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秦筝有些怪小桂知道,日子长久了,她也没那么害怕了。
“没什么。”最终没说,秦筝只是觉得还不到时候。过些日子,再亲近亲近,她说了才不会吓到他们,也不至于让他们俩把她当成妖怪才是。
重新进入陵寝,里面的油灯早就灭了。
曹纲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秦筝,前面小桂早就跑到了棺材旁。
外面堆放的东西早就被曹纲翻过了,鞋子里衣什么的没在外面,应当是都在棺材中。
棺椁分几层,最里面的是放置死人的,而外面几层中则放着一些陪葬品。
将轮椅放好,曹纲走过去帮忙,撬开棺椁上的钉子,然后推开了棺材盖。
棺材的材质很好,推起来发出的声音很厚重,在这阴冷的墓室里回响。
曹纲把棺材推开,旁边的小桂一眼就看到了棺椁外层里放着的靴子,二十几双,都是上等的材质。
弯身去拿,她半个身子都陷进了棺材里,这画面,与当时秦筝第一眼见到小桂时看到的虚幻画面吻合。这足以证明,她的眼睛没有骗她。她所看到的事物,在未来的一天总是会发生。
☆、007、恶毒的家人
曹纲的判断此时外面是冬天,那也就说明距离新年不远了。
而他的判断很正确,新年确实要来临了。
而在新年要来临时,他们也在这陵墓里呆了近四个月。
因着新年,无论是外面守陵的兵士,还是这陵墓里的陪葬活人,都有机会可以见见前来探望的家人,这是一年之中,唯一一次可与家人见面的机会。
自接到通知的那一天开始,曹纲与小桂就早早准备着,那开心是打从心底里发出来的,外人只需一眼就看的出来。
其实,秦筝也该出去的,因为秦府必定会派人来。或许是看看她的状态,还能在这陵墓里坚持多久什么的。
思及此,秦筝就不想出去了,哪怕有外面的世界做勾引,她也不想出去。
就让他们都以为她快要死了吧,最好都把她忘了,那她就彻底自由了。
“小姐你真的不出去?”眼见时候差不多了,小桂和曹纲要出去了,所以最后跑来问秦筝。
“不出去了,你们俩别着急,拖到最后的时辰再回来不迟。还有,若是有人问我的情况,就说我半死不活。”这一点尤为重要。
小桂和曹纲对视了一眼,而后俩人同时点点头,“奴婢知道了,小姐不用担心。”
“那就好,走吧。”坐在轮椅上,秦筝身子微歪,以外人看来,她坐在轮椅上似乎舒坦的很。巴掌大的小脸白皙如牛奶,元宝形状的红唇,怎么看都是诱惑。
小桂和曹纲离开,俩人的步伐都很快,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自己的家人。
秦筝坐在轮椅上看着他们的背影渐离渐远,最后消失于视野当中,她忍不住的叹口气。但少了两个人这里好似就空旷了许多,自己的叹气声荡漾出去很远又荡漾回来,简直闹鬼了似的。
只剩自己,站起身,她现在的行动比之几个月前可是好太多了。
而且感觉腿也没有那么没力气,相反有时还能做两个踢腿动作。曹纲的心法也是很有用的,通筋活络,尽管她不是那么太上道,可也仍旧感受到了来自心法的力量。
什么都不扶着,就像是正常人那样行走,脚下踏着泥水,她的动作有些像七老八十的老人。但这样也已经是有很大的进步了,以前她须得扶着石壁才行。
来回走了几圈,她累的汗流浃背,走回轮椅坐下,她是觉得这轮椅越来越舒坦了。
曹纲和小桂出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回来时,俩人都喜气洋洋的,各自手里都拿着一个包裹,用很珍贵的姿势拿着,看起来这是他们家人给送来的。
“曹纲,见着你儿子了?”笑看他们俩,秦筝觉得她第一眼看到曹纲时眼前出现的那些虚幻画面肯定是成真了。
曹纲连连点头,“嗯,真的是个儿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小桂在一旁搭话,“白白胖胖的,小姐你都不知道,曹护卫乐得都开花儿了!”
