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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淡的心疼和怜惜之后,充溢在他胸腔里的却是满满的欣慰。
    这是他的小妻子,也是陪伴他一生、能与他并肩而立的人!
    听了她的话,他也只是笑了笑,不答反问道:“若若,在你看来,这事儿该如何处理?接下来又该如何做?”
    顾惜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明知道她不会置之不理,居然还这么问她,这不是坑人么?
    “青渊,那个陈凌去哪里了?之前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段天谌很是诧异,细细一想,却也想到了其中的关键,看着她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欣喜,“若若,你是怀疑,这个陈凌有问题?”
    “不然呢?”顾惜若微扬起下巴,巴掌大的脸蛋上满是自信和坚定,仿佛看到了此事发生的经过般,结果也是那么的毋庸置疑,“若陈凌对老爹忠心耿耿,在老爹不知所踪的情况下,理应第一时间将此事隐瞒下来,并暗中联系将军府的暗卫,将此消息传递给我。这样,我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去想办法。可事实上,他是怎么做?”
    事实上,陈凌非但没有将此事隐瞒下来,反而让北部边境的人察觉到了此间的利害关系。最重要的是,他还只身赶回了苍京,搅得满朝文武无一不知,细细追究之下,当真是居心叵测。
    正如她所说的,若陈凌对顾硚真的忠心耿耿,哪里有属下不知轻重招惹祸端的?
    她不是不信任陈凌,而是这个人的举止做派,根本就不足以让她信任。就是不知道,在导致她那年轻爹爹失踪的诸多因素里,陈凌又是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占有多少的因素。
    最好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否则,单凭“背主”这一条,足可以将陈凌凌迟处死了。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闪入两个人,定睛一看,却是满身风雪之气的青擎和青冥。他二人依次见礼后,却听青擎神色凝重道:“皇上,那名叫陈凌的男子,一炷香前死了。”
    “什么?”段天谌和顾惜若顿时面面相觑,皆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寻常的动静,下一瞬,却听段天谌沉声问道,“人是怎么死的?朕不是让你们将人看好了吗?”
    青擎等人连忙屏住呼吸,互相看了一眼,连忙道:“皇上,属下等人已经严格遵照您的嘱咐,将关押之处围得宛若铜墙铁壁,可陈凌会被人杀死,着实也在属下等人的意料之外!”
    “也就是说,到现在你们都没找出原因?”顾惜若也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直截了当的问出心中疑惑。
    她很清楚,当初为了防止登基大典出现什么意外,段天谌和段天昊几乎是出动了所有的势力,对被关押在谌王府里的那些人,更是留了一万个心眼儿。
    如今,却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而能够越过那些守卫,无声无息的杀掉陈凌的人,她几乎不作他想,下意识就把嫌疑锁定到了那个人身上。
    那个人……
    那个神出鬼没冥顽不灵的人,绝对不会毫无动作,静候着段天谌顺利登基的消息。那么,他的手脚到底伸到了什么地方,是否又会在下一个路口给予他们致命的一击?
    种种疑问,她能想象得出来,却找不到任何的答案。
    而青擎等人一时语塞,除了点头,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毕竟,陈凌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杀死,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他们无从、也不敢为此辩驳什么。
    段天谌见状,手掌在桌子底下拍了拍小妻子的手背,轻声安慰,“若若,事已至此,咱们也没必要去追究陈凌的死亡原因了。说来,这也算是为咱们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闻言,顾惜若抬眸看他,颇为不解。
    唯一能够证明她老爹清白的证人已经死了,他们就算是想要找寻所谓“通敌叛国”的真相,也失去了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这又怎么算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难道他的脑子被门缝夹住了吗?
    看着她那“你脑子被门夹了坏了么”的质疑神情,段天谌怒极反笑,只恨不得将那颗小脑袋掰开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
    到底是久经风浪之人,且面前还站着自己的属下,他还是努力压制住心头翻滚的复杂情绪,尽量放软了口气,劝慰道:“若若,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既然对方能够借陈凌诬陷岳父,那么,我们也可以借陈凌之死,大做文章。”
    借陈凌之死,大做文章?
    顾惜若拧了拧眉,起初还有些不了解,待窥见他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睿智光芒时,心中不由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瞬间浮上心头。
    她猛地拍拍手,惊喜叫道:“段某人,你的意思是说,把陈凌的死,归咎于畏罪自杀?”
    段天谌眼里满是欣慰,他的小妻子心思之聪慧,简直是世间少见。他不过是提出个模糊的想法,她竟然迅速想出如此准确的对策,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了。
    顾惜若却觉热血沸腾,接下来,估计众人都知道这样的事实——
    段天谌以彻查顾硚通敌叛国的由头,派人去询问陈凌具体的过程,在追查时却发现,陈凌的言辞错漏百出,为了找寻出最终的事实真相,派去的人并未咄咄相逼,而是给予陈凌充足的时间去思考。奈何陈凌心中有鬼,畏罪自杀,从而也证明了顾硚“通敌叛国”之事所存在的种种疑点。
    如此,也为他们找寻出最根本的真相,提供了充足的缓冲时间。最重要的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让幕后黑手的计划全部落空。
    这才是他们最根本的目的啊!
