脚底。
季思危盯着耀眼的雷光,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弯起唇角,两团血雾从肩胛骨张开,像两扇柔软的羽翼,振翅一展,带着他飞上天空。
他对血雾的操纵能力又提高了一个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