秦筝扬着眉尾连连点头,“看出来了,现在嘴还合不拢呢!”
曹纲低头无声笑,他是真的很开心。
“你呢小桂,来看你的是你母亲?”秦筝之前倒是看到了一些画面,只是出现在小桂面前的是个年纪比较大的女人,若说是母亲,其实看起来更像是奶奶。
小桂摇摇头,“她是奴婢的养母,在河边捡到的奴婢,然后把奴婢养大。”说起这个时,小桂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其实这丫头心里挺乐观的。
点点头,秦筝了解了,看来都有个伤心的过去。
“小姐,这是松糕,奴婢娘亲手做的,小姐您尝尝看好吃不?”打开包裹,里面是糕点,小桂拿一块送到秦筝面前。
接过,秦筝看了看然后吃一口,立即点头,“好吃,你娘手艺不错啊!”
小桂笑眯眯,虽然她也吃过见过不少的好东西,但她觉得还是她娘做的最好吃。
曹纲看了几眼小桂,欲言又止。小桂也在秦筝吃糕点的时候偷瞄了几眼曹纲,也几分为难的模样,俩人这样子很是奇怪。
秦筝虽是在吃糕点,但那双眼睛也不是喘气儿的,自然瞧得见。
将最后一口糕点塞进嘴里,她拍拍手,惹得那两个人都看了过来。
“想说什么?说吧!”咽下去,她顺了顺脖子,差点噎住。
小桂嘴动了动,最后看向曹纲,意思让他说。
曹纲也略有为难,但小桂摆明不说,也只能他说了。
伸手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瓷瓶,然后沉声道:“小姐,大小姐今天也来了。本来她是想见到小姐后亲自将这瓶药给你的,但你没出去,她就交给了属下。”
大小姐?秦筝恍然,那个秦瑟啊!
“里面是什么?”肯定不是好东西。
“是砒霜!大小姐说,小姐若是熬不下去了,就把砒霜吃了。”小桂抢说,同时满脸不忿。
曹纲点点头,“大小姐确实是这样说的。”其实秦瑟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他这个男人听了都觉得很生气。
“给我。”伸手,秦筝的手纤细而白皙,恍若通透。
曹纲和小桂都诧异,“小姐,你可不能吃啊!”
“谁说我要吃了?我要留着,给秦瑟留着,到时送进她嘴里去。”夺过那黑色的瓷瓶,秦筝看了看,栗色的眸子闪过几丝恶毒。不要以为只有他们会玩狠毒的,她也会。
“小姐,咱不吃就行了,没必要杀人啊!”小桂走过来,看秦筝那眼神她有些后脊发凉。
“等有人要你的死的时候你再说这话不迟。”将药瓶放在袖口里,秦筝声线无温道。
小桂哽住,确实啊,她是没摊上这种事。
曹纲无声叹口气,“确实太过分了,大家都知道,小姐你是被代替大小姐才进了这陵墓做陪葬。她不感激就算了,还要你去死,其心恶毒。”
“是啊,奴婢本以为这新年来了,老爷定会派人来看望小姐的。可谁知,没一个人来,只来了一个大小姐,还是来催命的。”小桂搭话,她也确实是不满。只可惜自己一个丫头,也只能在背后这样说说了。
“行了,你们就等着将来看好戏就成了。五年,五年后,我保证她生不如死。”五年,说起来很长,但若是过去,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等的起。也希望所有盼望她死的人都好好享受这五年,五年之后,就是地狱。
☆、008、即将出去
身在陵墓中的三个人都忘记了白天与夜晚,一年一年,都是到了新年他们俩出去见家人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一年又过去了。
秦筝是从未离开过这陵墓,四年了,她就好像和这陵墓融为一体了一样。
每年秦府都有人来,看看她还活着没,但每次她都没出去。
而传话的都是小桂和曹纲,他们俩按照秦筝的交代,每次都说她半死不活,似乎秦府的人也挺开心。并且告诉他们俩,熬到她死了,他们俩就可以出去了。
