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老朝奉对你太了解了,你目前能接触到的任何线索,全都可能是他安排的圈套,皆不可用。”
“那该怎么办?”我有点发愣。
药不是竖起两根指头:“首先,你得切断一切和五脉的联系,彻底从他们的视野里消失,让老朝奉无法掌握你的行踪。然后,我们去挖掘新的线索。”
“新的线索?”
“没错。送上门的好处,都是可疑的,只有自己主动发掘,才能获得干净的线索。这就好像一座土匪盘踞的大山,常走的大路一定都埋着陷阱,我们只能另辟蹊径,亲自在荆棘中劈出一条安全的路来,才能直捣蛇窟。”他难得使用了一个比喻。
“那……我们该去哪找新的线索?”
药不是走到床头柜前,拿起一份文件递给我:“我这里恰好有一把现成的钥匙。”
看来他早在美国,就已经着手开始准备了。
这是影印的一份英文文件,好在旁边附了中文翻译。文件的第一页,是数张彩色的青铜炉照片,各个角度都有,旁边还标有刻度。我们许家在五脉的主业是金石玉器,看到这香炉,立刻上了心。
照片上的香炉不是很大,高脚双耳,饕餮纹饰,品相完好,但质地却与幽玄青铜有所差异。我一看腹底题款,颇为惊讶,不由得脱口而出:“这……这是潞王炉啊!”
潞王炉的来历,乃是源自河南卫辉的一个传奇。
明代万历年间,万历皇帝封自己的弟弟朱翊镠为潞王,藩地就放在卫辉府。
朱翊镠深受万历喜爱,封赏无数,潞王府里的金银堆满了十座仓库。有一天,府中忽然走水,抢救不及,其中一个库房被烧成了白地。库房里的金银被大火生生烧化,熔炼成了一大团金饼。潞王有钱,并不在意,于是这块金饼就闲置在府中,无有用处。
朱翊缪有个儿子,叫作朱常淓,最喜欢收藏文物,号曰敬一主人。他接替藩王之位后,无意中发现这团金饼,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风雅的处置办法。
朱常淓请来匠人,把金饼重新化开,改铸成延善香炉。这金饼太大,匠人们前后一共铸了足足三百六十尊香炉,才把原料用光。朱常淓觉得此炉虽然形制仿古,但古意还不够,于是选了一处风水宝地,把这三百六十尊香炉用牛皮裹好,埋了下去,汲取地气——在现代人看来,其实就是用酸土给炉身咬出锈蚀痕迹,以便做旧。
谁知刚埋下去没几年,李自成的军队就打到卫辉。朱常淓为避锋芒,逃去杭州,后来被清兵擒去北京,惨遭杀害。而这三百六十尊香炉究竟埋在哪里,也就不为人知了。
这套香炉,在古玩圈里被统称为潞王炉。在我爷爷的《素鼎录》里,特别提过这个,称赞其为良心之作。为什么呢?因为朱常淓身为天潢贵胄,不屑造假,仿古就是仿古,却不是拿来骗人的。每只炉的底部,都刻着“大明崇祯捌年潞国制xx器”一排小字,xx是指编号——明明白白告诉你,这是我仿制的,连编号都有。
在市面上,曾经零星出现过几个炉子,都说是潞王府的香炉。但到底那三百六十尊香炉被挖出来多少只?谁挖出来的?从哪里出土的?一直没人知道,成了当地一个小小的宝藏传说。
药不是拿的这份报告,居然是和潞王炉相关,让我兴趣大增,迫不及待地看下去。
报告很长,应该出自专业的调查机构之手。简而言之,在1937年,卫辉当地有两个地痞动了贪念,想去盗朱翊镠的潞王墓。他们的举动被守陵的村民发现,被迫逃跑。两个地痞退而求其次,又想去盗潞王妃子的墓,结果在挖盗洞的时候居然算错了方位,稀里糊涂挖开了一个大坑。在这个坑里,地痞发现了一个潞王金炉,题款是“大明崇祯捌年潞国制伍拾贰器”,编号是52。
