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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六奶奶的面色更红,追着青娘道:“确实是我的不是,好二嫂,你就让我赔个礼罢!”说着郑六奶奶就对青娘万福下去,青娘作势扶了下郑六奶奶,对众人道:“大家都是妯娌,这些事还是少说为好!”
    郑全媳妇点头:“说的是呢!说起来,二婶婶的性子,其实极好,况且又是个恩怨分明的性格,大家以后遇到什么事,直接来问就是,都是妯娌们,以后还要过一辈子的,难道二婶婶还和人不来往不成?”
    郑全媳妇这话,说的众人都点头,郑六奶奶头点的更厉害:“大嫂说的是呢,哎呀,也是我这做婶子的,耳根子软了些。亏的是二嫂不大在意呢!”
    说着郑六奶奶亲热地挽起青娘的手:“算着时候,这会儿也该进去了,就进去罢!”青娘冷冷地瞧了眼郑大奶奶,这才跟着众人走进去。
    陈娘子依旧跪在那里,面如土色,郑大奶奶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对陈娘子道:“你先在这跪着,向祖宗们忏悔,等祭祀完了,再来说话!”
    只被罚跪已经算很轻的惩罚了,陈娘子松一口气,对郑大奶奶磕头下去,郑大奶奶挥下袖子,示意琴姐儿跟了自己,走到里面去。
    琴姐儿跟在郑大奶奶身后,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娘,真的有下人刁奴,会伙同外人,来骗我们吗?”郑大奶奶没想到琴姐儿竟把这话听了进去,真恨不得把女儿的嘴捂住,想了半日才对琴姐儿道:“这话不过是你二婶瞎说的,她使过几个下人,哪晓得使唤下人的诀窍?这下人从来都是被捏在主人手里,生死全由主人,不要听信!”
    琴姐儿嗯了一声,郑大奶奶见女儿的眉头依旧皱着,轻叹一声对琴姐儿道:“琴儿,你要明白,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琴姐儿点头,郑大奶奶伸出手来,握住女儿的手,母女两人往里面走。
    前面那拨祭祀的已经走了,面前的祭物已经摆满桌子,后来的人只有把祭物叠在原先那些祭物的上面。这也是显的子孙兴旺,连绵不绝的意思。
    郑大奶奶走进这屋里,端肃神情,走到供桌面前,青娘也站在供桌另一边,两人把祭物取出,放到桌上。身后的郑全媳妇等人,依次把祭物取出,这也是丰俭由人,一时祭物摆放完了。
    众人这才分了男女,郑大奶奶带着,对祖先跪下行礼。
    这拨行完,已近傍晚,众人也就退出,自有管理祠堂的族人来把一些祭物收走,好给后面的人留出放祭物的地方。青娘一家走出时候,郑六奶奶又追上来,说了几句道歉的话。
    青娘笑着和她说了两句,转头,青娘见郑大奶奶站在那,青娘唇边不由露出一抹讽刺微笑。郑大奶奶牙一咬,这做戏就要做全套,郑大奶奶走上前对青娘道:“刁奴欺上瞒下,那日|我原本……”
    “那日的事情,我已不想再说,横竖大嫂心知肚明!”青娘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不理郑大奶奶,和郑明德匆匆往外走。琴姐儿越发不满,对青娘道:“二婶婶,我娘并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何总是对她这样?”
    郑大奶奶急忙拉住女儿的手:“这是大人们的事,不是你这小孩子可以插嘴的!”琴姐儿虽被拉住,但那面上还是有不满之色。
    青娘转身瞧着郑大奶奶,又仔细地望了望琴姐儿,突地青娘笑了:“琴姐儿,等你再大些,有些事,你就明白了!”琴姐儿不解地瞧着青娘,青娘已经转身离去。
    等出了祠堂,郑明德才听到青娘的叹息,郑明德了然地把青娘的手握住。青娘浅浅一笑:“虽说做娘的,总不会害自己的女儿,可我瞧着有时候,所谓的好心,只怕也是害了自己女儿!”