每次秦筝听到都是一笑而过,等到她死了?呵呵,她肯定,他们会比她死得早。
四年的时间,足以让陌生人变成莫逆。而秦筝与小桂曹纲便是如此,他们三个人的信任与忠诚达到了一个高度,甚至凌驾于亲人之上。这就是日夜相伴共同面对艰苦的结果,友情,亲情,都有。
灯火幽幽的陵墓里永远都是夜晚,甬道中两侧挖出了沟渠,从石壁上流下来的泥水顺着沟渠流走,地面不再泥泞。
长大了变成大姑娘的小桂在烧饭,甬道远处,两个人正在持剑交手。
秦筝的腿完全好了,个子也拔高了一些,但这身体今年已经十八岁了,看样子是不会再长了,她也就永远这么高了。一米六,说高不高,说矮不矮。
而练武,她是没什么天分,好在时间够长久,曹纲有耐心,每日教她与她切磋,她倒是有些长进。
不过按照曹纲来说,她这完全就是三脚猫,自卫也不太足。
秦筝不甚在意,反倒开始学着与曹纲配合,配合曹纲的空子出招,一来二去,俩人倒是配合默契。
曹纲的剑招以行云流水见长,以气御剑,杀伤力很大。而秦筝没什么内力,就是以自己的力气拼,长时间的练习,她的力气也见长,有时曹纲的剑压下来,她挡,倒是真的能挡住。
砰!两剑相撞,秦筝咬紧牙关,用力抵挡,但曹纲力气大,最终她的剑还是被压下来,剑刃直接贴到她的脖子上。
“呼!不行,打不过你!”长出一口气,秦筝摇摇头,她这力气还是太小了。
曹纲笑着收剑,一边道:“其实小姐你可以这样,看,我的剑压下来,你就瞬时后仰弯腰。然后,带着我的剑朝左侧用劲儿,甩开我的剑之后,你收回剑的同时就能划破我的肚皮。”给秦筝演示,曹纲每个动作都很认真。
秦筝很认真的看,然后一边点头,“对,这个招式好。”
“来,咱们再来一遍。”曹纲攻击,秦筝抵挡,一来一往,秦筝的剑果然划着曹纲的腹部而过。
“实战的时候,我只要拼尽全力就行了。”自信满满,秦筝收剑。这剑是从陵墓里拿出来的,棺材里那十七王爷的陪葬品,上品剑。
“到时小姐不要生怯才好。”曹纲笑,其实是调侃。
“难说。”秦筝也笑,反正她没见过实战,说不准她还真会怯场。
“没关系,见识过几次流血死亡,往后就不会生怯了。以前属下就害怕会受伤,若是死了就算了,但若残了半死不活可如何是好?但当真正打斗时,就会心生信念,为了不残废,就会拼死一搏。”往回走,曹纲拿着两把剑,一边沉声道。
“确实,有时心中的信念要更比铜墙铁壁更坚实。”这一点秦筝也认同,就如同她当时的信念,她一定会正常走路。而现在,她可不就正常走路了。
身上红惨惨的裙子在幽幽的灯火中恍若流动的血,衬托着秦筝的脸蛋更白,但好在她气色很好,眼波流动的有光彩,看起来就多了很多活力。
远远的看着小桂在忙活做饭,秦筝弯起红唇,元宝似的唇形因着笑很是诱惑。
蓦地,她眼前一花,同时,停下脚步,栗色的眸子开始迷离空洞,她就那么站在那儿像是突然失了魂儿。
曹纲自然注意到了,但同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只是脸色略严谨的看着她,等待着她从虚幻中出来。
半晌,秦筝的脑袋晃动了下,那一晃动间好似脖子要断了似的,总之,看起来很怪异。
“怎么了小姐?”知道秦筝的眼睛能看到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曹纲现在很是信服。
“咱们要出去了。”眸子一动,秦筝看着曹纲,但她的脸上似乎没有什么喜悦之色。
曹纲迟疑了一下,“那小姐为何不开心?”按理说,她应当是很喜悦才对的。
“开心?我倒是想开心。但,出去之后迎接的事情就没什么可开心的了,他们要把我嫁出去。”虚幻的画面中,她看到了红色的喜帕,还有大红的喜字,那除了成亲似乎也没什么可解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