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猎星说了“我们”去找,可最后干这件活的,实际上是大蜂子们,还有四头飞龙。白锐和猎星,依旧按照之前那样频繁的去狩猎。
但是找了六天,枯黄已经成为了大多数植物的状态,部落里一些比较懦弱的人,开始偷偷的哭泣。
“看来我完全猜错了。”猎星的嘴唇干裂出了两道口子,一说话就流血,白锐递给他一杯水,猎星喝了两口酒喝不下去了。他明明是干渴的,但是烦躁得厉害,吃不下喝不了。
白锐过去抱住他,猎星没说什么,闭着眼睛和白锐拥抱了片刻,他的嘴唇已经恢复如初了。
“我离开一下。”猎星吻了白锐一下转身离开了。
就在刚才,白锐有了一个别的设想,但是他可不舍得让猎星空欢喜一场,所以选择了暂时的隐瞒。反正最迟明天早上,他就能知道答案。
夜,几只大蜂子悄无声息的飞进了一处山谷。
片刻后,和猎星相拥熟睡的白锐蓦地张开了眼睛。
他脸上满是喜悦,可是看着猎星最终犹豫了一下,没多说,重新闭上了眼睛。
他也就是一开始虚了一下,等到缓上劲来,他的精神和体力回复上比猎星反而强多了。猎星却正好相反,到现在他完全是靠自己意志力强撑着了。原本紧绷劲瘦的腰,现在硬生生瘦下去一圈,他这么高大的一个男人,白锐一条胳膊都能把他的腰圈过来。
现在虽然发现了新的消息,可也不急于一时。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白锐身上的触感不对,猎星长出一口气,动了动头,看样子是要醒过来?
白锐立刻把手搭在他身上,头向下,嘴唇挨在他的肩膀上,猎星紧绷起来的肌肉顿时渐渐放松了下去。
可大概是太高兴了,白锐后半夜死活也没睡着,反而是临近天亮了才重新陷入模糊里。
“哎哟!”白锐惨叫一声,猛地睁开眼,就看见猎星还抬着手保持着推他的动作,看表情也是吓了一跳。原来白锐怕弄醒猎星,所以一直保持原来的动作不变,结果自己的半边身子麻了_(:3ゝ∠)_,“我胳膊有点麻,猎星你再推……嗷——!”
“嗷呜?”屋外边正和黑狼亲昵的鹿腿吓了一跳。
“好点没?”猎星把白锐扶着坐了起来,帮他轻轻的按摩那半边酸酸麻麻的手脚。
“好……还行……”没刚才那么难受了,但白锐还是被按摩得龇牙咧嘴,总算缓过来他一把抓住猎星,“我知道那些木族人在什么地方了。还记得我问过你怎么藏起一片树叶吗?”
猎星动作一顿,黑眼睛转了一圈,顿时因为某种明悟发出让白锐想扑上去舔舔的光:“藏在一堆树叶里!”
“对,而且,木城的人应该对这个很拿手。”
当时他们谈论到这个问题,就是关于木城在什么地方的。
“那些木城来的木族人藏在其他部落中间了?”
“那个前段时间非要定居在夏几个小时外路程的阳谷部落。”白锐咧咧嘴。
话说阳谷部落只要搬得稍微远一点,一天路程外,夏部落都不会管。但他们把新家就在几个小时路程外的山谷里,那基本上就等同于在夏的家门口,不,门厅里边建房子了。那天幸好赶到得早,否则对方烧荒……那都烧到夏的营地了。
大概真的是在逃难中夏表现得太宽厚仁慈了,丝毫没有苛待前来求助的人,对他们一视同仁。但如果说是生米恩斗米仇吧,其他离开的部落也没这样,至少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都和夏保持着很好的关系。只能说人和人真的是不一样的。
阳谷部落现在另外找了一个山谷居住,白锐是不知道他们怎么和木族人接上头的,不过现在确实有大量木族人,住在阳谷部落的山谷里。
“我也想过,有可能那些木族人也只是逃难的其他木族部落,不过他们有很多器物不属于我们这边,比如更精细的陶器,比如金属。”长老大会再次召开,白锐对长老们说。
大蜂子很聪明,虽然没办法传递回来它们看见的人具体长什么样子,但是长耳朵之类的还是能表达出来的。而且别看它们小,可是审美都很不错,分辨原始的粗陶和相较之下更精细的彩色陶器还是没问题的,至于金属更是容易辨别。
这么一说,几乎可以确定,那些木族人就是来自恶魔之口下的木城人了。
但和白锐一样,他们都很奇怪。海啸之后,洪水不是已经退去,就算没有退周围也还有其它土地。这些人为什么就这么抛弃了自己的祖地,长途跋涉的来找夏的麻烦?
