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馆笑眯眯地望着他:“小七才十七岁啊。”
他不说旁人还不觉得, 这么一说几位老先生不免恍然, 李小七还是一个少年郎。放在平常人家, 多数都还要依仗父母、卖乖撒娇啊。但他们平日习惯了李小七沉稳、可靠的样子, 竟是忘了这一点。
“嘿嘿。”顾柏义突然想到什么, “小七还没成亲吧?”
一句话,蒲洪量的眼睛亮了。
郭嵩焘知道内情,抚须笑而不语。
顾柏义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正好以小七的名义办一场宴会, 让几个老家伙把家中适龄的小娘子带来,协会也有不少适龄的少年郎一起, 就当是相亲了。”
一场用来安稳协会人心, 稳定协会态势的宴会还是有必要的。相亲算是个搭头。所谓以李流光的名义举办相亲,不过是在驴子面前吊个胡萝卜,哄着那些老家伙别闹事而已。
然而, 李流光干脆利索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不提五郎,他本身对这些宴会便没什么兴趣。在他看来说再多也不如实际行动,利益才是稳定协会态势最好的办法。
譬如基金会承诺的资源。
趁着中午闲暇, 他已让肖永章将云米种植的奖励都发了下去,同时放出的还有基金会的消息。对于大多数低阶术士来说,最开始的起哄过后,方壶圣境的去向其实和他们的关系并不大。大不了他们都学曹聪,举家跟着李流光前往草原。反而是协会的几个高阶术士更在意方壶圣境是否留在协会。
只要他拉拢住了绝大多数的低阶术士和学徒,剩下高阶术士纵不满他的行为,又能闹腾到哪里去?
况且他还有订阅杂志这个大杀器呢。没看一直到现在,协会隐居的几位高阶术士都没有出面嘛。所谓拿人手短,他刚在协会同圣域砸了一大笔资源,获益的几乎都是高阶术士。谁会这个时候跳出来给他找不痛快呢。
李流光心安理得地这样想,甩着手回了长安。全不管他的举动搅动了协会多少风雨,牵动了多少人心。
“李流光术士已经离开了。”
待印刻着金粉梅花标识的马车缓缓驶离协会,整个协会由静及动,好似活了过来。
不知为何,白天李流光在的时候,众人似颇多顾忌,讨论基金会的申请、讨论方壶圣境的去向、讨论协会术士的前途都局限在各自的小圈子里。等李流光一走,无数的小圈子汇聚、碰撞,形成更大的圈子、沸腾恍若洪流。
熟悉不熟悉的术士纷纷交流着各自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有基金会申请的规则,有李流光术士的研究喜好,有草原的环境适不适合术士生活,还有他们到底要不要去安北的担忧。
在这般熙熙攘攘的热闹中,陶信柏所处的实验室却是一片沉寂。
自李流光取得方壶圣境权限的消息传至这里,陶信柏便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眼下陶家所谋划的事已是箭在弦上,可偏偏出了一个方壶圣境的意外,而陶信柏最讨厌的便是意外。
从神仙散到方壶圣境,李流光这个名字就是专门给他添堵的。陶信柏恨恨地想,在地上转了几圈拿不定主意。
“老师。”
“怎么样?”
陶信柏看着跑的满头是汗的弟子匆匆问。
弟子摇摇头,飞快道:“李流光术士已经离开了协会,现在留在方壶圣境的是杨馆术士。弟子去问过了,方壶圣境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能往圣域寄信吗?”陶信柏飞快地问。
“今日寄不了,说要等明日定个章程再说。”
陶信柏无语地看着弟子,这叫一切如常?
他烦躁地摆摆手,示意弟子退下,意识到他跟圣域主家的联系暂时断了。说是明天定个章程,谁知道需要几天?定了章程后又是个什么情况?放在平日这不算什么,也不耽误他吃吃喝喝。但眼下协会的异变却是要立刻告知族长,对陶家谋划之事有何影响也需要族长做出判断。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在方壶圣境。
陶信柏忍不住长吁短叹。过去他视方壶圣境的存在为吃饭喝水般习以为常,从未想过哪一日没了方壶圣境该如何联系圣域。眼下这般处境却是头一遭。
一切依着计划进行?
万一有个差池,他陶信柏可就是陶家的罪人了。
让人通知卢商维略等一等?
不说他前日才催促卢商维及早动手,便说卢商维调动兵马要的便是打长安一个措手不及。恐怕便是想要等一等,也收不住手。
无意识在地上转了几圈,陶信柏面露决断。反正不管如何,陶家都要离开圣域,事已至此不如一切依着计划行事。待新帝登基尘埃落定,协会和圣域再想插手也晚了。到时陶家退居西南,只等圣域消亡便可将整个西域囊入怀中,再一步步谋划祖地。方壶圣境的事虽然意外,但乐观地想影响只在协会内,对长安的形势并无什么影响。
唯独一点,李流光好似跟卢绮娘的儿子关系不错。陶信柏想到这里,匆匆写了一封信提醒卢商维,沈倾墨是卢绮娘的孩子,同协会渊源颇深,兵变时看好莫要伤了他。
吩咐人送信去卢家,陶信柏从头到尾想了一圈觉得再无纰漏,轻轻吐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