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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徵心和徐阵从警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她累得浑身酸痛,但没有任何睡意。
    那就像是明明知道有些事应该要结束了,但无论如何就是不愿意去相信。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徐阵在房里看了一圈,清俊的眉目不动声色:“初玮凝女士没有拿走任何东西,但她一定在监视我们,她知道你父亲回来了。”
    看着眼前这个比她还要劳累的年轻男人,初徵心不免心疼:“你还是快回去休息吧,我妈就算真的像费雷冬所说,是个不折不扣的阴谋家,那也不会对我下手的。”
    就算初玮凝再如何心理病态,她还是有自信,她舍不得伤害自己。
    “我并不担心她会对你怎样,尽管……我也想把她做过的案子一件件找出来。可惜费雷冬所说的空口无凭,现在我们也无法采取任何行动。”徐阵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不过现在看来,初女士不喜欢我也是情有可原。”
    初徵心笑了笑,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能惦记着这个问题。
    徐阵坐到她身边,一只手自然地抱过她,俩人亲昵地挨着。
    “徵心,我没办法帮到你更多。当初我想到去做‘侦探’,也是因为自己做不了别的什么事。”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轻扯他衣衫的下摆,说:“你不要总这么妄自菲薄,就算我现在爹不疼、娘不爱,至少还有你和小皮,你们需要我,我才能坚持住。”
    “那是当然。”他轻声说,“有时候我认为,我对你算不上通常意义上的爱情,也许因为你是医生……我信赖你,甚至愿意被你支配。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想去满足……”
    初徵心眼眶一阵酸涩,尽管徐阵总爱说这样直白的情话哄她,但她知道他受过的伤也不在少数。
    少年时被父母送去精神卫生中心做治疗,电椅、药物、捆绑……种种“制裁”让他仿佛死过一次。后来当上警察,以为可以找到心中真谛,可还是败在那片狰狞凶险的海中死域。
    可是他从来不提一个字,只是全心全意想把最好的交付给她。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她的目光留在他修长的指尖,初徵心又想起这个男人白皙的皮肤,还有修韧均匀的肌肉,真是“苏”到爆表。
    她感觉身上一沉,他紧紧搂着她,嘴里却说:“好好休息吧,一会我送你去上班。”
    “嗯……”
    初徵心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瞬间安心下来,慢慢被被一种清涧而舒适的男性气息包围,她觉得眼睛里有一种泪意涌上来。
    房中只留了一盏小灯,她的手放在他的背上,感觉到脊背处坚韧又温柔的力量。
    徐阵摸了摸她的头发,在她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就让她睡在自己的怀里:“睡吧。”
    “嗯,晚安。”
    ……
    养蚕人的案子已经在公安部叠起了高高的卷宗,但他和晏梓乌同样是难以捕获的罪犯类型。
    早上徐阵送初徵心去上班的途中,路过了隔壁的一个小区,他多看了几眼,身边的她立刻就察觉了。
    “有什么事?”
    “我看到门口贴了好几张‘寻狗启示’,前些天还没有,突然出现这么多。”
    初徵心见他神色疑虑,便说:“需要我自己去单位吗?”
    “我先送你去再回来也不迟,那边聚了很多大妈大婶,你知道八卦的女人比摄影头更可怕,线索不会缺。”
    初徵心望着嘴角上扬的男人,也笑了起来:“你变了。”
    “……嗯?”
    “以前这话情况你是绝不会单枪匹马去调查的。”
    事实上既怕女人,又怕社交,这种场合他是能躲多远就多远。
    徐阵淡淡一笑:“确实感谢初医生对我的治疗,但如果你能在我身边,我还是会依赖你。”
    她听得很受用,忽然很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拥吻他。
    真是的……她一定是受到这个家伙奔放而直白的行为影响,才会越来越不矜持的!
    初徵心刚想开口,却见徐阵沉着脸,显然是已经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结果。
    “这个小区可能已经发生命案了。”
    “……为什么?”