“我和白锐之前有些事情没有告诉你们。”猎星拿出了一个金属的小盒子,盒子打开,里边的香味让长老们都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长老可都是虫战士们,他们在茅屋外的虫也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乱。
“这是什么?”山峰问,只有他不是虫战士,但因为和母树的感应,他同样对里边那几块黑乎乎的植物块根一样的东西,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我们带回来的那位木族人文斯托尔,那位别有用心的木族人,其中有一块就是从他的胸膛里取出来的。”对于文斯托尔的身份和来意,白锐和猎星当时没有说太多,他们的威信和声望已经足够其他人听命了,“因为之前这些东西太过惊悚,所以我和白锐本来想明白了大概后,再把一切告诉你们,不过现在已经出了更惊悚的事情,那已经到了全部告诉你们的时候了。”
从他们上次前往洛卡后,白锐和猎星发现了莫瑞松王大脑中的阴影,之后又救助了一些同病相怜者,以及膨胀巨人等等,猎星开始一一讲述给长老们。
虽然塔伦和巨藤的出现,让木族人知道传说中的圣地木城不是那么一个美好的地方。但从小到大祖祖辈辈的对于自己起源之地的尊敬与向往还是难以磨灭的,所以之前他们做的留在夏的决定还是非常艰难的。
结果现在知道原来他们向往的祖地竟然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在场的人脸色就不只是用难看二字可以形容的了,这是完全和彻底的信仰破灭——猎星的为人是怎么样的众人都清楚,没有一个怀疑猎星是故意夸大或者撒谎。
所有的木族人心里都产生了:传说别管多好也只是传说,还是自己亲眼见过的事实才最可靠,这样的想法。所以从今天起,务实成了所有夏人,尤其是木族人最根本的准则。
把这些全说完,猎星最后一句是:“所以我和白锐研究——但我们不能确定真假,木城找到这里来,因为他们养殖这种块根的人口不够了。”
之前木族人想的是跟木城一刀两断,彼此虽然系出同源但也再无关系。现在猎星这句话,就是猎星说了不能确定,他们还是第一时间就相信这是事实了。那一刀两断也没有了,直接就是生死仇敌了。
木族人本性就自傲,在原始环境中挣扎求存的木族人稍微变通些。但比起被养殖着的木城人,他们又更多了自立和自由。被人当粮食,不,是当做培育粮食的营养看待,绝对是杀无赦没商量。
“我们不知道那些跟随着塔伦而来的木族人是怎么想的,但是至少给我们提供了一种让塔伦主动现身的可能。”猎星又说,这意思就是要对阳谷部落发动进攻了。
“族长,你命令,我们就做。”诺丽莎眼睛里凶光毕露,这位往常总是表现得大方温和的木族女战士,现在表现出了她凛冽的一面。
“好。”
会议结束后,黑爸、果爸、山峰、衰叶、诺丽丝,等等几个老资格的长老又商量一下更具体的情况,白锐和猎星才匆匆离开——不能让对方起疑,他们俩暂时还要继续追杀巨藤。
***
阳谷部落的人正在刚刚烧荒过的地面上种地,他们的所有工具就是一根木棒外加一袋子粮种。木棒在地上戳一个坑,扔进去三到五颗种子,再用脚把坑盖上土。
偶尔从厚厚的草木灰里能够发现烧死的虫子或者小动物,耕种的人就会开心的把这些猎物收起来。他们要是种得烦了或者累了,就干脆的把木棍一扔,连洞都不戳,直接大把大把的开始抛撒种子。一些胆大的鸟儿已经开始啄食地上的种子,干活的人也不驱赶它们。只是懒洋洋的伸个懒腰,在口袋里装上捡拾来的食物,返回部落。
他们离开夏之前,也看过夏人是怎么耕种的,但夏人的做法让他们觉得很可笑。花大力气翻地?耕地?选种?有必要吗?说是那样能得到更多的收成?谁知道呢。
阳谷部落许多撺掇着族长的人离开,就是因为他们不想破(老)坏(实)传(劳)统(作)的关系。像这样种下种子,秋天就能自然收获很多食物了。至于春天和夏天,更是不愁吃的。
突然,这些人两眼一闭,毫无征兆的就脸朝下倒在了地上。
