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很后悔把这只熊从切尔特府邸里抱回来。而且才五岁出头,也不能直接煮了吃了。
眼看黑暗神的脸色越发恐怖,被他制住后颈的希德方才变回人形。
那维亚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直接攥着他的手腕往回走。
希德抱紧怀里的书,那维亚走路的速度令他差点跌倒,迎面扑来冰冷刺骨的空气。
大概是听到他的咳嗽,男人放缓步伐,松开他的手。
希德跟着那维亚走了一会儿,不见男人有另外的反应。
他觉得心虚,想了想,小声问:“我还可以来图书馆吗?”
那维亚:“不能。”
希德走得更慢了,像乌龟似的,一步三回头地往图书馆看。
那维亚睨见他胳膊里那摞厚厚的典籍,沉默片刻,帮他把书提起来。
“下个月再过来。”那维亚冷道,“剩下的时间,在家里反省。”
希德眼睛里亮了一小下,跟上那维亚,握住他的手。
那维亚瞥一眼希德。
熊崽子的手肉肉软软的,就是有点冰。
那维亚打算回去时加持一个维持温度的结界。
如果希德·那维亚又在他的地盘发烧,他的神殿还得遭一次殃。
……
两年后,暗魔法之都芝尼娅的黑暗圣女溘然长逝。
半兽人、恶魔族等黑暗物种的领袖用信鸽通知了那维亚这件事,每一任黑暗圣子或者圣女都由神使亲自甄选出来,并授予不可外传的黑暗咒术。
前神使原定的下一任圣女是黑暗精灵的公主。而那维亚立刻否决了这个人选。
他将希德带到了芝尼娅的宫殿,说:“他就是下一任黑暗圣子。”
半兽人、恶魔族、黑暗精灵、亡灵族的首领们默默看向站在那维亚旁边的希德。
容他们眼拙。
从这个浑身散发刺鼻光明气味的人类崽子身上,他们根本无法发现任何担任黑暗圣子的潜质——
除了闻起来就很香、很好吃。
饶是心底疑惑,半兽人的族长仍旧将黑暗圣子的冠冕戴在了希德头顶。
新神使比旧神使更加恐怖。
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用那种愚蠢的质疑挑起他的怒火。
希德不知道这些陌生的种族为何总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盯着他。
他觉得这顶帽子还算过得去,符合他的审美。
镶在外面的宝石还能抠下来贿赂阿诺德用,以便于他的下一次逃亡计划。
两年间,那维亚为他钦定的圣子教授了许多黑暗禁咒。
令他诧异的是,希德作为光明之种,学习黑暗咒术的天赋也好得令人咋舌。仅仅过了几年,就能够与不少经验老到的亡灵法师相抗衡。
希德天生就是个聪明的孩子,不管那维亚教他什么,他都能迅速掌握。
这使得那维亚在望向希德之际,每每会从心底萌生一种虚荣的成就感。
——那都是在他面对阿诺德时永远无法体会到的。
然而,到了今年冬季,希德却开始每天犯困。
起初,那维亚还以为这是小孩子的常态,或者熊类一遇到天冷的季节就想着要冬眠,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直到某天他牵着熊崽的爪子去图书馆还书,希德忽然晕倒在路上,他才察觉到不对劲。
那维亚当即抱起不省人事的男孩回到洋馆,将精神力探入希德的身躯。
他发现希德浑身的筋络都被一股霸道的黑暗气息缠绕着。
光明之种需要光元素的涵养才能正常成熟。
可是这些年来,那维亚一直往希德的脑子里灌输各种高深晦涩的黑暗禁咒,反倒成功把光明之种的生长逼停了。
那维亚:……
无所不能的黑暗共主恍然发觉自己不会光明咒术。
他学那玩意儿没用。
过了三天三夜,希德才渐渐苏醒。
那维亚找了圣晶石,让他抱着续命,以防他再次昏过去。
正当那维亚苦恼之际,切尔特公爵造访那维亚的洋馆,并送来了解决良方。
他跪倒在黑暗共主跟前,战战兢兢:“光明圣院的圣子卸任了。我可以举荐希德·那维亚成为下一任光明圣子,届时,他可以学习到被圣院垄断的光明禁咒,还能够为我们带来来自圣院和光明神殿的情报……”
那维亚眯起眼:“你要父主的信徒去跪拜普鲁维尔?”
“我不是这个意思,神使大人……”切尔特公爵抖得手脚冰凉,“我是说,光明之种本就会成为父主的晚宴,父主或许不会在乎他的信仰。”
“不,”那维亚的声音冷了一度,“他在乎。”
那维亚知道普鲁维尔在寻找光明之种。
想要打败他,那位已然步入暮年的神只能依靠外力重返巅峰。
那维亚决不会让普鲁维尔得逞。
从希德被冠上他的姓氏的那一刻起——无论希德是否是世上唯一的光明之种——这只熊就是他一个人的。
因此他的回绝不留余地。
他不希望自己藏起来的瑰宝跪在普鲁维尔的神像前、念那些赞美光明的祝词、成为光明神的圣子。
那只皮得要命的熊喊他“父主”的次数甚至可以用一只手数清楚,其他时间,都会梗着脖子直呼他的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