他们如获至宝,把炉子拿回家,结果却因为分赃不均打起来了。当地的保长听到这个消息,打着惩办盗墓贼的旗号,把两个地痞抓进牢里,严刑拷打,两人挨不住,只得乖乖把金炉交出来。
当地古董业有懂行的人告诉保长,潞王埋炉,不可能只埋一个。那个坑里附近,一定还有更多的金炉。保长闻言大喜,再回过头去找那两个地痞,询问埋炉地点。可两人因拷打过度,已经咽气了,临死前只留下三个字:凤凰山。
卫辉当地有凤凰山,占地极广,潞王陵寝就在附近。保长带人找了几个月,也没找到真正的埋炉之处,只得作罢。日本人占领河南之后,保长携家中细软逃跑,一路随中央军退到昆明。保长不久就病死,他儿子为了维持生计,把那个金炉卖给一个陈纳德飞虎队的飞行员。飞行员把它连同它背后的故事都带回美国。几经辗转,这个金炉被飞行员的后人捐赠给了一家私人博物馆。
像这样的博物馆,对于文物来源很重视,聘请了专业人士调查其背景来源。这就是这份报告出台的前因后果。
我看完报告,抬起头来,疑惑不已:“这尊潞王炉,现在你的手里?”
“我从来不收古董,没兴趣。现在它还在那家博物馆里摆着呢。”
“那么你知道真正的埋炉处吗?”
“我知道的和你一样多。”
“那么……这炉子里有关于老朝奉的线索?”
“可能吧,但我不知道。”
我彻底迷糊了,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潞王炉固然是一件珍贵文物,但和我们的目标似乎毫无关系。
药不是斜靠在窗边,露出那种教训别人的表情:“这就是我要指出的,许愿,你不能执著于文物本身。换一个思路,再想想。”说完他的右手手臂平伸,猛然抬起,然后徐徐放下,重复了三次。
“你这是在钓鱼吗?”我有点不耐烦了。
“没错。”
药不是认真地点了一下头,表示我的智商还有挽回的余地。
我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四悔斋落锁关门。最近乱七八糟的事太多,我的这家小店关门倒比开张的时候多,闹得邻居们纷纷传言,说我不是欠了巨债,就是赚了大钱。
然后我找了一个北京台的编导朋友,他们正好要去西安拍文物纪录片。我好说歹说,让他给我在剧组里弄了个顾问的身份。谈妥了以后,我把这事知会给了方震,让他转达给刘局,说我随剧组去外地,恐怕得几个月不在北京。
这样一来,五脉中人都知道我是寻找老朝奉未果,外出散心——至于信不信,那是不归我管了。
在一个弥漫着轻雾的清晨,我在北京站跟随剧组上了火车,什么都没带,连大哥大都扔家里了。
按照药不是的要求,我要彻底消失,断绝一切联系,让任何人包括老朝奉都找不到我。隔离得越干净,老朝奉可玩的手段就越少。
火车缓缓驶出北京,我向车窗外看去,窗上的露水还未消散,缓缓后移的高楼大厦如同笼罩在一片暧昧不清的水汽中。
此时我的心里,颇有些忐忑。瞒着别人也就罢了,连刘一鸣都要隐瞒,让我有点过意不去。当初我闯下滔天大祸,若不是刘老爷子力排众议,出手维护,恐怕我早就沉沦下去了。
好在我们此行的目标是老朝奉,大不了抓住他之后,再去跟刘老爷子赔罪。我相信,刘老爷子若是得知老朝奉伏法,一定很高兴。
火车出发大约半天之后,我先换了节车厢,和剧组分开,然后随便找了个车站下车。我在月台上待了一阵,重新补了张票,登上另外一个方向的列车,再坐了两三个小时,下车出站。接下来我没和任何人接触,找了一处僻静的公共厕所,做了一番打扮,重新出现在街头。
