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亲王温和地问了两人家里几句就起身回书房了,不是他不够热情,而是招待女眷是福晋的事,他一个大男人是不好多管的。当然了,他这次回来也是有心,想着看看能得皇兄欣赏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模样性情。
没想到连纳喇家的姑娘也见着了。相比富察家的姑娘,这纳喇家的姑娘在京中的八旗人家里是颇得赞誉的,往日也听福晋讲过,容貌性情理家女红才艺都不错,可今天一看,气度上到是不如这个没什么声名的富察.云珠,难得小小年纪对着自己竟能恭敬而不拘谨,神态如水般流畅自然,清澈无伪,只是有些小女孩的好奇……皇兄出于爱护的心理让人家小姑娘劳心劳力的,不好奇才是怪事。
皇兄这次眼光不错……
说起来,对于雍正看人的眼光允祥是不予置评的,他看上的人无论是田文镜、隆科多、年羹尧……好吧,精明强干是有了,可不知是他们本性的缘故还是皇兄太过纵容本的原因,田文镜倒还好些,隆科多和年羹尧最后都一个个妄自尊大、逾越本份……落得个抄家身死的下场,本来他还想着这李荣保的女儿会不会也是个表面乖巧内里有心机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下)
“爷。”怡亲王福晋带着两个丫环端了东西进来。
“怎么来了?”允祥问着,转眼就看到丫环盘子上微散着热气的汤药,不由苦笑了下,伸手接过递来的汤药一口饮尽。
挥退了丫环,怡亲王福晋蹲下,亲自撩起允祥的袍子裤脚露出他肿大的膝盖,将上面的药巾掀开,用温水拭净,挤出里面的粘性黄液,再拭净,这才将早就调弄好的一直放在炭炉上煨着的糊状物厚厚摊放在白色布巾上敷了上去……
允祥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只觉得膝盖处一阵热辣、刺痛,“这是什么东西,怎么用着跟以往不同。”
“云珠用大蒜头、李树皮、生姜、蜂蜜……还有一些菊叶、花瓣碎末调弄的,说可以逼出患处的湿毒来,爷觉得怎么样?”怡亲王福晋将他关节周围用白布巾带包好固定,这才将其他替换下来的东西归拢好。
“整个膝盖骨热热地,有些刺痛……要敷多久?”
“只要三刻钟就可以揭下来了。”
允祥点了点头,他这病没能治好大部分原因是他忙于政务没那个空闲时间敷药、喝药、休养,这方子不占用太长时间是最好不过了。
“爷觉得云珠这孩子怎么样?虽然平日里没少听珺雅提她,可今日一见臣妾真打心里喜欢。”这容貌、气度,还有娴静的性子,哪一样她看着都喜欢,若真的……倒也不错。
“不错,做皇子嫡福晋绰绰有余了!”
难道?他这话让怡亲王福晋有些迟疑了,爷让她下帖子邀十二嫂跟她的侄女儿过府,她还以为他是相看上了想求旨指给弘晈做嫡福晋呢,难道其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缘故?
“怎么?”允祥何等样人,妻子脸上异样的神色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方才,晈儿跟我打听云珠——”说打听是往婉转里说,其实她那儿子根本是直接跟她说喜欢,想让云珠当他的嫡福晋。
她这个儿子可还从未这么直接认真地跟她要求一件事。
怡亲王福晋兆佳氏性格温和,虽然这些年跟丈夫感情融洽恩爱,但大部份也是与丈夫从皇子时期的风光、夺嫡时的艰难自己一路不离不弃培养来的。她大婚时丈夫身边已有了感情深厚的侧福晋瓜尔佳氏,瓜尔佳氏不但管着府务并育有长女,跟着又生了庶长子,风头气焰简直盖过她这个嫡福晋。丈夫对内宅的事不上心,无法体会她处处受制的苦,嫡长子弘暾也是在肚子里就受了那些阴私手段才伤了根本……也因这事,丈夫才冷了瓜尔佳氏护起她这个嫡福晋,而她也开始记住这刻骨难忘的教训,一方面管理府务、镇压内宅,一方面忧心长子身体……结果,护得她最多的到头来还是她的次子弘晈。
若不是他明里暗里针对弘昌那不知眉眼高低的福晋,自己在这怡亲王府的日子还没这么轻松。
“胡闹!”允祥站了起来,想起腿上还敷着药,又坐下,皱眉道:“他才几岁,正经的不学好,就……他什么时候见到云珠的?”被妻子反瞪得有些蔫的他又讪讪地问了一句。
“不就今天,在花园那儿见了一面……”怡亲王福晋悻悻地说着,末了仍有些嗔怪:“你生什么气,云珠我喜欢,你也觉得好,这证明咱们弘晈眼光不错不是?虽然弘晈现在年龄还小,可像他这么大指嫡福晋的也不是没有,云珠只比他大一岁,刚好。”
“好什么!”允祥没好气,“你以为天底下的好姑娘都等着你儿子发现啊,皇上早订下了。”
啊?!不会吧,皇上和云珠?