    郑明德晓得青娘说的是谁,那眉皱的紧了些:“这些事,我也不好说的,至于你……”
    “我就更不好说了!”青娘说了这句就对郑明德笑:“罢了,想这些做什么?还是好好地过日子罢!”郑明德也露出笑,和青娘抱了孩子们快步离开。
    祭完祖第二天就是除夕,这除夕的饭菜,青娘早早就让王婆子备下了,又专门备了一桌,单独去祭郑老爷和郑太太。青娘和郑明德带了孩子们来到关着吴娘子的那间屋子。
    一个多月下来,吴娘子神色已经憔悴许多,瞧见郑明德和青娘,吴娘子挣扎着要给他们行礼。郑明德原先一想到吴娘子的所为,就恨不得把她给活活剐了。
    可再一仔细想想,这件事,明白着是郑大爷的主意,吴娘子不过是贪图利,被他们拿着做下药的工具罢了。就算把工具毁掉,也伤不了那些人分毫。
    因此郑明德的脸色虽然有些不好,但还是对吴娘子点了一个头,王婆子已经把吴娘子扶起来:“吴家的,罢咧,你在这里待的这么些日子,难道还没想清楚明白?”
    吴娘子听了这话,眼里的泪不自觉掉下:“王嫂子,我,我……”
    “王妈妈,还是来摆祭物罢!”青娘招呼了王婆子一声,瞧也不瞧吴娘子,祭物已经摆好,郑明德带着一家跪下,口中祝祷了几句。
    吴娘子也跟着跪下,听到郑明德说什么他们也该瞑目时候,吴娘子的泪落的更急了。郑明德已经带着一家子站起身。青娘要走出去时对王婆子道:“今儿是除夕,你也不用上前伺候了,就在这,陪着吴家的吃饭说话!”
    王婆子应是,送走了青娘她们,转身见吴娘子呆呆地站在那,王婆子把吴娘子拉了坐下,对吴娘子道:“这会儿呆个什么?谁让你当初做出这样的事?”
    “当初,当初,都是大爷不好!”吴娘子又哭起来,接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紧紧地抓住王婆子的胳膊:“你的丈夫是不是病死的?你的儿子不学好,沾了赌博,被人追债死在沟里,是不是?”
    王婆子把自己的胳膊从吴娘子手里挣脱出来,脸上神色已经变了:“这事,人人都晓得,难道说这事,是大爷差人做的?可是,可是……”
    “大爷真是没良心的人!”吴娘子哭着说出这么一句,才对王婆子道:“我也是偶尔听了一句,说担心你活着,但又不敢把你打死,毕竟打死人是要干犯人命的,就想出这么个计来。你男人已经死了,只有一个儿子,这样的人,自然轻轻一勾,就上了当,那些放债的人,哪是良善的。你经了这样打击,自然也活不了多久。嫂子,你想,瞧了你这样,我怎么敢,怎么敢不听大爷的话?我这一辈子,不就想过的舒服些!”
    王婆子虽然猜到一些,可没想到事情真相竟真的和自己想的一样,王婆子眼泪一下决堤,声音都变的有些抽噎:“太太刚嫁过来的时候,大爷九岁,那时候,也是个白白胖胖的孩子,求着我给他鞋,做衣衫,还说等弟弟出世,他会带弟弟去玩!”
    吴娘子用袖子擦下泪:“人啊,是会变的!”
    是啊,会变的,王婆子用手捂住嘴,害怕哭声逸出,这大年夜里,要哭,总是不吉利的!
    团圆酒就摆在青娘房里,郑续每道菜都吃了些,就嚷着吃饱了,要出去放炮仗,还磨着要郑明德带他一起出去。郑明德正要牵儿子出去。
    外头就传来说话声,接着喜儿走进:“奶奶,大奶奶那边遣人来了,说想来奶奶您这里,也不想要她送来的菜肴,因此特地从她的席上,拿了几盘菜,赏吴婶子!”
    青娘哦了一声就道:“那让人送去!”喜儿有些惊讶地问:“可是,奶奶,这……”
    “别说什么合不合规矩的话,这家里,要真按规矩!”青娘唇边露出讽刺笑容,喜儿不敢再问,急忙出去,和郑大奶奶遣来的人说了青娘的意思,这就带着来人往后面去。
    这样的事,来的自然是郑大奶奶贴身的丫鬟,她已经晓得喜儿两个,已经不肯听郑大奶奶的,因此也没说什么话,不过问了几句闲话,等走到屋子里,打眼往上一瞧,丫鬟差点把手里提着的食盒掉在地上。
    王婆子哭了一会儿,已经把泪拭掉,这会儿和吴娘子两个相对无言,见喜儿领着这丫鬟走进,王婆子的眉不由皱一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丫鬟已经镇定下来,上前对王婆子道:“王妈妈,大奶奶在吃饭,想起许久没见吴嫂子了,又想起这么些年的主仆之情,特地遣我来给吴嫂子赏几样饭菜!”
