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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起来说清楚!”
    苏好站起来,从杜康手里抽走纸条:“这是一张便签条,不是从考场里分发的草稿纸上撕的,那就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后门边那个拦人的男生吹了一声口哨,闭眼瞎吹:“说得好!”
    正要鼓掌,被于霜一眼瞪了回去。
    “可我们这最后一个考场的考生,”苏好掠了眼后座的秦韵,继续说,“进教室前得到过一些前边同学没有的特殊待遇,衣裤口袋都被检查过。那这纸条是藏在哪带进来的?”
    秦韵低低埋着头,把答题卡和答题卷递给收卷的同学,仔细看去,手中的纸张在细微抖动。
    “毕竟不是大考,检查难免有缺漏,”苏好拿起自己的笔和橡皮,“像笔管里啦,橡皮套里啦,不过我的橡皮已经拆了包装壳……”
    秦韵咬了咬牙,慢慢伸出手去抓课桌上的橡皮。
    “同学,”苏好猛一拍她的桌板,俯下身去,“你拿你橡皮干什么?”
    秦韵浑身一抖,手僵在离橡皮几公分的位置。
    边上一圈人齐刷刷看过去。
    “哦,”苏好垂眼一看,把那块包了一层纸套的橡皮拿在手里掂了掂,“想给我举例?谢了,就是这种橡皮。”
    她把橡皮拿近鼻端,语气带笑:“还挺香,这什么味道?”又拿起那张纸条闻了闻,“巧了,纸条上也有这个味道。这张便签条是我今早问前桌讨寒假作业时候写的,当时还没染什么气味,真奇怪。”
    于霜和杜康一愣。
    教室里哗地掀翻了天。
    于霜接过橡皮和纸条嗅了嗅。
    事实上不用多此一举,光看秦韵惨白如纸的脸就知道,苏好没有说谎。
    于霜指着秦韵,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道:“你给我出来!”
    “等等。”杜康虚虚拦了于霜一把,让学生们安静,提高声道,“瞧我这脑子,没捋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意思是,这位同学不知在哪‘捡’到我们班苏好问作业的纸条,‘偶然’带进考场,才‘不小心’引发了这场误会。我们班苏好根本没作弊,是吧?”
    于霜点点头,脸色有点难看:“是这么回事。”
    杜康笑得憨态可掬:“这我就理清楚了,那行,于老师,这位是你班上学生吧?你来问问情况。”他指指窗外,“我去带新来的学生了。”
    “都散了散了!”于霜打发了其他考生,招呼秦韵跟她走。
    秦韵嘴唇发颤地站起来,腿一迈差点来个平地摔,还是苏好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同学,小心点啊——”
    秦韵根本不敢看她,被她掐着的那条胳膊好像软成了泥。
    不知是不是为了亡羊补牢卖卖乖,她嘴里抖出一声:“谢……”
    “以后别用带香味的橡皮了,”苏好却打断了她,顺着那句“小心点啊”往下说,“那种化学添加剂,影响小脑平衡和智力发育。”
    秦韵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地走了出去,白色的校服衬衫湿漉漉地黏在后背,像是里边刚下了一层冷汗。
    众人哄笑着朝苏好竖了个“牛逼”的大拇指,唏嘘了几声,作鸟兽散。
    苏好把文具和考卷塞进透明文件袋,正要随人流离开,被杜康叫住:“你也给我过来!别以为这就没事了,抄个寒假作业抄得人尽皆知,看看你这像话吗?”
    “啊,那我下次抄得低调点。”苏好嘀咕。
    杜康捂了捂麻木的心脏,颤巍巍指着她:“你,跟我来领罚。”
    苏好呵欠连天地和杜康往外走,刚才据理力争的精气神一扫而空:“杜老师,换个时间行不行啊?我寒假在美国集训,还没倒完时差,这会儿站着都能睡着。”
    “还站着睡觉呢,你当你长颈鹿?净满嘴跑火车!”杜康觑觑她,“美国这会儿几点?”
    “纽约时间凌晨三点多呢。”
    “人家转学生也刚从纽约隔壁的新泽西回国不久,怎么不喊困?瞧瞧,不愧是清北苗子来的,这精神面貌就是不一……”
    杜康一脚跨出教室,刚扬起骄傲的手指向徐冽,那根食指就弯折在了半空——
    教室门外,徐冽曲着条腿站在那里,书包带堪堪勾在食指尖,后背斜倚着四方柱,闭着眼神态祥和,呼吸匀称。
    走廊里,涌出考场的学生们勾肩搭背,人挤人地说笑,而他任四面过客匆匆,自岿然不动。
    “……”杜康抄起手,微笑掩饰牛皮再次吹破的尴尬。
    被俩孩子一前一后打脸是什么感觉?是这个班主任不想做了的感觉。
    第2章 二月雨
    “看吧,清北苗子也是人,也该被尊重基本生理需求。”苏好又打了个呵欠,挥挥手跟杜康再见,表示自己也去满足生理需求了。
    “站住!”杜康重新把人喝住。
    苏好瞌睡朦胧,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得生理性心悸,心脏突突一跳,满脸无话可说。
    她一脸惺忪地回过头来,正对上徐冽缓缓睁开的眼。
    两双困倦到六亲不认的眼在一刹迷茫的对视之后,一左一右撇过头,看向杜康。
    杜康看了他们一人一眼,发现这两个美国时间的学生神态极其同步,都像沾染了起床气似的面无表情。
    难道是他想多了,新来的孩子一直摆着一张让人担忧的厌世脸,只是因为没睡饱?