“别想歪了,我想着皇兄是想将她指给弘历或弘昼做嫡福晋的……若不是皇兄的意思,我能叫你下帖子请吗?”他可没那功夫去注意人家小姑娘是好是坏,他还想着明年的选秀可以轻松一下不必替儿子相看呢(侧福晋和妾在他想来根本不需要特别在意),以弘晈的年纪等到下一届秀女再留心不迟。
哎,这可没办法了,总不能跟皇上抢儿媳妇吧。“皇上怎么会知道云珠的?”怡亲王福晋嘀咕着,恨自己早早就听说了云珠的好却没想到这一茬,到手的好媳妇人选竟被抢走了。
“三阿哥不是养在十二哥府上吗,云珠也恰巧住那儿,皇兄去看的时候碰上了。你不知道,皇兄本来就欣赏李荣保……这李荣保如今虽领着闲职,他的儿子皇兄却格外关注,都是好的,这唯一的嫡女又怎么会不多注意一些?”
他一注意,这富察.云珠还能不显出来?!小姑娘本来就多才多艺姿容不俗,亏得这些年被富察家藏得密密实实一点风都没透出来。
“跟弘晈好好说说吧,这秀女怎样还轮不到咱们家做主呢。”允祥叹了口气,弘晈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自小就有主意,性格偏又有些随性、懒散,等闲不争不抢,一入了心就怎么也放不下……不过,富察家的小姑娘他也只见了一面,应该不会太往心里去吧?“有空让他多读书练武,别把咱们爱新觉罗家的根本给丢了……”
“知道了。”怡亲王福晋无奈地听着他啰嗦,想着时间差不多到了,便吩咐门外的刘禄叫人打些热水再拿些干净的白布条来。
松开绑着的绷带,揭下敷着的软膏,她对着他腿上的穴位慢慢地揉按着,只见允祥膝盖骨上胀肿的患处不断流出黄中带着青白的粘液,旁边还有早先留下的不少干净布巾,她不断地擦拭着,惊喜道:“这药膏很有效啊,这么多脓流了出来!”
是比往日多了些。允祥见她揉得额际出了汗星,不由怜惜道:“下次还是让那些奴才来吧,太辛苦了。”管着府务不说,以前操心弘暾的身体,如今操心他的,嫁给他,她也没能享多少的福。
“辛苦什么,能为爷尽点心我很开心呢,如果能替爷承受这苦……我也是愿意的。”怡亲王福晋温柔地朝他笑了笑。“再说了,让奴才们动手,我也是不放心的。”
这时,刘禄领着几人端了温热的水及布巾等物进来,她也不再说,让他们将东西放下,就仔细地替他清洗起来。
可怜的弘晈跟自家额娘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后回了院子,书也看不进去,睡也睡不着,眼前总是浮现云珠那清丽无比的容颜,一会儿心喜,只道自己定可心遂人意,一会儿又担忧,阿玛会不会觉得自己年龄太小,不同意……
——这娃,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儿就算他阿玛想插手也不行。
筹谋(上)
从布库出来,吴书来立即机灵地递上了温热的毛巾,禀道:“主子,熹妃娘娘派了春兰姑姑来问,待会儿您要不要去景仁宫用膳。”
“知道了。”弘历淡淡地应着,心想这段时间额娘让自己到景仁宫用膳的次数是不是多了点?见傅恒整梳理完出来,问道:“春和,一起到额娘那里用了晚膳再回吧?”