    段天谌见她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自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吩咐青冥,将此事散播出去。青冥晓得其中关键,连忙应声退下。
    可还没过多久,却又见他匆忙折返回来,比之方才的稳重从容,此刻神色里竟多了几分焦灼和紧张之色。
    段天谌蹙眉问道:“可是又有何要事?”
    “回皇上,的确有紧要事情。”青冥抿了抿唇,略一思忖,脸上的异样情绪也收敛起来,毕恭毕敬道,“属下刚得到消息,苍京城门外有异动,似乎有大批人马朝苍京城奔赴而来。”
    青渊和青擎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怎么都没想到,青冥去而复返,带回来的竟是这样的消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能呆呆的望向段天谌,静候他的吩咐。
    段天谌也有些意外,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倏地阴沉下来,沉声问道:“苏启亮呢?去把他给朕找来!朕倒要好好问问,人都到苍京城外了,为何此时此刻才发觉?”
    青冥竟无言以对,不得已之下,只能连跑带奔的冲出去,寻找那个御林军统领苏启亮。
    苏启亮刚从手下得知苍京城外的异常,刚在宫门处部署一番,想要到城门口查看,不想却看到神色匆忙的青冥,心中多少都有点谱儿,暗叹一声,随着青冥来到了上书房。
    甫一看到顾惜若也在场,他难得的愣了愣,而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难看,低垂着头,单膝跪地行礼,“微臣苏启亮参见皇上。”
    头顶那数道强烈的视线盘桓不去,他心中顿凜,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奈何段天谌没有出言相问,他也只能耐着性子硬着头皮,静候那个人的吩咐。
    片刻后,才听段天谌沉声道:“平身吧。苏启亮,朕问你,苍京城外有异常出现,这事儿可是你亲眼所见的?”
    苏启亮身子僵了僵,随之摇摇头,低声回道:“启禀皇上,微臣并未亲眼看见,不过,皇上大可放心,微臣本来就打算亲自前往城门处查看,并未将此事大肆宣扬。”
    他并不傻,自然懂得了段天谌的意思,说出那些近乎保证的话,也只是为了让段天谌明白,他并非不分轻重之人,在遇到此等紧急情况时,能够处理得很好。
    可不知为何,在对上那双凌厉且暗含精光的双眸时,他刚才还笃定不会出错的事儿,忽然就变得不那么确定了。
    今日新皇登基,自始至终都很顺利,而原先的部署似乎也变得很多余。他作为御林军统领,身负守卫皇宫的重任,在登基大典结束的那一刻,浑身上下都放松了下来。
    可没想到,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又传来这个坏消息,就连他都有些怀疑,之前的风平浪静,不过是暴风雨前呈现出来的假象!
    忽然间,他不敢确定,尤其在看到段天谌平静淡漠的神情时,那般不确定感就变得极其强烈了,隐约中,甚至还察觉到,撕破此种平静的利刃,就是刚得到的有关于苍京城外有异动的消息。
    一时间,他自己也有些慌了,可段天谌没开口,他也不能擅作主张,只得低垂着头,静静等候着接下来的指示。
    如他所想,段天谌并没有轻易揭过此事,而是沉吟了片刻,命他将那名传信的人寻来。待苏启亮退下后,他立即询问了柳朔存等人的动静,并吩咐青擎,分派人手去监视住他们。
    近忧远患的双重夹击,并没有让段天谌失去他的冷静和睿智,随着一道道政令从上书房里颁发出来,苍京城已经快速进入了戒严状态,就连顾硚“通敌叛国”的大事儿也被搁到一边,集中全部精力来应对门前的危机。
    顾惜若在旁帮不上忙,兼之段天谌面前的得力属下青擎青渊和青冥已经被派出去,只能调动顾硚给她留下的人手,暗中搜寻对方的下落。
    段天谌见状,也没多说什么。自传出顾硚“通敌叛国”的消息,他就隐隐觉得事情有点超乎了他的想象,但他知道,事情绝对不会再往更坏的方面发展了。
    顾硚这个人,有勇有谋,就算被副将兼贴身侍卫陈凌暗算背叛,在身陷囹圄之后,也肯定不会束手待毙的!同样是战场上存活下来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救比他救要来得更实在。
    不过,若是能让他的小妻子安心,他也不会介意她这么做的。
    在新年来临之际,苍京城内外却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中,而在苍京城内的柳府里,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柳朔存和柳朔旻面对面坐在大厅里,听着府外匆忙混乱的脚步声,相顾而笑。
    他们所期待的事情,终于在今晚如期发生。或许,过不了多久,他们想要的东西,也会落到他们的手中。若不是情非得已,他们甚至离开府邸,前往城门处观战,见证段天谌失败时刻的到来了。
    “大哥,你说,这最终的结果会是怎样的?”柳朔旻侧过头,竖耳倾听着自府外传来的声响,唇角的笑意自始至终都没有卸下。
    柳朔存淡淡看了他一眼,捋了捋山羊须,笑得意味不明,“你担心那么多做什么?横竖有人替咱们收拾掉那些厌恶的人,咱们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至于其他的,不该他去考虑,也没有必要去考虑。
    顿了顿,他忽然问道:“据说有人过去监视你我了?”