    杜康让徐冽等等,继续跟苏好说教:“虽然我教语文,但生理学的道理也是明白的。这个久坐呢,会减缓人体血液循环,容易让大脑产生疲劳感,适当活动可以舒筋活血,消除睡意。所以老师给你安排个利人利己的任务,你现在去给新同学领校服。”
    “您说北篮球场器材室?”苏好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知道地方就好。”
    “大操场还在翻新,绕路得走一公里多,这是体罚吧?”
    “什么体罚,这是照顾新同学!同窗之间,难道不该互相友爱帮助?”
    “那新同学不也犯困吗?”苏好看了眼安安静静站在远处的徐冽,“这个机会,我选择友爱地让给他。”
    “也是,”杜康点点头,接过苏好手里的文件袋,夹在臂弯算是替她保管了,“那行,两全其美一下,你带路,你俩一块儿去。”
    “……”
    *
    杜康执着地把两人押到教学楼下,给他们指着前方那条人来人往的水泥路,像指着奔小康的道:“就往那方向走啊——”
    这会儿正是考生们从考场一哄而散,蜂拥向食堂的时候,杜康带着学生杵在路口特别显眼。
    何况两个学生都是话题人物,一个常年热搜,一个今日新晋热搜。
    苏好在考场上被人诬陷作弊的事也已经在五分钟内传遍半个年级,好些人都想过来跟她搭话。
    有的是关心,有的是八卦,还有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想来瞅瞅她旁边这位光是远影就颜值超标的新同学。只是一看见杜康在,全战略性撤退了。
    倒不是这位老师多凶悍,而是太能叨叨。这个点被逮着唠嗑,还指望吃上热乎饭?
    杜康用一种“儿行千里母担忧”的语气叮嘱苏好:“去吧,啊,知道你要好朋友不少,别找人给你跑腿,亲自把新同学平安送到,再平安送回,我就站这儿等你俩。”
    “……”苏好刚用眼神暗示一过路男生等着别动,听到这话,又给对方打了个“没你事了走吧走吧”的手势。
    杜康转头对徐冽和颜悦色道:“一般九月份正常开学的日子,校服统一在图书馆领,但现在只有个别同学需要补领,所以库存校服都收纳在仓库,你辛苦点走一趟,顺便熟悉熟悉环境,我们这个学校啊它……”
    “好。”徐冽终于开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次口。
    虽然只有一个字,而且还打断了他说话,杜康仍然十分激动:“哎,这就对了,像这样多跟老师同学交流交流,以前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
    “老师我现在就带他去交流。”苏好拎起徐冽的衣袖往前拽。
    徐冽顺着她的力道走了两步,低头望向那只雪白的手。
    苏好正回头看杜康,等转过眼来才瞥见徐冽的目光落在哪里,立刻松开了他。
    她跟男生相处向来比较随意,这种程度的接触实在稀松平常,但看徐冽的眼神,似乎有点在意这个动作。
    可能是挺养尊处优一大少爷?
    这类不接地气的富家子弟,让苏好觉得有点麻烦。
    南中的教室是六排八列,两列一组的格局,七班原本四十七号人,她刚好落单,在最后一排独享两个座位。
    现在转学生空降,怎么算都得降落在她隔壁。
    可她和学霸本来就没话可讲,更别提现在看来——拎个袖子都这么敏感,这位优等生冰清玉洁的气质简直跟她泾渭分明,朝夕相处得多累人。
    她算了算转学生坐到讲台边的几种可能,问:“新同学,老师让我跟你多交流,那我代表七班师生了解了解你个人情况啊——那什么,你近视吗?”
    “没。”
    看来没有靠近黑板的需要。
    “那以前在学校坐教室后排,还是前排?”
    “后排。”
    看来也没有坐前排的习惯。
    “你有女朋友吗?”
    “没。”
    看来也没人因为他跟漂亮女生坐同桌吃醋。
    苏好皱了皱眉,想来想去,最后问:“那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我不打算交女朋友。”
    “?”
    苏好还没反应过来,忽然被人笑嘻嘻地从背后一把勾过了脖子。
    背上沉沉压下的重量差点让她背过气去,她撂下苗妙的胳膊:“没长脚啊你?走路也不出个声。”
    苗妙重新搭上苏好的肩,把她揽到一边,小声说:“这不是想偷偷看看转学生吗?哎下手挺快啊你,不过是得搞快点,你们班这新同学长得也太犯规了,还有那身行头,我看牌子鉴定了下,起码六位数,”苗妙比了个六的手势,“这什么概念?等于穿了辆车在身上……”
    “等会儿,”苏好打断她,用的是光明正大的正常音量,“你刚说什么?”
    苗妙回头瞄了眼身后的徐冽,见他看着远处一棵被雨摧败的玉兰,并没有在意她们,才小声说:“我说他这身衬衣西裤价格起码……”
    “不是,再上一句。”
    “说人长得帅……”
    “还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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