此时的我,戴着一副厚底近视眼镜,头上故意剃成地中海式秃顶,用一顶褐色画家扁帽盖住,嘴边还拿炭笔画了几撇胡子。哪怕是熟人,不近距离看也认不出我是许愿。
这样一来,除非老朝奉有能力动用省级公安的刑侦力量,否则不可能锁定我的行踪。
我本来觉得用不着如此谨慎,只要随便找个地方一换车,应该就没人知道了。药不是却坚持说一切都必须谨慎为上,结果这一连串行动,搞得我跟国外小说中的间谍似的。
而在这期间,药不是也去做了一些准备。我们两个分别走不同的路线,而约定碰头的地方,正是潞王炉的出土地点——河南省卫辉市。
河南这个地方,历史底蕴实在是太厚了。随便一个县市,都会牵扯到如雷贯耳的历史名人;随便一个乡镇,一追溯过往都是几千年。卫辉位于豫北,打从商周就有这地方,乃是姜子牙和比干的故里,当时叫作牧野——没错,就是周武王和商纣王大决战的那个牧野。您想这地方得多古吧。
除了这些名人,这地方还曾经出过一起特别有名的盗墓案,成就了文化领域一个著名事件。在西晋年间,这里叫作汲县。一个叫汲不准的盗墓贼,盗掘了一座春秋时期的古墓,挖出好几车竹简。西晋朝廷组织知名学者把竹简进行整理,发现里面记载了许多先秦典籍,还记录了一段隐秘的周代历史,讲述周穆王驾八骏西游昆仑山,与西王母把酒言欢的经历。后来这些竹简结成了《竹书纪年》,成为研究先秦史的重要材料。
我们许家是金石专业,接触的多是三代器物,所以对这段历史很熟稔。一想到即将抵达的卫辉,是《竹书纪年》的发源地,我就有种慢慢步入历史的兴奋感。
火车进站停稳,我发现眼前是一栋颇有欧洲风格的候车室,正中顶端凸起一个三角形的翘檐钟塔。晚清到民国时期,这里是豫北最繁忙的铁路枢纽,这么算下来的话,这个候车室估计也快百年历史了。虽然明显翻修过几次,可那一股子历经百年的故旧味道,玩古董的人一嗅就能嗅得出来。
走出候车室,我看到一个戴墨镜的小年轻倚在出站口的栏杆边,举着一张打印纸,上头印着“接北京汪怀虚老师”。
汪怀虚是我的化名,我现在伪装的身份,是北京来的历史系讲师。
我走过去说我是汪怀虚,小年轻的打量了一番,说您跟我来吧。他开的是辆绿色老嘎斯,年头不小,一开就抖。我一低头上了后座。小年轻的回头道:“您要没别的安排,咱们就直接去宾馆吧,康主任等着呢。”我说“好”,然后问他李约瑟先生到了没,小年轻说他们正一起谈事呢。
卫辉市不算大,才撤县立市没几年,就是个普通中国北方小城市的布局。街面上以自行车和牲畜车居多,两边小摊小贩不少,车铃声和马鸣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当地骂人的土话。虽然场面有些混乱,但洋溢着一股粗砺的活力。
我们去的地方叫新乡宾馆,新落成的,一靠近就能闻到刺鼻的装修味道。停车的时候,旁边是一辆国内还不多见的奔驰fc轿车。这是一汽引进奔驰技术组装的礼宾车,全国一共只有九百辆,用作政府部门接待。
年轻人羡慕地啧了啧嘴:“看看人家这做派,直接把礼宾车开过来了,太帅了。”我也大为惊叹,这药不是的手笔,还真是不得了。
一进大厅,我就看到药不是在和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干部聊天,干部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药不是一身西装革履,比我在北京看到时还要趁头,俨然一副国际精英范儿。他看到我来了,立刻和干部走了过来,指着他道:“介绍一下,这是卫辉市招商办的康主任。这是北京大学的汪怀虚。”