    说着丫鬟又特地加一句:“这都是大奶奶饭桌上撤下来的,大奶奶动过筷子的饭菜!”丫鬟说着把食盒放在桌上,取掉食盒盖子,王婆子探头一瞧,果然是好饭好菜,也果然动了几筷子。
    王婆子不由笑着道:“大奶奶待人,真不错!”
    “大奶奶想着,吴嫂子向来是忠心的,从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不像陈嫂子,这才命我送来!”丫鬟笑吟吟地说着,把碗盘拿出来,眼却对着吴娘子使眼色。
    ☆、第82章
    吴娘子当然晓得郑大奶奶的意思,也只有谢过赏,丫鬟还带了一小壶酒,对吴娘子道:“这酒是好酒,今儿守岁,就喝一杯罢!也不晓得……”
    “没有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只怕有人就不会这样!”王婆子冷不防开口说了这么一句,丫鬟一呆。
    王婆子又是一笑,没有说话,丫鬟急忙把酒倒在酒杯里,端起酒杯对吴娘子道:“今儿是除夕,我也该敬婶子一杯,毕竟这么些年,婶子待我,也是很好的!”
    吴娘子并没去接酒杯,王婆子瞧着丫鬟,突地一笑:“这酒里,谁晓得……”
    丫鬟的脸立即变了,对王婆子叱喝道:“婶子难道也是喝了点酒,胡说八道起来,大奶奶怎会如此的……”
    “她要不丧心病狂,这世间,丧心病狂的人就少了!”王婆子抬头去看那幅郑太太的画像,惨然一笑对丫鬟道:“我一直在后悔,当初不该……”
    丫鬟手里的酒杯掉在桌上,酒从杯子里流出来,滴到吴娘子的鞋子上,丫鬟咬牙切齿地道:“王婶子,这些话,可不是该随便乱说的!”
    “我这些话,早些年就该说了!”王婆子寸步不让,接着突然凑到丫鬟跟前:“大奶奶若真觉得自己没有做亏心事,为何不敢来这里?”
    “这是什么地方,大奶奶怎能来此?”丫鬟张口就说了这么一句,王婆子笑出声,对着画像道:“这是什么地方?面前的是大奶奶的婆婆,她做媳妇的,太太生前她已然不孝,太太去世之后,她就不能来灵前磕头?今儿是除夕,按理……”
    “你疯了,你疯了!”丫鬟竭力镇静下来,此时一阵风从半开着的门内吹进来,吹的画像微微一动。屋内灯光昏暗,丫鬟正好抬头,看见画像动了,竟觉得郑太太在笑,丫鬟顿时心胆皆裂!
    当初的情形,丫鬟一辈子都不敢忘,当听到郑大奶奶那状似无意的话时,丫鬟当时就是这样惊恐,婆婆终究是会偏心小儿子的,等秦氏进门,有了亲儿媳,谁知道婆婆会怎样想?
    就那样的轻描淡写,在伴着几杯酒,郑大爷的眼神渐渐变了,变的冷漠,变的把郑大奶奶的话放在了心上,也在数日之后,郑大爷回来和郑大奶奶说,父亲苦挣来的一切,绝不能旁落人手。
    丫鬟听到耳边有尖叫声响起,用手捂住耳朵,但尖叫声并没消失,丫鬟这才发现,尖叫声是自己发出的。丫鬟把手从耳边放下,用手拢一下发,对王婆子道:“随便你怎么说,我东西已经送到了,该去回复奶奶了!”
    说着丫鬟就匆匆地从屋里跑出,喜儿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丫鬟跑出,也跟着跑出去,在她背后叫道:“姐姐,我送送你!”