以前小还无所谓,现在他大到再常在后宫用膳不是给人话柄么,再说,景仁宫的饭菜不见得多香,规矩又大。傅恒摇了摇头,“《古今图书集成》又新出了一册,我早跟明心斋订好了,一会儿赶着去拿呢。”
有机会到镇国公府蹭姐姐做的饭,他才不要在宫里吃呢。
是买了送给他姐姐的吧。
“行,那我不留你了。”弘历很羡慕傅恒跟他姐姐的感情,他兄弟虽不少,但却从没有像傅恒跟他姐姐那样亲密那样相互依赖的,就像他对他的阿玛、皇额娘、额娘一样,他们是亲人,但感情却像隔了一层始终淡淡的。
这跟他的成长环境有关,从小他就被抱养到嫡母那儿抚养,可照顾他的多是嬷嬷和侍女太监,到了四、五岁更是长时间念书习字,再大些又增加了骑射武艺……承欢膝下的时间少,十二岁又被皇玛法接进宫中教养,再跟着,阿玛登基成了皇阿玛,君臣父子、皇子、储位更是将他们的距离拉得更远。
有时候,他也嫉妒福惠对皇父的撒娇、弘昼面对皇父时的玩世不恭,甚至连弘时对皇父的叛逆反抗他也羡慕,他们那样才是普通人家父与子的相处情形吧……
有时候必竟只是有时候,弘历转瞬就将这种情绪抛诸脑后,他小小的时候就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跟其他兄弟是不同的,其他的兄弟生母皆是汉军旗出身,只有他,他的额娘是满人,他身上流着纯正的满洲血统,而且他也自小养在嫡母跟前算得上是半个嫡子……世子之位,乃至将来的储君之位,非他莫属。
各人追求不同。
相信这个认知他的三哥弘时也是清楚的。不过他那个早就失宠的生母齐妃显然不太清楚,或者清楚却不愿意去接受。
也许是出于早年与皇额娘、年贵妃、额娘等人的恩怨,也许跟几个哥哥的早逝有关……他也听过模糊的一些话语,却不愿去追究,那早就过去了,她再不甘愿又如何,于大势没半丝影响。
他只是没想到他那看着聪明的三哥竟闹到被皇父驱逐出宗室的地步……
外面传的那些流言说他们争储、兄弟阋墙……真是可笑,他有必要吗?兄弟里也不是只他一人聪明,只是各人性子不同,却只他能耐下心认真学习,只这一点,就最为被皇父看重。以皇父那性子,他能看着任性的三哥、不着调的五弟身披龙袍即位?!
而且,以弘时的聪明他不会不明白,只须他爱新觉罗.弘历这个人消失,他即位的可能便大增……而从小到大,这样的机会并不是没有。皇父是有暗中维护着他,可这种维护也并非是严密到没有机可趁……可见,他那个叛逆成性的三哥也不是真心要争。
说不定是做给他额娘看的吧。
他心中暗自撇嘴,当然,也不排除弘时遗传了他那个额娘的没脑……
连他的生母钮祜禄氏也一样,弘历觉得他阿玛的女人……啧,都无味至极。皇额娘手段不错,可惜人太过端庄了;李氏看得出年青时相貌不错,可惜识字有限没什么脑袋;额娘嘛,虽然顶着满洲著姓大族的姓氏,可是气质上还是逊了皇额娘一些,容貌也是清秀有余美妍不足;耿额娘嘛,倒是健美善谈,不过也是才艺平平;倒是年贵妃,才貌不俗,可惜总是病歪歪的,还总爱霸着阿玛将阿玛的其她女人都得罪光了……也不见得是个聪明的……
他未来的嫡妻会是怎样的?他常想,她一定是端庄大方的,一定是温柔又俏皮的,她善骑射,可她又会与他谈诗词,她应该也会理家,更能帮他将后院管得和睦无比……(作者语:小乾子,你做梦呢!)