    “‘养蚕人’在给我看那张分析我的列表时,就已经是对我们‘宣战’,这样一来他就会继续留给我们‘预告’,这个小区离上一个案发地点不远,他能猜到我会看到居民贴出的告示。”他蹙眉侧头,说:“这些狗不会莫名其妙自己失踪,很可能是已经被他杀了。”
    正如徐阵所言,经过辖区民警的协助,两个多小时的调查之后,他们撬开了一户人家的锁,发现了三具新的尸体。
    这个场面看的只叫人心塞,一家三口的甜蜜合影还摆在客厅,然而,卧室里却是一个活生生的地狱。
    男主人死在桌角边上,头发完全被血浸湿了,脸上满是血污,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仿佛死不瞑目,头颅与躯干只有颈椎相连。
    妻子浑身赤=裸地死在大床上面,下体遭受到了严重的伤势,下半身有一大摊的血迹。
    女儿俯卧在地板上,相较于父母的惨状,算是较为“平和”的死亡方式,她是被喂下□□死亡的。
    公安部立刻召开了工作会议,秉着“命案必破”的中心思想必须尽快破案。
    牵扯到澄昌市的受害者姚仁理被害一事引起的社会反映较大,警方让魏晟也带人予以协助调查,时间就像被人调了几拨,又回到了“雨夜乌鸦”的黑暗时期。
    夜色如水,晚风习习。徐阵以最火速的效率看完了卷宗,并和大家召开了一次工作会议,他把目前得到的线索毫无保留地分享出来。
    “基于目前从鉴证与法医给我的报告,我基本能确定杀了这一家三口的同样就是‘养蚕人’,在连续作案杀了两个人之后,他的心理欲求也逐步升级,这个家庭就是‘牺牲品’。”
    此次按照徐阵前期推理的结论来看,嫌疑人的身份有些特殊,加之,他大张旗鼓向警方下战书,案件显得要比“雨夜乌鸦”还要严重,可以说是在西泠市创造了历史。
    是以警局的气氛异常凝重,徐阵也感觉到那种高度紧张的压迫让他微微不适。
    但他还是抗下高压,作起报告:“首先,一个正常人杀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逃离现场,因为越拖延越危险。而本案的凶手,长时间劫持死者,并用不同的酷刑折磨他们。
    包括第一个被害人詹杰被关在笼子里,四肢骨折。
    第二个被害人姚仁理被砸开脑门,扔到井里。
    以及,第三个男主人的妻子被侮辱,女儿也被杀死,自己还被斩首和剥了背上的一块皮。类似这种宣泄凶手内心的行为,应该与他的诉求有关。”
    他顺便说到三起案子既有相同,也有不同之处。
    詹杰和姚仁理,笼子和井,都是相对封闭的场所,然而第三个被害人一家却是在家中被害,而且,男主人的伤口附近有生活反应,他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人扒皮和斩首,这个行为与之前的虐待又不太相同,很可能是因为凶手对这个男人的憎恨超过其他被害者。
    因为,除了惨呼和脸部的痛苦,皮肉被扒下的过程令凶手感到极大的乐趣,他已经不是为了满足,而是贪图。
    “下面我再说一遍针对嫌疑人的犯罪特征。其一,嫌疑人年龄在四十至五十周岁之间,鉴于他的身材健壮均匀,加上是退役的军人,我调整了一下范围。
    其二,享受型杀手,喜欢囚禁、折磨被害者,反社会人格,平时很稳重,并且懂得克制,但杀人时就会性情大变。鉴于这种情况,很可能他在部队时犯过什么错误,因为他并不能很好的融入集体。
    其三,经济条件一般,但自身学历不会低,对犯罪心理学很有研究……”
    徐阵说到这里,看着自己列出的东西,再次开口:“对此,我还有一个线索要说,在前两次的录音中,我发现‘养蚕人’用了‘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作为文件名,但在他留下的文档最后,这句话又变成了‘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绮罗者”,而不是“罗绮者”,这是单纯的书写不同,还是这个“绮罗者”另有所指。
    许多警员都在认真做着笔记,这时候有个人问:“但为什么是‘蚕’。”
    徐阵:“作为‘蚕’,特点是四个形态的变换,他希望做到一种‘改变’、‘革新’,这点是肯定的。”
    又有人表示疑惑:“但说到现在,还是没法缩小范围。”
    “很多线索和记录他都能想办法篡改填补,所以我们调查资料,也要找万无一失的路去走。”徐阵的目光聚焦在这些资料上,突然沉沉地说:“有一个想法,目前在进一步核实中。可以先告诉大家——我刚才也说过,在他对男主人的折磨中,我看到既有他的憎恨,也有他的诉求。”
    ☆、第六十一章 尽在不言中
    第六十一章
    徐阵所说的想法,是源于和初徵心讨论的结果。
    那天他在会议室独自看资料,初徵心下班以后给他带了盒饭,实际上警局的食堂也有晚饭供应,可他就是找个借口要她过来。
    初徵心看着他手边的资料,随口说:“7月7号,真巧,和我爸同一天生日。”
    徐阵微微一顿,低眸看着她。
    “怎么了?”