“汪教授你好,你好。”康主任热情地握住我的手,拼命摇晃。我不动声色地纠正:“我不是教授,是讲师。”康主任也不尴尬,反而更加热情:“哎呀,反正都是学问人,没区别。欢迎老师来卫辉呀。咱们这地方,可是有深厚的历史底蕴,一会儿得跟你和李约瑟先生好好说道说道。”
我“扑哧”一声,差点没憋住乐。药不是这家伙看着不苟言笑,起个假名可真是够欠的。李约瑟这名字,稍微懂历史的人都知道,那可是英国著名的汉学家啊,就这么被他拿来当名字了。
康主任这么热情是有原因的。药不是这次来卫辉,打的旗号是归国华侨投资考察。不仅开着礼宾奔驰前来,还送了相关领导一人一块手表,出手阔绰,对当地官员产生了极大震撼。因此当地政府非常重视,都指望这金主能投个大项目落地。
不过康主任对我和药不是的态度,有着微妙的差异。投资考察为何要叫个历史讲师来作陪?药不是没有解释,只说是个朋友,所以当地官员大概以为,我只是借熟人面子来蹭吃蹭喝。
我和药不是对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就是要他们这样误解才好,这对接下来的计划至关重要。
中午招商办在当地名店德胜楼设宴款待,吃完饭之后,康主任主动提出来,说带两位在卫辉附近逛逛。我和药不是自然说好。
卫辉市附近值得逛的古迹还真不少,市中心有南马市街、北马市街,在明代是卖马的集市,虽然现在早没了痕迹,但明朝崇祯皇帝亲自立的关岔牌还在。再往远处去,什么姜子牙故里、比干庙、徐世昌家祠、香泉寺什么的,都离卫辉不远。我们花了一天时间走马观花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了卫辉古城的东北角。
这里有一个国家重点保护文物——望京楼,号称是中国最大的石构无梁殿建筑。我们走近一看,这是个碉堡一样的建筑,楼高有三十多米,坐北朝南,是个长方形的砖石建筑,石料外青内白,很是考究。本来二层还有五间歇山大殿,可惜现在只剩殿柱石础。
在望京楼的顶层,还立着一座四柱三楼的石坊,名曰“诚意坊”。如意抱鼓石和须弥座都还在,雕花依稀可见,十分精致。只是如今杂草丛生,昔日辉煌只余石迹空存,一时顿生苍凉之感。
药不是站在楼上,双手插在口袋里向远处望去。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卫辉故城,附近地形尽收眼底。
康主任不愧是招商办的,他见客人远眺不语,立刻见机凑过去解说道:“卫辉这个地方,地理位置可是相当优越。当年万历皇帝给咱们这儿批了八个字:‘南通十省,北拱神京’。您站在这儿,能一目了然,往南往北都是一马平川,贯穿太行、黄河的枢纽所在,从投资环境考虑,可是块风水宝地。”
“那边,是凤凰山吗?”药不是忽然问,伸出手臂指向西边。
康主任愣了一下,随即惊喜:“想不到李先生你对卫辉这么了解。没错,那儿就是凤凰山。”
“李约瑟”说:“我曾经听过凤凰山下有个潞王陵,可是真的?”
康主任连连点头:“真的,现在还在呢。明代潞王朱翊镠的坟,陵园可大了,搁到十三陵都得往前排。对了,咱们脚下踩着的这个望京楼,就是潞王给他母亲建的——您在美国生活,还知道这些呢?”