他们刚倒下,从烧荒边缘的树林里跑出来了一些人,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倒地的人捆扎结实拖进了林子里。
又过了一会,一些和之前的人打扮没什么差别,身上蹭着烧荒后黑色草木灰,拎着木棍和口袋的人朝着阳谷部落居住的山谷慢悠悠的走去。
这个山谷比之前他们在夏家门口居住的山谷还要狭窄一点,但好的是这里有水源,一条溪流横穿山谷而过。
他们刚搬进山谷的时候,这条溪流还是很清澈的,但现在出水的溪流已经变成褐黄色外加臭气熏天了——溪流本来就很浅,最深的地方只是一脚踩进去都没不过脚掌,水流又很轻缓,前一天人类的痕迹还没被完全冲刷掉第二天的已经累积上去了。
阳谷部落的人饮水在里边排泄也在里边。一开始还有人想着排泄在下游,但大人记得孩子不一定记得,甚至有调皮的孩子故意跑到上游去便溺。
谁知道人突然一下子多了起来。新来的人漂亮归漂亮,但只要是活人就得拉屎撒尿,他们又爱干净,不愿意在前人的印记面前留下自己的大作,排泄的位置就不断上挪。
首领谷丰带人挖了粪坑出来,他们自己人一开始很老实的去粪坑里排泄,可是新来的人觉得肮脏污秽,那是下等人拉屎的地方,还是把自己的产出排进溪流。
谷丰和阳谷部落的人顿时也怒了:“你有本事说屎脏!你有本事别拉啊!”
他们这样,阳谷原来的人当然也不能吃亏,于是流经山谷的整条水源都被污染了。
现在除了体弱又没人照顾的人,其他人是不会到山谷的溪流里取水喝的。
“怎么这么臭?”距离山谷还有一段距离,伊博尔就想捂鼻子了,但为了不被发现,只能忍住。
就算有大蜂子侦查,也抓到了俘虏,但他们当时只问了一句有没有水源,谁想到竟然要面对这样的情景。
“不知道,等到进去再说吧。”果爸说。
本来猎星想带队的,但他那只假脚太有代表性。黑爸为什么不带队?因为他黑得也太有代表性……为了防止还没到就被认出来,果爸顺利抢到了带队的任务。
山谷的入口,有简陋的就像是竖起来的木筏一样的木栅栏和木门,栅栏的那边垫着长石,有人站在那长石上面朝向外警戒。
第一七二章
众人距离这扇最后的防御大概有四五十米远的时候,守在木栅栏后边的卫兵忽然缩了下去。
“散开!躲!”猎果言简意赅的呼喊着,他自己却极速冲向了栅栏门。
伊博尔和几个战士跟在他身后,大多数人都像猎果说的散开。不过不是他们胆怯,是那门总共就不大,如果发生危险,一群人堵过去,那是找死。
猎果刚跑出去两步,栅栏后在此有人冒头了,但是冒头的人从刚才的一人,变成了十人。除了中间大门的位置,两边每间隔一步就有一个人。他们冒头的同时,就把手里的长矛朝着人群投掷了过来。不过这投掷出来的长矛,可是比十根多多了,显然在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其他人也在做一样的事情。
峡谷口一片平坦,别说藏身的石头树木,就是杂草都高不过膝盖。不过投掷长矛的那一方因为大多数人隐在视线被遮蔽的栅栏后边,投掷出的长矛也失了准头。
所以这一波长矛下来,只有两个倒霉的被扎穿了大腿,并没有生命危险。
长矛扎在猎果的眼前,甚至还在摇晃着,猎果把长矛拔出来,顺手就扔回去了。木栅栏后边的一个人正举着第二根长矛要朝外投掷,被猎果的这根长矛又准又恨的贯穿了胸膛。这一矛竟然巧合的没有致命,长矛回来得太快,这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怔了一下,看着胸口冒出来的矛头,才开始嘶声裂肺的惨叫起来。
有猎果带头,其他人也开始对着阳谷部落发动反击。原本要尽快投出第二轮长矛的阳谷部落众人,竟然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五十米,对于这些夏的骁勇战士来说,不过是眨眼的工夫。
等这些人能抬起头来的时候,猎果已经冲到了栅栏边上。
栅栏层次不齐,还削尖了头,猎果抠住栅栏,手臂上的肌肉一鼓,硬生生的撑起自己的身体,一脚踹翻了站起身的阳谷人,冲了进去。
在栅栏内,阳谷人身后站着的人,身材高大修长,两耳又尖又细,皮肤白皙,容貌俊美,怎么看怎么是木族人,那些木城人果然在这里!
