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彩慢慢站了起来,由于对方刹车还算是“及时”,她的伤并不算严重,不过手臂和膝盖都擦破了,渗出的血迹的伤口处沾了泥沙,在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异常刺眼。
“你怎么开车的啊?”叶彩打开他试图扶自己的手,“我过马路前明明看了车,是你自己突然冲出来的!”
付孟言知道自己之前的口不择言惹恼了对方,可眼见着她伤得有些狼狈的模样,终是将原本想要反驳的话咽了回去:“我……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免得你说我碰瓷儿!”叶彩一瘸一拐的捡回了一旁自己的小红伞,也不再管阳光晒不晒,合起之后随意的卷了卷,就往路口方便打车的地方走去。
每走一步,左腿的膝盖处都会传来一阵阵刺痛,叶彩懊恼的几乎想哭:为什么自己一天到晚都在受伤……
沈锐家小区外很难打车,叶彩在路口站了一会儿,被烈日晒得心浮气躁。她正想打开伞,刚刚的“肇事车辆”已经停到了她面前。
“上车吧,我送你去医院。刚才……”付孟言下了车走到她面前,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酝酿半天,才挤出几个字算是道歉,“你别介意……”
眼前的人最多二十出头,头发染成亚麻色,长得倒是白白净净,但黑色的耳钉,松松垮垮的牛仔裤和工装背心,活脱脱是不良少年的放大版。
叶彩一直推辞,但对方却坚持,最后,由于伤口的刺痛越发明显,叶彩终于妥协,随他一起上了车。
叶彩上车之后,从包里拿出湿巾慢慢擦拭伤口周围的泥沙,付孟言发动了车子,迟疑片刻,说道:“你可能得跟我回家一趟。”
“你说什么?”叶彩猛地看向他,眼里顿时警惕起来,“你停车,我要下去!”
“你在想什么……”付孟言有些崩溃的看了眼精神高度紧张起来的叶彩,“我手里没钱,不回家取的话拿什么付医药费?医院现在什么都贵的要死,打劫一样。”
“你开这么好的车,现在告诉我你连简单清洗个伤口的钱都没有?”叶彩觉得他的谎未免拙劣的有些可笑。
“车是朋友的。”付孟言有气无力的解释道,“我是要去还车。拿到驾照之后没怎么上过路,所以刚刚才……”
“……”
叶彩哭笑不得,也只能自认倒霉:“跟你回去取钱这种事绝对不可能,直接开去医院吧,费用我自己出。”
“你以为我会对一个疑似毁容的小女孩儿有什么想法?”付孟言对她显而易见的戒备嗤之以鼻,在等红灯的间隙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想跟我回家的女人多得排成排,你的自我感觉不要太良好。”
叶彩怒极反笑:“我倒是没想到你是做这种职业的,失敬失敬。”
“你——”
“再多说一个字就付我双倍医药费!”
付孟言被叶彩气得说不出话来,简直想把她顺着车窗扔出去,可想到此时自己囊中羞涩,到底英雄气短,只得心中一直默念着不要和她计较,在开往医院的一路上,到底没有再和叶彩说一句话。
开车带叶彩去医院清洗过伤口,付孟言又乖乖将她送回了家。目送叶彩走进小区,付孟言刚要发动车子,一旁的手机就已经响了起来,他看清来电对象,皱着眉接起来,听了几句,就不耐烦的叫起来:“知道了知道了!”
*
沈锐接完叶彩的电话,站在落地窗前,正看着窗外桑南河上的夜景出神,洗完澡的沈嘉昱已经走了出来,他拿毛巾擦着头发,想到刚刚出来时听到他讲电话的声音,有些不满的问:“难道你一直在和那位阿姨讲电话吗?”
他去洗澡之前那位“姚阿姨”就打来了电话,讲这么久才挂?
父亲在儿子的眼中的形象永远是高大的,在沈嘉昱的幼稚想法里,沈锐身边出现的异性无一不对其抱有异样的想法,于是他也就无一例外的一直带了些防备的心态看她们。沈锐何其敏锐,对他的心思再清楚不过,所以除了些许的啼笑皆非之外,对于他这种没有安全感的稚气表现,更多的总是疼惜。
沈锐心里明白,却并不想放任他的这种态度,于是只是随意的把手机扔到沙发上,看都不看他一眼:“自己看。”
沈嘉昱默默拿过手机,打开最近通话:姚悦,十九点十五分,呼入电话,三十二秒。叶彩,二十点十分,呼入电话,一分十五秒。
“叶老师?”
沈嘉昱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沈锐,沈锐从他手中抽回手机,淡淡的看着他:“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允许你这么翻看我的手机。”
沈嘉昱见他神情不似以往,闷闷的低了低头:“嗯。”
沈锐心中莫名一软,拿过他手中的毛巾帮他擦着未干的头发:“叶老师有点事情,明天不过来了。”
“她为什么不来了?”沈嘉昱想到爸爸明天上班,自己又要一个人在家,难免有些失望。
“回去的路上不小心擦伤了。”
沈嘉昱有些意外的愣了愣:“……叶老师可真倒霉。”
沈锐想了想,对儿子的话表示肯定:这位野菜小姐还真是一直都在受伤。
沈嘉昱默默的任沈锐擦拭着头发,许久之后,突然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明亮澄澈:“爸爸,你明天上班前送我去叶老师家看她好吗?”
第10章 登堂
一大早,叶彩还没走进厨房,便闻到了里面飘出来的阵阵香气。安明雅正有条不紊的忙碌着,见她一瘸一拐的出来,有些意外:“怎么这么早?”
“膝盖疼,疼醒了。”叶彩揉了揉眼睛,见安明雅端出一盘葱香鸡蛋软饼放到餐桌上,忍不住伸手就要去拿,安明雅手疾眼快的拍开她的手,佯怒道:“先去洗漱!”
叶彩有些不甘心的收回手,目光这才落在餐桌上已经摆好的早餐上:除了安明雅刚刚端出来的软饼,还有鲜果酸奶谷物麦片、火腿芝士吐司、蔬菜鸡蛋卷……中西式兼顾,摆了满满一大桌子。这些叶彩已经觉得足够夸张,更何况她还闻到了厨房里飘出来的香菇鸡肉粥的香气。
“一个小孩子哪里吃得了这么多……”叶彩只能表示叹服。
安明雅用长勺搅动着锅里的热粥,头也不回的答道:“不知道对方口味的前提下,各式早餐都准备一点,难道不是正常的事请吗?”
“哪里正常了……”叶彩忍不住扶额:母亲大人一旦热情起来,还真是十几年如一日的夸张。
安明雅不理会她,自顾自忙碌着,直到听到她脚步声远去,才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轻轻笑了笑。
叶彩在意外中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自然让安明雅心疼不已,但昨晚看着叶彩入睡后疲惫的睡颜,安明雅却依然觉得自己做对了决定。
知女莫若母,叶彩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看似软善,可固执起来却让人头疼,目睹辛瑶瑶自杀对她而言无异于是一个极大的打击,更何况,在辛曼如的胡搅蛮缠之下,她下意识的疑心辛瑶瑶的死因和她有关,于是这种疑心,更是加剧了她心中的痛苦。
所以目前这种情况之下,所有能让叶彩不再沉溺于伤痛之中的人,在安明雅看来,都无异于是她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