“李约瑟”道:“我家祖上,曾经传下来一件金炉,据说就是从这凤凰山里出土的。”
康主任眼神一闪,立刻笑道:“那敢情好,这说明您跟咱们卫辉有缘分啊。”然后吹捧了几句,没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的三天里,康主任拽着药不是去考察投资环境,药不是全程一脸淡定,满口都是生意经,绝口不提金炉的事。而我则申请自由活动,自己去潞王陵转了一圈,那里可以买票入内,不过生意不好,除了我没几个游客。
我乐得清静,边转边写写画画,逛完了陵园,还顺便把凤凰山周边也溜达了一圈,玩得不亦乐乎。
到了第四天,考察基本结束。招商办在宾馆再次宴请,几位主任作陪。席上大家推杯换盏,喝得酒酣耳热。不知道为啥,那几位官员对我特别热情,连连劝酒,把我灌得最后冲进厕所抱着马桶吐。
康主任一看我喝得不行了,说我送汪老师回房间,你们继续喝。我被他搀着往房间走,路过药不是时,我有气无力地抬起胳膊,食指拇指捏成一个圈,其他三指抬起,在他面前晃了晃。
进了房间,康主任给我倒了杯热水。我一饮而尽,然后瘫倒在沙发上喘着粗气。康主任看了一眼门口,笑眯眯地说:“汪老师,李约瑟先生把您叫来卫辉,不是为了投资的事吧?”
“嗯?”我抬起头,双眼迷茫。
“我本来还挺纳闷呢。商务投资,干吗特意叫一个历史讲师来,来了也不参加考察,反而自己去凤凰山附近转悠,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哇。”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康主任走得近些,压低了嗓门:“汪老师,你的真正目的,是替李约瑟先生寻找潞王炉,我猜的对不对?”
要不说官场上没傻子呢,我和药不是只露出了一点暧昧暗示,康主任就揣摩出来了。我装作慌乱的样子,把视线往床头柜那看。那里搁着一摞资料,中间夹着那份美国那尊潞王炉的调查报告。
我在那份调查报告上搁了一个茶杯,留有一圈水渍。现在茶杯还在,杯底和水渍却没重合。一定是有人偷偷潜入我的房间,把报告拿出来看了。
康主任露出那种洞悉一切的笑意,也不说破,又凑得近了些:“您别紧张,我不是文物部门的,就算是,也不能把您怎么样。其实吧,我就是想让您知道,那三百六十个潞王炉的事儿,我多少了解一点,因为我认识几个玩古董的朋友,听他们说起过。”
我忽然一阵干呕,挣扎着要起来。康主任殷勤地把我扶到马桶前,边帮我捶背边说:“凤凰山大得很,没有当地人指引的话,埋炉坑可不是那么好找。汪老师,要不要我把那几个玩古董的朋友介绍给你,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他们可是都很有诚意的。”
我一脸虚弱地抬起头:“李约瑟先生久居海外,所以这次委托我来进行调查。希望你的几位朋友能够保密。”
我这句话精心打磨了很久,暗示了四件事。一、李约瑟不懂行;二、我跟李约瑟是雇佣关系,不是至交好友,存在可操作的空隙;三、这潞王炉的事,我代表了最终专家意见;四、希望你的朋友能保密,自然是我很愿意接受他们的帮助。
这些话里的小扣儿,康主任久混官场,自然是心领神会。他哈哈一笑,顺手递过一块热毛巾来:“那我让他们帮忙去找找吧,有消息立刻告诉您。”
我把热毛巾敷到脸上:“辛苦,回头我可得好好谢谢您。”康主任笑逐颜开。
天下没有能保密的消息,尤其是反复叮嘱只告诉你一个人的事。康主任告诉那几个玩古董的朋友,那几个朋友再告诉自己的亲朋好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卫辉的古董圈子。
卫辉是个小地方,没过多久就疯传开了。说来了一个有钱的归国华侨,祖上是卫辉人,传给他一尊潞王炉。他这次回国,想寻找其余三百五十九尊潞王炉。无论是流落民间的单件还是埋炉处的线索,都愿意高价换取。更有甚者,甚至传言那个归国华侨乃是潞王后人,这次凑齐三百六十个金炉,就能找到潞王陵内埋藏的宝藏。
这个故事传到我们耳朵里,让我为之大笑,药不是也是神情轻松,嘴角略带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