    丫鬟跑出来的匆忙,竟忘了拿灯笼,喜儿的声音并不大,听在丫鬟耳朵里就有了不一样的味道。丫鬟来不及说什么,只是匆匆地往前跑。
    屋内安静下来,吴娘子眼里的泪又落下:“王嫂子,就算如此,又如何呢?太太她……”
    王婆子伸手打了吴娘子一巴掌:“太太她怎么了?吴家的,你最清楚明白不过!”王婆子说完坐下,瞧着桌上放着的酒杯,面上神色莫名。
    吴娘子缓缓坐在王婆子身边,心里沉甸甸的,不晓得该说什么。
    丫鬟跌跌撞撞跑到前面,前面院子里廊下挂着的灯笼让丫鬟又看到周遭一切,等在廊下的婆子见丫鬟面色苍白的跑过来,急忙对丫鬟道:“你这是怎么了,去了这么半天不说,怎么面色还这样?”
    “姐姐和吴妈妈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姐姐就跑出来了,我在后面追,姐姐也不肯听!”喜儿已经跑到面前,听到婆子问,就说了这么一句。
    婆子见丫鬟面上失魂落魄的,急忙扶了一把丫鬟:“既这样,那我们回去罢,只怕奶奶也等急了!”
    丫鬟被婆子扶住,瞧向上房,方才王婆子的话似乎又在耳边,丫鬟不由打了个冷战,什么都没说就跟婆子离去。
    郑大奶奶已经和琴姐儿吃完晚饭,喝着茶,琴姐儿说了两个书上的笑话,逗得郑大奶奶十分开心,摸着琴姐儿的脸:“我们姐儿啊,真是娘的乖孩子!”
    琴姐儿得了赞扬,非常高兴,眼都笑眯了!
    婆子扶着丫鬟走进,郑大奶奶见了丫鬟面上神色,眉头不由一皱,偏生琴姐儿还在那叫道:“姐姐快来,我方才给娘讲了笑话,这会儿,你也给娘讲笑话!”
    丫鬟此刻哪还有心情讲什么笑话凑什么趣?方才一路跑回来吗,丫鬟已经想了不少,面对郑大奶奶也能勉强镇静,丫鬟对琴姐儿一笑:“姐儿讲的笑话定然比我们讲的好,姐儿不是说给奶奶做了针线,快些拿来!”
    琴姐儿的脸微微一红“我的针线,不过初学,不好给娘瞧呢!”郑大奶奶往丫鬟面上瞧一眼就晓得她定然有事,因此郑大奶奶只微笑:“琴姐儿做的,什么都是好的,快去罢!”
    琴姐儿笑着走出屋子,郑大奶奶使个眼色,别人都退去,屋内只剩下丫鬟和郑大奶奶两人。
    郑大奶奶这才对丫鬟:“你刚才是怎么了,这样惊慌?差点连琴姐儿都瞧出来了!”
    “奶奶,原来吴婶子的那间屋子,放着太太的画像灵位!”丫鬟说了这么一句,郑大奶奶哦了一声就笑了:“惯会装神弄鬼的,这等事,也只有她能想出来!”
    郑大奶奶口气轻蔑,丫鬟已经晓得这个她就是青娘,但这会儿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丫鬟急忙道:“奶奶,那王婆子说,说奶奶要真心里无愧,就去太太灵前跪下,还说……”
    “大胆,敢说这样的话,当时你就该大嘴巴打上去!”郑大奶奶冷笑一声,拍了桌子,接着压低声音:“这也罢了,王家的说话,从来都是如此,可恨可恼,当初若是她能……那还有后来的事,这也罢了,偏生我又……”
    郑大奶奶换了好几次口齿,丫鬟已经全然明白,但当务之急还是这个,丫鬟想了想又道:“奶奶,不管怎么说,这面上……”
    “我不怕她,我也不怕什么阴司报应,我怕的,是琴姐儿沾了这样的晦气。她有自己的祖母,怎能又认一个?”郑大奶奶强自辩白,可丫鬟都能听出来,郑大奶奶这话心里发虚。
    毕竟继母如母,就算郑大奶奶再不喜欢再不愿意,也要认郑太太为婆婆。门外响起琴姐儿的笑声,郑大奶奶止住丫鬟:“别说了,免得琴儿听了去,这孩子,越来越聪明了,都不晓得是福气还是……”
    “琴姐儿在您教导下,聪明自然是福气。”丫鬟迅速地照往常一样说着凑趣的话,郑大奶奶却不像平日那样,听了十分欢喜,只浅浅一笑。
    琴姐儿已经带着针线走进,郑大奶奶面上露出慈爱笑容,丫鬟也在旁说了几句凑趣的话,赞扬几句。郑大奶奶听着沙漏传来的声音,告诉自己,阴司报应都是没有的事,都是编出来骗愚人愚妇的。
    子时很快来临,青娘和郑明德相视一笑,郑明德带了小厮出去放炮仗,鞭炮噼里啪啦炸开,伏在桌上睡着的郑续睁开眼,嘀咕一句:“爹爹怎么放炮仗也不喊我?”