“儿子给额娘请安。”弘历一进景仁宫偏殿就给熹妃钮祜禄氏行礼。
“快起来!”熹妃亲自从榻上起身将他扶了起来,保养得宜的脸上漾着淡淡的欢喜,“可是累了?春兰回来说你在练布库。”
“儿子不累。”
“嗯。”熹妃看着这两年个子抽得厉害,显得有些偏瘦、身形却发显得挺拔潇洒的儿子,心中满是欢喜,终于有了点大人的模样,再想到待会儿要说的事,心中滋味又复杂无比,这个儿子,她未曾实实在在完完全全地拥有过就要给别的女人去负责照顾了……以后,他的重心就会放在他的妻儿身上了。
掩下心中淡淡地妒意,熹妃对旁边的秦嬷嬷道:“准备开饭吧。”秦嬷嬷应声下去准备,她又笑着对弘历道:“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燕窝炒鸡丝还有苏造肘方。”
“那可太好了,儿子正想着吃这个呢。”弘历高兴地应着,熹妃听他这么说更是笑容满面。
这时,秦嬷嬷领着人已将各式菜品端进了偏厅,其中弘历爱吃的肉类菜就占了七、八道之多,另还有蒜茄子和酸黄瓜并几样秋冬难见的青菜。熹妃亲自为他盛了碗鸡笋粥道:“尝尝,这是额娘特地吩咐人做的,先暖一下胃。”
“谢谢额娘。”弘历笑眯了眼,生母的关爱令他很是服帖。
可能是下午跟傅恒练了好一阵布库的原因,弘历感觉比往日饿了不少,吃起饭来格外香,不过他是个有自制力的人,大约有八、九分饱就停下了筷子。
令人撤了盘碗,熹妃跟弘历坐回榻上,端着宫人进上的奶茶,闻着那香浓的味道并不急着饮用。
“弘历,过了年宫里就要开始准备三年一度的选秀了,你皇阿玛的意思是在这次选秀里给你和弘昼指嫡福晋,你心里可有什么想法?”
弘历顿了一下,“相信皇阿玛会不会亏待儿子的,额娘,您到时可要帮着看看,不孝顺您的可不能要。”
熹妃忍不住笑了开来:“选秀,那可是看家世才貌品性,一时半会儿的可怎么看得出孝顺不孝顺呢。”
“怎么看不出?谁家的女儿不是家里教养大的,她们可不比儿子……依偎父母膝下,是不是跟父母贴心,有没有友爱兄弟姐妹,也是能打听得到的。”弘历侃侃谈道,“儿子没别的要求,只是想着以后儿子没在阿玛额娘身边时她能代替儿子孝顺长辈……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其他要求……能指给他就说明那人通过了皇父的标准,还能差到哪里去?!这一点,他还是很有把握的。
熹妃被他几句话哄得笑逐颜开,好半晌,才啜了口奶茶道:“前阵子我倒是听庄亲王福晋夸了一位姑娘,听说是马齐的侄女……我让你舅舅打听了一下,别的不说,光她父亲李荣保那生儿子的劲儿我就觉得不错。”她对那些诗啊词的,可没什么兴趣。
李荣保?那不是傅恒的阿玛吗?弘历一呆,立即地,脑海中就浮现了远远见过的富察.云珠的模样。“那不是春和的姐姐?”
“春和?哦,那个极得你心意的伴读?”熹妃一顿,“居然是他姐姐?”
“嗯,他跟他姐姐感情极好,以前还在儿子跟前说过几回,这两年都不提了……他的哥哥们倒都是不错的,现在还有几个当着御前侍卫呢。”
富察家倒是不错,子弟看着都是出息的,可前阵子领侍卫内大臣的马武去世,马齐也老了,李荣保虽然看着还好,毕竟只是领着个闲职……熹妃想着,这事儿还得再考虑考虑,好在,这一届乌喇那拉家没有年龄适合的女子参选。
话题暂时搁了下来。
筹谋(下)
进入腊月,云珠被接回了富察府,开始新一轮忙忙碌碌的生活。
这个月份里的第一个重要日子是腊月初八,这一天要喝腊八粥,用来祭祀祖先和神灵、祈求丰收和吉祥。
在腊月初七晚上,云珠和几个嫂嫂在瓜尔佳氏的带领下开始洗衣米、泡果、剥皮、去核、精拣,用黄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红豇豆、去皮枣泥等,合水煮熟,外用染红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榛穰、松子及白糖、红糖、葡萄干以做点缀,然后在半夜时分开始煮,再用微火炖,一直炖到第二天清晨,这腊八粥才算熬好。
这种活动对于节日风俗越来越平淡化的现代人是很有吸引力的,至少,穿到清朝后云珠每年都是兴致勃勃地参与,她比这时代的人有着更深的感悟与珍惜。
说起来腊八粥并没有一定的规制,各家有各家的方子,有咸有甜,还有加羊肉丁和奶油的,总之花样繁多。不过这些年因为有云珠偷偷放入玉兰果,她们家熬的粥不管咸甜都分外香,很得好评。
熬好的腊八粥要先敬神仙祖宗再分赠亲友,一定要在中午之前送出去。除了腊八粥,今年云珠还发动几位嫂嫂并惠珠用枣泥、豆沙、山药、山楂糕等有颜色的食物捏做了八仙人、老寿星、罗汉像、不倒翁及鸡鸭鹅等可爱小动物。
今年,李荣保也有幸得到了皇帝赐的腊八粥。富察府人多,每人一口也就完了,其实也就是个荣耀,宫里的粥还不如自家的粥熬得好吃呢,尤其看着三岁的明亮扭着小身子自己吃得满嘴都是,更是觉得喜兴。
晚间,瓜尔佳氏见李荣保闷闷不乐,就问:“老爷怎么郁郁不乐的,难不成被皇上训斥了?”这不是乌鸦嘴,满朝文武没被皇帝训过的……还真没有。相反,今天李荣保可是得了许多官员想得还没有的上赐腊八粥呢,往年宫里赐下的大多数是宗亲,朝臣么也就是皇帝身边的心腹才有这荣幸。
李荣保长叹:“皇上要是训斥到还好了,我跟你说,皇上可能看上我们家云珠了!”