    柳朔旻微怔,被人监视,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尤其在如此关键而特殊的时刻,提起来未免有些郁卒和愤懑,“的确。说实在的,谌王能够在这个时候想起你我,也真是够本事。大哥,你说,他该不会察觉到了什么吧?”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有点不确定,看向柳朔存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掩饰不住的惊慌。
    到底还是不够沉得住气啊!柳朔存暗暗想着。
    “二弟,那位可不是谌王了。今日,是新皇登基的大好日子!”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记得纠正柳朔旻的称呼,待看到他不屑的神情时,脸上玩味的笑意便多了几分,“新皇登基,自始至终都很顺利无阻。想来皇上对这样的结果也很满意。不过,以新皇的手段和谋略,应该还会有所准备的。怕就怕……”
    他拧起眉头,却没有再说下去。
    柳朔旻连连追问,直到把他催得不耐烦了,才缓缓开口,“怕就怕,他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不仅应对自如,还借此机会蒙蔽咱们的双眼,让咱们误以为他必败无疑。”
    这本是他心中的猜测,可不知为何,在缓缓道出最后半句话时,连他自己都心惊了一下,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潜藏到了他的心里,时刻提醒着他将来可能会发生的“意外”。
    而很显然,这样的“意外”,似乎已经不受他控制了。
    “大哥,你想多了。”柳朔旻颇为不屑,今日这部署,不仅仅有他二人的参与,更有那个人的手笔。
    就算他们手段卑微,可那个人又岂是好想与的?
    柳朔存自然晓得他的意思,可他也不想想,那两个人哪里是好相与的?从开始到现在,也不知交手了多少个回合,输输赢赢了那么多次,还不是谁都动不了谁,一直僵持到了如今的局面?
    仔细想想,他竟然有些期待尘埃落定后的结局了。
    “二弟,交代你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柳朔存到底不敢掉以轻心,猜测着段天谌可能会有的反应和举措,暗暗多留了几个心眼,“还有,我让你派人看着你嫂子,可都安排下去了?”
    柳朔旻讶然,却还是点了点头,“大哥,你就放心好了。你交代的事儿,我又怎么敢不尽心尽力?只不过,虽说现在处于特殊时期,为何还要将嫂子和妍菁监管起来?”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柳朔存显然不想多说,敷衍了句,便将此事揭过。
    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么做只是不希望将来的事情出现什么意外。而这个意外的源头,便是自己的儿子柳屹暝。
    自从岐城发生了那样的变故后,这个儿子就消失不见了,甚至还一度以为他不幸身亡了。
    可这次,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联系上了王氏,不仅隐秘的告知众人他的行踪,还带来了那个人的消息。
    尽管没有见过这个儿子,可人还是活着,那就是好的。他也无暇去思考太多,注意力却已经被对方带回来的消息所吸引,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陈凌被杀死,顾硚通敌叛国,苍京城被围堵的局面。
    陈凌,是柳屹暝埋在顾硚身边的一颗棋子,从七夕宫宴上被顾惜若羞辱一顿后,他就决定要启用这颗至关重要的棋子。
    而那个时候,陈凌在顾硚身边已经待了很多年,并成为顾硚的副将兼贴身侍卫,想要做些什么,简直是易如反掌。
    可是,后来柳屹暝出了事儿,他也早已将这颗潜藏的棋子挖掘出来,直到他的儿子通过王氏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并将这颗棋子扯了除出来,才给现在的局面增添了不少的筹码。
    如果没有岐城那件事儿,估计他的儿子还是好好的吧!
    可是,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
    更何况,如果没有发生岐城的变故,他要等这一天,还不知道需要等多久!
    ……
    在柳朔存念叨着柳屹暝的时候,苍京城门下也进行着这样一场对话。
    “佘太子,照这速度,要攻入苍京城内,并不需要太多的力气啊!”
    那说话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刚被柳朔存念叨着的柳屹暝。可看他那副模样,却是当初跟在佘映情身边的男子装束。
    佘煜胥闻言沉默,双目灼灼的盯着面前厮杀争夺的战况,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漠然和冷肃。单看这局势,的确是一边倒的,或许谁都能够预想得出最后的结果。
    可他却不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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