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模样,应当是秋家内部身份地位还有些高的管事家仆。
“大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曾经参加过燕玑那一届大周国演的秋子墨同时出现在了宴厅之中,少年人的稚气还没有褪尽,但确实是肉眼可见的在成长。
一晃之间,竟然已经过去了四年。
秋月白保持着勉强的表面冷静对着那管事的家仆稳重道:“你有什么话,慢慢说,别急。”
管事的家仆在秋月白的许可之下,当着燕玑的面,腿一软便跪倒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回答到:“大小姐……帝国的军队……打过来了!”
宴厅之内顿时死寂。
只有燕玑面露了然之色,淡淡地抬起了一旁的茶壶为自己斟上了七分茶水,微微晃荡了半圈,终于开口:“秋家大小姐,他不仁,你也不必有什么假仁假义的负担了。告诉我那个让你扣下我的人是谁,或许我现在对这局面还有什么破解之法也未必。嗯?”
话音未落,燕玑再次将自己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原本胜券在握的秋家大小姐在这一刻也流露出了难以遏制的愤慨之色,她紧握着拳头从主席上骤然站了起来,对着燕玑咬字极重地说到:“燕先生,是民女唐突了,但是民女的弟弟在这件事情里是无辜的,还请先生看在秋涂两家素有交情的份上对我弟弟施以援手,民女在此拜谢——”
燕玑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这里哪里有那么便宜的算盘?秋家是秋家,涂氏是涂氏,而我燕玑则是燕玑,怎么可以混为一谈?”
秋月白直接跪在了主席之上,膝盖磕碰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刚刚进门对于燕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一头雾水的秋子墨瞬间惊醒,三步两步飞身追到秋月白的身旁倾尽全力试图扶住自己的姐姐。
燕玑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毕竟,在那次大周国演的时候,秋子墨可是没有任何武斗上的表现的。
他在秋子墨出声质问之前,抢先对着秋月白道:“你们家的这一次麻烦我会帮的,但是我要求你们必须听我的指挥,不得有任何一丝的延误,你可能做到?”
“民女……明白。”
秋家的这位大小姐到底还是低下了她跟名字一样故作高贵的头颅,向着燕玑俯首称臣。
其实不用她说,燕玑也大概能够猜到究竟是谁莫名其妙地窜出来在他的背后捅了一刀。而在这些人里,更是有他最不想知道的名字——叶谋人,叶芝。
为什么?
燕玑想不明白,他们难道不是朋友吗?就算他们不是朋友,在大周的利益之上,他们难道不是盟友吗?叶某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谋人难道不知道提前让朔北沦入帝国的掌心,这将会造成多少本来不该遭受苦难的百姓流离失所,又会使多少无辜者被迫殉难?
护国二十一年的晚春,比任何一年的春天都走得更晚一些。
在这一年的冬天里,帝国冰冷残酷的战争机器终于撕开了它伪善的面具,露出了锋利的獠牙,吹奏响了冲天的号角,任由万万的帝国铁蹄踏上了大周最北的那片名为朔北的土地。
虽然那一片苍茫土地上的人烟稀少,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无人伤亡。
时任朔北总督的赵轩连三天都没有坚持,便将朔北拱手让给了帝国不足五万人的军队。当时大周镇守朔北的远军的兵力将近十万,堪称是极北之地的绝对之盾。
燕玑原本准备安排在朔北的都督其实是另外一位,那一位虽然也并不如何的支持大周与帝国为敌,但是那个人确实不会在这么快的时间内便直接将大周朔北的万万土地在一夕之间便拱手相让。
赵轩——尔敢?!
燕玑松了松自己的拳头,他站在城头,静静地低头俯瞰着下方围城的千军万马。
他们准备了多久了?
一个月?两个月?半年?
按照现在的这个进度,怕是从他离开帝国港口的那一天之前,他们就已经时刻准备好了两线作战了。
“开,城门。”
燕玑的声音很轻,几乎被暖融融的东风给吹走了。但是,站在他身旁不足半步地方的秋家大小姐依然的听明白了。她愣了一下,咬牙下令——“开城门!”
西府城开,距离其被帝国远洋漂泊而来的军队围困尚且不足几个时辰。世人得到消息的时候,以为有燕王世子少年英才镇守,西府哪怕终将破城,却也未必会如朔北一般不战而降令我大周斯文扫地。
结果,等燕玑带头降于帝国的消息传到老燕城之内时,举国哗然。
连带着燕王府都被人给用臭鸡蛋烂菜叶子砸了个遍,臭气熏天,无药可救,几十年的清名毁于一旦。
西府投降后二十日,城内混乱不堪,负责接手的帝国士官苦不堪言。
他们本以为自西府不会投降的,毕竟是千年文脉所在,文人的骨气向来是硬茬子。
前朝南国十万兵临城下的时候,西府没有降;大周雄兵几十万攻破前朝南国的国都的时候,西府没有降……但是,现在西府投降了?
远在西北的主帅叶小王爷围着狐裘在听到消息的时候,活生生地被气得将面前的白玉棋子给一把挥落在了地上,伴随着胸口剧烈的起伏,还有气力两衰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