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唱反调,月听得笑起来,对面前少女道:“你说说看,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也许会考虑。”
“让我打他一顿!”柳梢恨恨地指着蓝叱。
“嗯……”
“主人,我相信你不会做出这种有异性没人性的事。”
月笑道:“我想,我还是勉强能做出来的,蓝叱,我不是人。”
话音落,蓝叱身形一矮,竟然缩成了一只厚毛白犬,不像之前见过的那么小,足足有一人高,憨态可掬。
柳梢忍住笑,得意地逼近:“好哇,就是这样!”
“这样太过分!”蓝叱后退。
“想跑?”柳梢立即扑过去骑到它背上,将它按住,“看我怎么收拾你!”
“为你的主人牺牲一下吧,这是你多嘴的惩罚,”月微笑,“不许现原形,吓坏了柳梢儿就麻烦了,你知道哄她有多不容易。”
“看谁还帮你!看你说谁不可爱!说谁讨厌!”柳梢毫不客气地挥拳。
蓝叱挣扎不止,掉头去咬她:“可恶!”
一人一狗打得欢快。柳梢没用魔力,自然算不上多疼,蓝叱到最后索性不再反抗,趴着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暴揍,眯着眼睛装死。
柳梢大笑,终于放开它。
蓝叱打了个滚儿,消失在虚空。
“满意吗?”月含笑拉她。
柳梢看看那漂亮的手,还是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衣裳:“好了,你哄得我很高兴,现在你不欠我什么了。”
“这样就高兴了?”他不信。
“当然,我一直很好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柳梢说着,转头看远处瘦高的人影,“卢笙来了,我去看看。”
卢笙远远地站在幻海那头,极为恭敬地朝月俯身作了个礼。
柳梢走过去问:“找我什么事?”
卢笙道:“附近有妖兵频繁出没,称是寻找邪木灵,但我看百妖陵别有居心,请圣尊过去商议。”
那个可恶的女人!柳梢按捺住怒火:“走吧。”
等到少女的身影消失,月低头,半握着拳放到唇边,一口血喷到修长的指间。
眨眼,那些血迹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凭空蒸发了般。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哄她,我正好奇你能撑多久。”蓝叱走出来。
“大概……还可以。”他边说,边轻声咳嗽,又接连咳出几口血来,血淅淅沥沥地自指间滴落,未及落地,在半空就消失于无形。
“你现在的情况很不妙,确定能继续后面的事情?”蓝叱终于问。
“我说过,不要小看我,蓝叱。”他笑着放下手,斗篷襟随之合拢,看上去依然优雅干净。
“好吧,”蓝叱道,“你给了她拥有未来的机会,已经不欠她了,等事情结束,你就可以放了她。”
“嗯,她是个不错的小孩,应该回归正常的命运。”
“可是我认为,她已经被你养得不太正常了。”
羽星湖在大荒现身,代表食心魔开始行动了,由此推断,地灵眼现世的时间估计就在最近一两个月。虽说百妖陵未必真的插手,但魔宫也必须提前想好应对之策。劫行与众魔将都赞同向人修武道求援,唯有卢笙不表态——地灵眼之事不宜宣扬,人修者贪婪,他们知道真相后,很可能会背弃盟约。
柳梢深知武道的龌龊,自然明白卢笙的顾虑,可除此之外,目前实在找不到可求助的势力,柳梢只好借口存在争议把问题拖下去,等众人散了,她拉住未旭问:“洛宁呢?叫你好好看着她的!”
未旭指了指不远处的悬崖:“在那个洞里不知道做什么呢,放心,没人敢动她。”
“她躲在那里做什么?”柳梢疑惑,飞身至洞口。
听到外面的动静,洛宁走出来:“师姐。”
柳梢见到她便大吃一惊,失声:“你这是怎么了?”
十来日不见,洛宁的脸色简直全无血色,白得可怕,身体也显得越发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略有修为的人都能看出来,她的魂魄不太稳定。
“怎么回事?”柳梢不禁生疑,“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什么了?”
洛宁摇头:“我就是太担心……精神不太好。”
柳梢顿时明白了缘故,仙魔大战势必爆发,她身为仙门弟子怎会不担心?思虑太过难免会引发魂伤。柳梢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半晌道:“他们我管不了,总之我会尽量留手的,你放心吧。”
“好在这次主战场在仙海,不会伤及无辜,”洛宁叹息,问道,“师姐是为百妖陵的事发愁吗?”
她提起正事,柳梢本来也是想问她的意见,可是看到她身体这么差,柳梢哪里还敢让她劳神,忙道:“没什么,我们打算找武道帮忙。”
洛宁道:“据说人修者贪婪,跟他们合作恐怕会有变数。”
柳梢闻言发愁:“可除了找他们,没别的办法。”
洛宁莞尔:“此事是百妖陵午王引起,或者,师姐该约见午王。”
柳梢没好气地道:“别呀,她就是个疯婆子,说什么都不会听的!”
“那妖君鹰非呢?”