    他忽然二话不说就凑过来托起她的下巴,给了一个深深的吻。
    不得不说,初徵心的一句话就像一道耀眼的火花,破开了他的思绪。
    她皱起眉头,用余光看了看身边的其他警员。
    而徐阵镇定自若,重新看了一会资料,嘴角微微笑道:“‘养蚕人’出现在晏梓乌之后,绝不是偶然。尽管费雷冬说不知道他是谁,但不能排除他认识费雷冬。”
    之前他们几次调查,发现所有被害人之间没有丝毫联系,现在他终于找到一些相似点。
    过了十几分钟,徐阵和初徵心一起完成了对于两位被害者与一个家庭的情况分析。
    第一个被害人詹杰,是费雷冬的校友,虽然两人所学专业不同,但体型相近,五官也是一个类型。詹杰在学校也是风云人物,曾任学生会长,拿过奖学金。
    初徵心已经有些眉目:“在学校时的情况与我爸爸相似……或多或少带着他的影子。”
    第二个被害人姚仁理,同样也是一米八的个头,充满英气的美型,作为设计师出名的很早。他在学生时代就有诸多粉丝,被许多人仰慕,所以被害以后才格外引发社会舆论的关注。
    在了解过詹杰和姚仁理身边的同学、朋友之后,他们知道两人的性格也是相近,现在看来,就是带着浓郁的“费雷冬”之感。
    第三个被害人的情况更为特殊,先不说他的生日与费雷冬在同一天,外貌与其他两位被害人也是同一个类型,他学的还是物理专业,在原子能研究所里是一位很有前途的年轻学者。
    而徐阵发现不仅局限于男主人,他的妻子是小有名气的女学霸,漂亮妩媚,当时被丈夫的学术气质吸引,主动倒追,无论哪里都显得与初玮凝神似。
    他们的女儿刚上幼儿园,乖巧伶俐,相貌也与小时候的初徵心像极了。
    更别说,这一家子竟然与初徵心住的那么近。
    徐阵沉声道:“凶手对男主人进行剥皮,奸杀了女主人,唯独对女儿手下留情,看来说明他对一家子的‘想法’也截然不同。这个凶手对费雷冬有很深的仇恨,他不仅是要杀了男主人,他疯狂地想要取代他。”
    听完这话,初徵心的眉宇间就写满深深的无奈和痛苦。
    “我们通过对凶手的行为分析,有理由怀疑他憎恨着费雷冬。也许,他们早就认识,而且初玮凝也一定认识这个冷血的杀人犯。”
    参加工作会议的诸位在听完分析以后,全场皆默。
    徐阵看着大家,想起初徵心平时叮嘱她的话,他稳了稳神,尽可能以平和亲切的口吻说:“在我看,晏梓乌在死前交代了他与费雷冬是认识的,还预告了‘养蚕人’的出现,费雷冬也在西泠市出没了,这些你们都知道。所以,要麻烦你们查一下费雷冬已经退役的战友,或者,与他曾经相熟的友人,重点是参过军的。”
    徐阵的建议虽然不能百分百保证这个方向会成功,但也算为侦查行动提供了重大突破。
    大伙一致认为更重要的是——天啊,徐专家的态度怎么会越来越好了!
    ……
    西泠市的初冬,阳光并不耀眼,而更多时候是像柳絮似得一点点飘飞在身边,但云气很盛,鸟儿见不到踪影了,城市更显得沉寂,房间里也时常会显出一种无人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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