这些人的反应也快,见猎果进来,立刻冲上来围困。但在猎果身后,其他夏战士也已经冲上来了。不过眨眼间,所谓的围困就变成了混战。没过多久,门口的位置已经被夏人完全占领,大门打开,跑得慢一步的夏人也就不用翻墙头了。
“怎么没人来支援?!”貌似是这里头领的一个木族人愤怒的咆哮。
一开始他看这些人不多,也就没想叫支援,但这地方狭窄,他们这边能用上的人手也不多。另外不得不承认的是,对方不多归不多,一个个都比自己这边的人强悍。等到他想要去叫人的时候,大门已经打开了。
头领愤怒的不是自己的无能,是他不相信这里的局势没人看见。现在还不派来援兵,这是要看着他去死吗?
头领一咬牙,一跺脚!然后……他转身跑了。
这些木族人打扮,无论是猎果、伊博尔,还是其他人看来都差不多,另外战斗中被视线遮挡,他们哪知道头领跑了。但是木城人和阳谷人知道啊,看到自己的头领逃跑的人,陆续也追随头领而去了。
猎果他们的压力越来越小,没过一会,就直接是没有压力了。和他们直接战斗在第一线的人马,要么是不管不顾的转身,把毫无防备的后辈暴露给夏人,要么是干脆停手,一脸麻木呆滞的站在原地。
“跟上他们!”猎果没管这些毫无斗志的人,直接下令。
冲击来的这不到两百的夏人战士,就混进了逃跑的人群里。本来他们就打扮得很阳谷人很接近,现在这么一混,尤其是夏的木族人,完全分不出来谁是谁了。
“不舒服?”猎果一边跟着跑,一边还有余力观察自己人的反应。
伊博尔一脸的严峻,看起来还有些难受:“木城的人是我们的敌人,但是……我没想到是这样的敌人。”
就算是敌对了,就算已经不拿木城当圣城了,但多少对木城和木城的木族人有些憧憬。是把他们当成最强的敌人那种尊敬的,结果第一次交手,这些最强的敌人就转身逃命了。
他现在的感觉,比知道木城的木族把自己人当成牲畜喂养更加的难受。
最先逃跑的头领,跑出去一段距离感觉到不对劲了,先是地上躺了一片人,他吓了一跳以为他们是死了,可又见他们的胸腹因为呼吸起伏,抓了一个人摇晃又怎么都摇晃不醒——这是中毒?什么时候中的?我是不是也中了?
头领心惊肉跳的把人放下,继续朝后边跑,终于他听见了其他人的声音,可那是其他人打斗中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山谷的最里,他们的大后方也乱起来了。
这些敌人明显是翻山过来的。但山谷夹在两座山中间,对着山谷这面的山势很陡,如果有人真心想要攀爬也不是多难。为防止野兽和敌人,山上设有站岗的人,那些人就那么不声不响的……
想想那些被替换的除外播种的阳谷人,还有一路跑过来的时候躺在地上失去意识的人,哨兵同样被悄无声息的解决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夏人有两路人马的消息,他们完全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