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会遇上那个让他染上坏习惯的始作俑者。
桂枝巷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静。
他的信箱里又多了一叠账单和宣传单。
艾文迪在门口台阶上给这堆资料分类,心思却不在上面,不断望向斜对面的9号。
大门紧闭着,阳台上没有晒出来的衣服。这不奇怪,她平时上班也是这样。
但,好像确实有什么不一样了……
因为他太久没回来了吧?
这时一阵人声从巷道口传来。
房屋中介领着一对夫妇往这个方向走,热情洋溢的说,“杨先生太太,你们走过来,也看到这里环境了,最适合居家不过,安全、安静,房型好,在市中心能有这样的绿洲真心不容易……邻居都是高素质人群,将来添了丁,教育资源也没的说,从幼儿园到大学一条龙服务……做人嘛至紧要开心,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好吃顿安乐茶饭才是人生真谛——”
艾文迪顾不得拣选那堆资料,却望着他们,直到他们停在9号门口。
那个妻子看样子很是喜欢,指着门前的园子说,“这里搭个葡萄架就好了,夏天在下面摆几张藤椅吹吹风……”
杨先生也去问中介:“真的已经空关了?这么好,业主干嘛要卖?”
中介见惯不惊的说,“人往高处走嘛,业主许小姐要出国结婚啊,只得把这里割爱了,亏得我们公司跟这个小区关系好,才能拿到独家房源呢……”
艾文迪的手一抖。
——空关?出国?结婚?
他脑子一片空白,而那对夫妇已经跟着中介走进了房门。
……
他立刻拨打家乐的电话。
但他翻开通讯录,发现他换号之后,刻意的删掉了家乐的号码,他现在根本无法联系家乐。
半小时后,艾文迪将车停在江城口院楼下,一口气冲上了5楼。
看到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琳达吓了一跳,“——艾医生?”
“许医生呢?”
“额……”琳达避开他的目光,“a今天不上班。”
“那她哪天来上班?对了,安德鲁呢?”艾文迪不等她回答,就径自走进里面。
找了一圈,未果。
他垂头丧气的退回前台,“对不起……但我有很重要的事找她。”
琳达心想a真是料事如神啊,只不过,艾医生比她估计的更早就找上门来。
“对不起,”琳达有些歉疚的说,“a早已离开本国了。”
艾文迪用力撑住前台的桌面,“——‘早已离开本国’?我是医生,不要骗我——她自己也是医生,怎么可能在怀孕早期坐长途飞机?”
琳达脸色一变。
这让艾文迪明白了两件事——
1家乐确实怀孕了;
2家乐还没离开本国。
但琳达没有因为这个而妥协,“艾医生,虽然我不过是个打工的,但我不会出卖a,你问我也是徒劳。”
虽然她不明白整件事来龙去脉,但旁观家乐这段时间的情绪转折,忍不住站在她那边,暗暗记恨上了曾经奉为男神的艾医生。
她还就偏心了!她就觉得家乐跟安德鲁在一起比较好,尽管这意味着她可能要重新找工作……
艾文迪不信邪,难得说了一堆软话,却只换来琳达的横眉冷对。无奈,只得讪讪的离开。
世界这么大,他却找不到家乐。
艾文迪心情烦闷,这时烟瘾犯了,只得找了个楼道口抽烟。
不料碰上另一名烟友。
这人他并不陌生。
“邱院长?”
邱思明嘿然一笑,弹弹烟灰,“你可别折杀我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艾文迪对他也颇有感触。
作为二十多年的邻居叔叔,他照顾过自己;作为学生时代的恩师,他指点过自己;而因为邱心婷,两人更是一度不排除成为翁婿的可能……
此刻见面,不知两人的关系又该如何界定,不是没有那么一丝尴尬。
艾文迪只得说,“想念母校了,回来看看。”
“是么,”邱思明从副院长被打回普通医生,倒也显得淡然,“最近工作怎样?”
