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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是,不用他说,这些人也一个都不敢动。
    “老秦?”路炎晨自裤兜往出摸手电,打光,四处去找。
    “……这,”秦明宇趴在地上,显然,是他触雷了,“这这是延迟,是弹片。那边那个,还戴着帽子的,他踩雷了。”秦明宇蹙眉,弹片不止一处,有在腹部的,不知是哪里中招,剧痛难忍——
    刚他以为自己清了一个雷,没想到延迟,爆炸突发,这些警察想救他,反倒中了招。
    路炎晨将手电放在一旁,将秦明宇丢下来的探雷器拿来扫了一圈后,匍匐到那个警察脚下,看清了起爆点:“保持住,这东西太灵敏,反步兵的。”
    绊发式的,他将小剪刀挨近,剪线。
    “啪”地一声轻响,断了。
    换了军刀,一点点去除伪装物,拨开泥沙。动作很轻,轻得只能听到挖土的沙沙声。
    ……拆除引信。
    幸好,踩这个东西的是个训练有素的警察。
    也幸好,不是压感雷,那个就基本没机会了,触到就炸。
    路炎晨将那人腿一推,那人反射性僵了下,还以为炸了。
    反应过来,马上抽回自己的腿。
    路炎晨继续把那家伙从土里刨出来,迅速拆解,将火药用军刀背磕出来。才丢去一旁,等着明天别人再来收拾。
    他迅速检查四周后,一把将秦明宇搀起来时,手心下的衣服都是湿的,浸透衣服的血早凉了,大冬天的冻人手:“行不行了?”
    ***
    秦明宇的伤简单在地方医院处理,外伤压迫包扎后,送往昆明。
    路炎晨不放心,跟车去了。
    清晨五点多,手术完,他在病房外的走廊里背靠墙,闭目养神。睡了没到半个小时,口袋里手机震了震。在静谧的走廊里,只有手机震动裤子口袋的声响,掏出来看。
    归晓:我醒了,要去产检,拜一拜,这次tsh一定会降下来。
    路晨看懂了。这是测甲状腺的指标,归晓这项很高。
    两人约好的,不管他开不开机,她从孕晚期都要给他汇报情况。随时随地,发多少短信都行,越多越好,他都会抽空看完。
    他嘴唇有些发干,舌尖在下唇上掠过去,思忖半晌,判断是否要回过去。毕竟这个时间有些反常,怕她起疑,可人生苦短啊,在有限的生命里真是回复一条少一条……
    路晨:给你电话。
    发送完毕,没来及拨,来电显示画面已经跳出来。
    路炎晨接听了,索性站起来,往走廊外边走去。那头归晓声还困顿着,轻“嗯”了两声,呼吸可闻,细微,而又疏懒:“路晨……”
    “嗯。”他将手插在裤袋里,也是累,倦意满满穿过护士台,转入电梯口。
    电梯门忽然开了,有人推了量病床出来,上边的病人用手臂掩住脸仿佛睡着了,除了病床下轮轴滑过地面的响动,护士的脚步声就没别的了。
    悄无声息的这里,有着轻微起伏声的那处,都相对静了好一会儿。
    “你今天怎么早上就打电话了……”悉悉索索的,棉被摩擦过话筒,“休息吗?”
    他走进电梯:“刚好出来。”
    两人闲聊了一分多钟,他终于找到后门有个僻静地方能抽烟,打火机火石摩擦过,归晓耳朵尖,捕捉到了:“抽烟呢?”
    路炎晨一笑:“狗耳朵。”
    “你才是狗呢。”
    他闷吸了口,肺腑绕出来的烟雾,消散在晨风里。
    没来由地低声提了句:“上回在家,看你穿酒红色内衣挺好的。”
    “……现在穿不下了。”
    他笑:“胸又大了?”
    “……你怎么那么流氓?”
    路炎晨也是被她语气弄得,夹着烟的那手压了下额头:“怎么就流氓了?”
