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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对不起,爱极生恨一时口误了。”
    “是恨之入骨一时口误了,你和他之间哪来的爱!你乱用成语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星辰感到自己的头在疼:“我说挽妹,你看那么多医书,能不能抽空看点四书五经?”
    挽茵不屑地说:“师父教我识字是用来开药方的,可不是当酸腐文人。”
    “罢了罢了,不跟你争论这些,金刀门举行聚贤大会,邀请了各门各派的人,祝文安肯定会来。”
    “金刀门?我怎么混进去?”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但愿你能平安回来。”星辰说道。
    “唉,放心吧,我很惜命的,”挽茵背起装好的行李往外走,经过星辰身边时将一个叠好的纸条塞进他手里:“里面是药方,记得按时吃。”
    星辰嘴角浅浅地笑着:“多谢,劳你挂心。”
    离开青榜,挽茵不禁有些紧张,这七年躲在青榜不敢外出,都说女大十八变,不管变美变丑,已经过去七年,一言堂的人应该认不出她的吧。街上随处可见佩着刀剑的男女,应该都是受邀而来的各门派弟子,挽茵将行囊紧紧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在人流中穿行,避免碰到任何人。
    “你说,这次,一言堂的祝堂主会来吗?”
    “肯定会的,听说金刀门专门送了金贴过去,就是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见上一面。”
    “呸,你个不要脸的小妮子,还想跟祝堂主见一面,是不是思春了?我要告诉师父去!”
    “我哪有!师姐你、你敢说你不想偷偷看一眼么!”
    两个不知是哪门哪派的女弟子在街上嬉闹着,挽茵抱着行囊若无其事地从她们身边走过,耳朵却捕捉着她们谈笑的话语,这祝文安倒是挺有人气的,旁人不知他的底细只被光鲜的外表迷惑,斯文败类衣冠禽兽,大抵如此。
    青榜因为作恶多端,四面树敌,房子建在很隐秘的树林里,挽茵连着赶路,再到镇上已是太阳落山的时辰,摸着扁扁的肚子,该找个地方吃点晚饭。这个小镇,挽茵不该陌生,她曾在这里漂泊了不短的时间,但那已经是七年前的事,现在这里对她来说已经是物是人非的环境。
    “两碗牛肉面好叻!”店小二拖着长音吆喝。
    走到这个面摊前,挽茵停下脚步,她还记得这里,七年前,也是在这里,她被一言堂追得走投无路,躲在这个不起眼的小路,身无分文的她只能捡面摊倒掉的剩面吃。往事历历在目,她还记得满脸污秽的她抬头时看见衣着华丽的翩翩公子看着她微笑,那个人就是星辰,把颠沛流离的她带回青榜,让她从此有了栖身之所,虽然明白这只是一场交易,她仍然感激。
    挽茵摸摸腰间鼓鼓的钱袋,现在她不用在角落里等着偷吃别人的剩面,挺胸抬头地找了个没人的桌子坐下,豪气地喊道:“小二,来碗牛肉面,多放葱花。”
    几个铜板往桌上排开,店小二马上屁颠屁颠地去端面,有钱的感觉真好呐,挽茵觉得自己快要跟牡丹一样充满铜臭味了。面端上来了,挽茵专注地闻了一下面飘上来的香气,这是她从医多年养成的习惯,一闻二看三尝,便知食物中有没有毒,星辰常说她的鼻子比狗还灵,都是师父从小锻炼的结果。确信这只是一碗普通的放了很多葱花的牛肉面,挽茵放心地动了筷子。
    “祝堂主竟屈尊来这等简陋的面摊,果真如传闻中一样平易近人,实乃我辈的表率。”
    “哪里哪里,我只是突然想吃面……”
    “祝堂主谦虚了,师父说祝堂主年少有为,青年才俊,这次难得请祝堂主赏脸,让我们跟祝堂主多学习学习。”
    “颓掌门客气了,祝某才疏学浅,该向诸位学习才是。”
    “祝堂主莫谦虚了,我们几个师兄弟敬仰祝堂主多时,这次也是难得的机会……”
    金刀门那几个糙汉子的嗓门实在够大,就算挽茵想专心吃面还是忍不住偷听了他们的谈话,祝堂主这个称呼在她耳朵里就像“钱掉了”一样敏感,嘴里那块牛脆骨被嘎嘣一声咬碎,心里恶狠狠地反复念着:祝!文!安!