如果放在平时,艾文迪未必不可以跟他多聊几句。但此刻心乱如麻,只能简单的说,“就那样吧,过得去。”
他冲邱思明点点头,“那我不耽误您工作了。”
说完转身欲走。
“姗姗今天下午的飞机。”邱思明忽然说。
艾文迪要过好一会儿,才能把“姗姗”这两个字跟家乐联系到一起。
他不敢相信的转过身来。
他怎么竟然忘了——邱思明除了是邱心婷的老爸,他同时还是家乐的老爸!
“——邱叔叔?”
邱思明笑笑,似乎明白他的疑问,“这么大的事,当女儿的还是要跟老爸知会一声,是不是?”
尽管他并不是多么合格的老爸。
“谢谢!谢谢邱叔叔!”艾文迪忙不迭的说。
邱思明叫住了正要转身的人,“等一下。”
“听着,虽然我现在不是院长,也不是你老师——但如果你敢对不起姗姗,就有你小子好看!”
看着眼前不失威严的中年医生,艾文迪瞬间脑补了十年前关于这位男神老师的无数暗黑传言,被他收拾过的学生苦不堪言,甚至有伤不起毅然转系的……
当时他是资优生,自然没机会领教。
但他也不想十年后再来补上这课。
完全不想。
他只能点头。顾不得说太多保证,就头也不回的冲下了楼梯。
他向着机场的方向疾驰。
还……来得及吧?
☆、78|7.9|
江城国际机场,候机室。
家乐一边看oliver的生日视频,一边听安德鲁讲解,忍俊不禁——
“哪有你们这样的,一定要把小寿星给整哭才算?”
视频中的金发正太,穿着小丑服,脸上涂满了奶油,哇哇大哭,下一秒又被漂亮的玩具吸引住,破涕为笑。
注意到家乐在空调房中些微的瑟缩,安德鲁不动声色的叫来服务员。
但他忽然想起什么,止住了服务员,自己从脚边的袋子里拿出一条羊绒格纹披肩,将它搭在家乐身上。
披肩够长,刚好盖住了家乐微微隆起的小腹。
家乐拢住披肩的下角,有些惊讶,“原来你袋子里装的这个?”
刚刚托运行李的时候,安德鲁留下了一只随身的袋子没有放上去,家乐还以为是什么重要资料。
披肩是现从包装袋里拿出来的,上面的bruberry商标还没剪。
安德鲁有些不安,“咳,店员说这是经典款,但我不知道你是否喜欢这个式样——”
家乐感受着羊绒披肩带来的温暖,“这是给我的礼物吗?谢谢。”
说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对了,下了飞机,你要提醒我给oliver买生日礼物。”
“你都忘了给他买过多少玩具,”说起儿子,安德鲁坦然的笑起来,“——我看你大概也忘了,斯德哥尔摩要比江城冷十度以上吧?”
家乐懊恼的叫了一声。
走的匆忙,她都忘了要多带几件厚实的衣服。
这时服务员提示,可以准备登机了。
家乐和安德鲁站起来,往登机口走去。
刚走出候机室几步,家乐就感到一阵低气压。
不解的往源头望去,她看见艾文迪风尘仆仆的出现在前方,微微有些气喘。
这个候机室离入口远,他找的很不容易。此刻看着眼前熟悉的女人,一阵欣喜……他总算是赶到了!
但是,再看看她身边高大的金发男子,以及两人并肩而行、喁喁细语的样子,仿佛竖起一座无形的墙壁,将其他人隔开。
此刻她抬头望向自己,目光淡然,或许有那么一点诧异,但仿佛只是面对任何一个冒失闯入的陌生人。
艾文迪一言不发的走过来,站在家乐面前——
“跟我回去。”
家乐皱着眉,还没开口,安德鲁就轻轻搂住她的肩,语气不善的对艾文迪说,“这位先生,公共场合请注意礼节。”
他当然认识艾文迪,此时却刻意表现出陌生人的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