柳梢更是连连摇头:“他算什么妖君,现在百妖陵兵权大半都归鹰如掌握,他根本就是个傀儡……跟我差不多吧,他管不了事。”
“总该尽力一试,先礼有兵嘛,”洛宁笑道,“师姐,你就照我说的试试,约见午王。”
柳梢略作迟疑,还是答应了,心中又有些惭愧,嘱咐:“你别多想了,羽师兄还问起你呢,你总不能让他担心,我去给你弄点药来。”
洛宁道:“我会留意,放心吧。”
看着面前这张苍白的脸,昨夜情景莫名地浮上心头,柳梢心头一紧,随即又抛开念头。
拥有那样的力量,怎么可能受伤呢。
柳梢定了定神,过去找药师取了些固魂的药来,又坚持用真气助洛宁凝魂,直到洛宁的情况略有好转,柳梢才放心地走了。
第85章 王者情义
仙海有百妖陵的耳目,送消息不难,洛宁提笔以柳梢的名义拟了封书信,大略内容是约鹰如会面“商谈要事”,增进两界友谊,洛宁写得甚是委婉顺耳,足有满满的一大篇,柳梢看得不高兴,直接把那些“务必赏光”之类的话去掉,这才让人誊写了遍交给妖兵。
柳梢原以为鹰如不会来,谁知鹰如居然答应赴约了。
会面地点在一座山顶,恰逢暖流来袭,烈日炎炎,风又燥热,竟如六月酷暑天,柳梢拥有魔体也浑身冒汗,她生怕洛宁热出病,让冰魔弄了几块冰,谁知两人坐在冰上仍感受不到凉意,可见这道暖流非同寻常。
两人顶着暑热等待,约定的时间都过了快半个时辰,还是不见鹰如的影子。
柳梢心烦,恨得差点掀桌子:“还真被你猜中了。”
洛宁擦擦汗水:“别急,我们可以看风景啊。”
“有什么风景,热得要死,她就是故意拿架子气我们!”
“既然知道,我们何必让她如愿?”
柳梢哼了声:“我也没生气,我就是讨厌这些花样,谁耐烦陪她!”
当权者讲的就是自抬身份打压对方气势,故弄玄虚等等,这类事卢笙也干得很顺手,柳梢却不是玩弄权术的料,所以只觉得厌烦。
柳梢定了定神:“难怪你让阿浮君……”
“时辰到了,阿浮君必是守时的。”洛宁站起身来。
柳梢立刻住口。
周围空气隐隐波动,显出一道人影。阿浮君浮空而立,微微皱眉。他以水元凝集水汽支撑行动,显然这种干燥酷热环境对他是有影响的。
想起洛宁的嘱咐,柳梢连忙站起身打招呼,皮笑肉不笑:“阿浮君果然守信。”
阿浮君瞟洛宁一眼,又看她。
任谁都能看出洛宁状态很差,柳梢最近已经替她找了很多固魂的药,情况略有好转。实在是不该把她扯进这些事,柳梢心里也后悔得很,无言以对。
好在阿浮君并未打算追究:“你的要求,我已作过答复。”
见他真的漠不关心,柳梢又开始替洛宁难受,只好跟着说正事:“你是说,妖阙不参与外界事。”
“不错。”
“那寄水族呢?”
阿浮君直接看洛宁:“说吧。”
显然他已知道这场会面的真正策划者。洛宁莞尔:“妖阙不参与外界事,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参与,但寄水族呢?”寄水族战力有限,本就对妖阙影响不大,完全可以调用,妖歌的辅战作用始终不可小瞧。
“我需要理由。”
“理由?”
“一个让寄水族冒险的理由,”阿浮君略扬眉,“倾尽全力,魔宫此番所谋必然危险,我不允许族民以性命为他人作嫁。”
“阿浮君何必故作姿态,”洛宁道,“你早已清楚我师姐是怎样的人,会考虑冒险,说明你已经信她了,因为你的哥哥。”
阿浮君重复:“故作姿态?”
洛宁直言:“你想借机探知魔宫和仙门的目的,甚至考虑坐收渔利,太贪心,别忘了,凡事太过,必有代价,贪心的人往往到最后都一无所有,这只是一场合作,我师姐也有条件。”她轻轻碰柳梢的手臂。
柳梢会意,立即道:“没错,我会在这次行动里完成我对寄水族的承诺,条件就是,你不能觊觎我的目的。”
阿浮君道:“我觊觎,你待如何?”
“你不敢,你信她,”洛宁停了停,“不过我观阿浮君非寻常王者,的确很难让人放心。”
非寻常王者,是说他可能出尔反尔不择手段。洛宁当然不是有心讽刺,可柳梢经常干这种事,自行理解后差点笑起来,配合地道:“我要你立妖誓。”
眸中寒光乍现,阿浮君平静地道:“尚未见到好处,反要先立誓,看来你们认为我很宽容。”
洛宁道:“再大的利益也重不过族人的未来,阿浮君已经退让,何不再退一步?”
“口头承诺不及实际利益,何况她立过魔誓,我并不担心她毁诺,”阿浮君道,“你拿什么要挟我?”
洛宁道:“你也看出来了,魔宫这次行动很危险,毁诺,我师姐顶多失去性命,你损失的却是整个寄水族,别忘了,你要守护他们,不是亲手断送他们唯一的机会,后果你承受不起。既然信了,不如赌到底,一个无关紧要的妖誓,放弃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阿浮君无须太在意。”
阿浮君道:“天真。”
洛宁道:“故作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