    青娘点一下儿子的脑门:“还说守岁,你看妹妹都没睡着,你倒睡的呼呼的!”郑续往一边瞧瞧,宁敏的小脑袋在那一点一点,郑续像抓到什么把柄一样,指着宁敏就喊:“娘,妹妹不是没睡着,是快睡着了!”
    郑明德已经走进门,把郑续抱起来:“还说这个呢!快些睡罢。明儿一早,还要去拜年。”
    “爹爹,我今儿不想自己睡,想和爹爹娘还有弟弟妹妹一起睡!”郑续抱住郑明德的脖子,迅速讲起条件,郑明德拍拍儿子:“得,还学会这个了?好吧,今儿是除夕,大家伙一起睡,只是弟弟是谁?”
    郑续指着青娘的肚子,郑明德噗嗤一声笑出来,青娘也摇头笑:“这和谁学的,越发油嘴滑舌了。好了好了,赶紧睡,明儿一早还要拜年!”
    前院的鞭炮声传进后院,王婆子听着这鞭炮声幽幽叹气:“当年,就是老爷没了的第一年,那时候也是逢过年,太太说,老爷不在了,过年都没意思了。没想到,一过了年,三月的时候,太太不过一点小感冒,就这样没了。”
    吴娘子伸手去抓王婆子的手,王婆子瞧着吴娘子微笑:“你放心,这些话,不但我记得,二爷也记得呢。这会儿,新年新岁的,我不和你说别的,你也睡会儿吧!”
    说着王婆子走到铺跟前,也不脱鞋,拉起被子就往头上蒙去。吴娘子瞧着郑太太的画像,一股寒意渐渐从心底发出,弥漫全身。
    大年初一照例是要彼此拜年的,青娘和郑明德走了几家,回到家里暂歇一歇脚,等吃了午饭再去,绿儿就来报:“六爷六奶奶来了!”
    青娘和郑明德忙迎出去,郑六爷和郑六奶奶两个也是上下一新,彼此说了吉利话,给各自的孩子散了压岁钱,郑明德招待郑六爷去了前面,青娘就和郑六奶奶到屋里说话。
    刚说了几句,郑六奶奶的面就一红:“说起来呢,今儿虽是来拜年,却还另有一个念头,嫂嫂不怪我,我才敢说出来。”青娘哦了一声就道:“你的念头,只怕和大嫂有关?”
    郑六奶奶的面更加红了,亲亲热热地拉了青娘的手:“就是这话呢!说起来,我那日回去之后,仔细想了,说来说去,你们家的事,都是那些下人在那挑拨离间,彼此挑唆,为的是好丛中取利,这会儿呢,二爷好容易回来了,原本就该好好的过,谁晓得又有挑唆的下人了,倒闹的你们妯娌之间失和,因此我想着,今儿正巧逢了初一,就想约了二嫂,去给大嫂拜年,免得大家亲妯娌,倒生疏了。”
    青娘又是一笑,郑六奶奶倒真是个热心肠的人,只是这件事,青娘还在思索,绿儿就又报:“前面的大爷大奶奶来了!”青娘和郑六奶奶都晓得是郑全和他媳妇来了,急忙迎出去。又是一通招呼之后,郑全媳妇和青娘她们坐在屋里。
    郑六奶奶把自己的意思又那么一说,郑全媳妇不由沉吟一下,瞧向青娘,接着笑道:“这件事,依我说,竟是个好主意。妯娌之间,大家彼此好了,这才叫好。况且也别怪我说话直,这大嫂,终究是个寡妇,这要传出去,说你们欺负寡妇嫂嫂,也不是件好事!”
    青娘刚要开口,郑全媳妇已经拍一下青娘的手:“我晓得,你是不在意这些的,可现在有了儿女,不得不在意了。还是走罢!”说着郑全媳妇站起身,郑六媳妇也站起去拉青娘:“好嫂子,你就给我这点体面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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