“老爷是说……四阿哥和五阿哥?”瓜尔佳氏惊疑不定地问,明年选秀要给两位皇阿哥拴嫡福晋的风闻她也听了,只是从没想到会落在自家女儿头上,因为在别家看来可能是极荣耀的事,在瓜尔佳氏和李荣保看来……还真不如指给宗室强,指给宗室,要是女儿过得不好了,他们父子一群人招呼一声,压上门去,也能讨几分公道,这要是进了皇家是苦是甜都得自己吞啊。
李荣保无言地点了点头,这皇上待他愈亲热,他越是惶恐,女儿这遭怕是逃不掉了。指给四阿哥,将来八成入主中宫,那样的生活能轻松?能幸福?自古以来有多少个能做到?!指给五阿哥也没好到哪儿去,虽说将来不必面对三宫六苑的,可与皇帝年龄相当的皇子的福晋是好当的?将来怕与五阿哥都得算计着过活。
“这可怎么办?”瓜尔佳氏有些焦虑,“云珠虽然聪明,可要镇压……只怕是不够的……对了,去年皇后娘娘不是给四阿哥指了个格格是佐领翁国图家的吗,跟咱家可是一个姓,应该再指一个同姓的嫡福晋吧?”
李荣保顿了下,还是摇头:“难说,翁国图跟咱们这一支虽是同姓,却早出了五服……哎,我们也不能护着她一辈子,你多教教她吧。”
该教的早教了,云珠也一直做得很好,可后宅的一些阴毒手段,听过跟面对是完全不一样的,面临抉择的时候她的女儿能下得了手吗?皇家后宅争斗比之公侯府第惨烈程度高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就算有保姆丫环照顾、有丰富的食物、温暖的被窝、更有太医在……每年没出生就落掉的或者出生了养不到几岁就夭折的孩子还是很多。
瓜尔佳氏沉默了,本来女儿的规矩选秀是不需要再特别请教养嬷嬷教导的,可现在她决定了,趁着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还是请人多教她一些罢,至少将来能够多一分防范和自保。
“女儿养得太好了也愁啊。”他还得想想今后自家的出路呢,还能跟着以往一样,全家子弟都往皇帝身边、往战场上送?显然是不行的……不是外戚有不是外戚的好处,只要有能力,就能凭着实打实的功劳在朝中稳盘根基庇护家族,可一旦成了外戚,这皇帝身边的护卫、带兵的将领就不能全是他们家的,那太危险了,情份好时还不觉得怎么样,情份不好就想着你们家有篡位的本钱了。
哭笑不得地瞪了丈夫一眼,瓜尔佳氏也淡定了,她本来就是个理智型的女人,如今知道女儿大有可能嫁进皇家,自然要开始重新为女儿盘算了。
首先,贴身嬷嬷管事嬷嬷还有四个大丫头、八个二等丫头及陪嫁家子的人得选好了,培养好了,确保忠心、能干、没有让人动手的地儿……
其次,是家族所能动用的力量,皇宫侍卫那边三伯(马武)经营了十几年,现在人是去了,可自家几个儿子在那儿呢;最重要的还是内务府,与内宅息息相关……公公曾担任过内务府总管,几位叔公也有里面留有人手,这些都能用到……
再有,争取早日诞下嫡子……这个不是问题,云珠的身体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