    第2章 春菊楼
    挽茵从声音分辨祝文安就坐在自己身后背靠背的方向,虽然金刀门那几个糙汉是破锣嗓子,祝文安却压低了嗓子,以挽茵的耳力才勉强听见。
    几个金刀门弟子围着祝文安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挽茵听得昏昏欲睡,她是想直接在祝文安的面里下毒的,可祝文安不愧是武学造诣极深的,防得滴水不漏,让她无从下手。
    金刀门那群没有女人缘的老光棍,话题聊着聊着总会发展到一个猥琐的领域,一个金刀门弟子说:“我听说春菊楼新买了个舞姬,要捧作头牌,年方十八,水嫩得很,看到那群人没,看他们走的方向,都是往春菊楼去的,今天春菊楼又要赚满盆了。”
    这个镇对挽茵来说已经陌生,春菊楼却是她熟悉的,因为春菊楼正是青榜购置的产业,原本只是装模作样的空壳子,用来当做交流见不得人情报的场所,交给牡丹打理,不料牡丹对它比对那些血淋淋的任务感兴趣多了,只几年时间就让它成为远近驰名的烟花之地。既知他们谈的是烟花柳巷,挽茵心里很不齿地哼了一下,不过祝文安一直标榜自己是正直的侠士,在他面前提青楼不太好吧。
    那弟子正被自己的师兄责怪口没遮拦,不料祝文安却很感兴趣的模样:“十八岁的舞姬?相貌如何?品性如何?家中原籍在哪?”
    禽兽!挽茵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
    弟子被祝文安一连串问题问愣了,木讷地回答:“相貌……听说所见之人没有不被迷住的,品性……这我也不知道,原籍……听说是从太中买来的。”
    “太中……离得倒也不远……”祝文安低声说,陷入了沉思。
    谁也没想到堂堂一品堂祝堂主会打听一个青楼女子,而且还一本正经地为女子的祖籍思考,那几个金刀门弟子也慌了,有一个甚至还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
    “今夜星光璀璨,夜露清爽,不如我们就去欣赏一下舞姬姑娘的舞蹈?”祝文安毫不避讳地自己提议道。
    几个金刀门弟子晃过神来,连连点头称好,一行名门正派的弟子竟真的起身往春菊楼方向走了。挽茵赶紧掏出三文钱放在桌子上,偷偷跟在他们后面。在那种花天酒地的地方,祝文安说不定会放松警惕,她就有机会……大仇得报!
    春菊楼作为这附近最有脸面的青楼,虽不奢华倒也气派,门面站了半条街,门口几个妆浓粉厚的虔婆热情地拉拢着看起来荷包丰裕的客人。挽茵在远处亲眼看着祝文安等人走了进去,她是不能从正门进的,女儿身进青楼难免引起围观。好在当年被追捕的时候,她跟着张之栋学过轻功,师承神偷的轻功要翻进一座青楼太容易了。
    挽茵没想到自己刚翻过高墙就被人盯上,她感觉有点不自在,又想不出哪里不自在,下意识地把淬了毒的银针埋在手指间增加安全感,蹑手蹑脚地在院子里寻觅,她在这里行动不方便,要是能找到牡丹就好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难不成是想我了?”
    挽茵身后忽然有清丽的声音说,挽茵吓了一跳,正想回头看,被人猛拽了一把拉进房间。挽茵勾起食指和中指,亮出毒针向身后拽着她的人扎去,那人松开她,灵敏地闪过。借着油纸窗漏进的月光,挽茵看见那人是一个高挑女子,衣服华美到俗气,头上戴着朵毫无品味可言的大大的牡丹花。
    “牡丹!”挽茵嗔怒地叫道。
    牡丹将虚掩的门关紧,手指放在殷红的唇前,做了个嘘的动作:“小贼,小点声,当心他们把你抓起来。”
    “呸,你才是贼。”
    牡丹掩嘴笑了笑,问道:“从不出青榜半步的挽医师怎么大驾光临来我这里,难不成是……青榜被火烧了你无家可归来投奔我?”
    “呸,你家才被烧了,再说青榜烧了你不也没地方住了么。”
    “我不怕,”牡丹说道,顿时生出一股豪气:“你看现在这春菊楼,车水马龙金碧辉煌,上千个厢房我想住哪间就住哪间。”
    看来牡丹很享受当老鸨的生活,挽茵心想,确实,比起做杀手,还是做生意更适合牡丹。
    牡丹并不清楚挽茵和祝文安的关系,整个青榜中也只有榜主星辰知道挽茵的过去,挽茵没打算跟牡丹一起回顾自己并不美好的童年,只让牡丹把自己领进前楼看那个什么新舞姬的表演,牡丹也不多问,他和挽茵之间一直有一种微妙的合作关系。
    “这容易,你跟在我身后装作我的侍女随我一起进去,”牡丹说完又补了一句伤人的话:“你这身打扮到也像这里的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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