    “我现在是你娃的容器,你肖想我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
    “……”归晓在那头默了会儿,小声回,“知道了,知道了,等生完买一打。”
    晨风拂面,偏逆着风向。
    他一蓬烟喷出去却险些将自己呛到。
    和归晓一通电话过去,再去病房,秦明宇也醒了。
    有惊无险,取了十几个弹片出来,据说,还有剩下的,就是不方便取的位置了。医生建议时还在想劝慰秦明宇,没说两句,反倒被秦明宇安慰了。
    当兵的,哪怕不做排爆大小演练下来,多少都能留点纪念。带点儿金属碎渣的人又不是只有他秦明宇一个,过去老兵带子弹还不是过了一辈子。秦明宇自我调侃以后转业了,不知道过安检要有多麻烦,又说以后死了烧成灰,要秦小楠把弹片都捡了做传家宝。
    虽无生命危险,还是要住院养几天。
    下午,路炎晨自己开车回去了,想着洗干净补个觉,再将昨天出任务的报告写了。车刚进厂区大门,就有人早候着,说领导等半天了,要路炎晨出个支援任务。
    过去反恐时就这样,要不就天下太平,要不就事情叠在一处不消停。
    路炎晨没多话,将车钥匙丢给传话的人,让人把车开去车库,去了办公室。
    上头这次是点名要他,要随队入境缅甸,接回一批中国人。
    “危险性不大,就是需要你这么一号人,又有实战经验,又懂排爆的人跟着去一趟。”
    路炎晨一听是缅甸就懂了。
    那地方时时内战,隔着一条国境线你能站在中国看对面人开仗。那地方,境内三十几个武|装|队|伍,互相给对方埋雷,埋到最后自己都排不掉,都成了大家的经典笑料了。
    路炎晨领了任务,稍作半小时准备,即刻出发。
    关机前,他给归晓发了条消息:
    这两天不方便电话,你记得,短信照常发给我,有空看。
    发完,想想,又追了一条:
    除了酒红色那套,蓝色也还行。
    第三十九章 归路向何方(3)
    他人到昆明,和工作组汇合。
    拿到名单,四个中国籍,二十四个华侨。
    算是小范围撤侨,工作人员都坐在第一个小面包车上,第二辆跟着便衣,后头带了辆空着的大巴车。队伍越精简,越安全。
    路炎晨人到昆明时,基地派来的另一个同事也刚到,见着路炎晨就笑:“和你说,你带的那批学员走时候可想你了,都问我还有没有机会见。给你,都是接我的人让我转给你的。”同事从黑挎包里捞出来一叠卡片,都是先前带了一个多月的学员给的。
    “听说你老婆快生了?头让我和你换岗。”
    “差不多就下星期。”
    “正好,接人回来,你也该回去交差了。”
    差不多,路炎晨也想着就这么两三天了。
    那同事也是被钦点过来的,才刚从南半球回来,在北京出了海关,提行李时接的任务。拿了机票直奔国内登记口,来了昆明……俩人上车时,他还在和路炎晨一个劲打趣说自己没洗澡,也不知道臭不臭,就算外衣不臭,内裤憋了两班飞机的也肯定不能闻了——
    说着,人上了车,瞧见两个挺年轻的姑娘听得嗤嗤直笑,这才反应过来这趟不是基地里的大老爷们聚在一起,是外交口的人,还有随队医生,目下一扫,车里全是女的。
    还在说内裤问题的大男人立马就闭嘴了。
    车开了一小时,互相熟悉起来。
    “我撤侨都第三次了,还是第一次给配排爆专家呢。”其中一个年轻姑娘感慨。
    路炎晨同事是个话唠,紧着接话:“这不怕万一嘛。那野雷太多,真遇到了也不能指望别国人来救你,还是带着自己人方便。别怕,别怕,我和路教官就是两个备胎,和赵医生一样,就是给你们图个安心。”
    姑娘们笑着,递矿泉水给他俩。
    一瓶水被递到路炎晨这里。
    他正低头翻看短信,看到归晓回了这么一条:那是你和我睡得少,没见过其它颜色,等回来都试给你看,大色狼:p***
    一张化验单放在桌上。
    许曜扫了眼:“tsh还是太高,都过600了,不过让你现在去看什么都没用,”他低头在病历本上唰唰写着,“t3,t4都正常,估计你生完孩子甲减就自己好了。做完月子做个测试,给宝宝也做一个。”
    归晓哦了声。
    “你老公还没回来呢?”
    “没啊。”归晓撑着下巴,可怜兮兮看许曜。
    许曜将眼睛摘下来,笑了:“你家就一个小孩,我也不放心。给你开个住院单,下午就住进来吧,该生了。”
    “那我家那小孩怎么办?”
    “我给我老婆去个电话,让她先把小孩接我家几天。”
    许曜下午排了三个剖腹产,看时间差不多有时间去吃个午饭。他开了住院单,归晓回家将早备好的待产包拿上,把秦小楠交给许曜老婆,下午就进了医院。
    产房里,还有个女的,年纪轻,二十岁刚出头。
    归晓住到晚上,临睡着也没见她老公,挺奇怪的,没敢直接问。那女人早看归晓自己办住院手续,也奇怪呢,倒是先问了。结果是大家都一样,都在国防口。
    一个搞排爆,一个搞信息工程。
    结果两位军属神秘兮兮地将门一锁,聊起了八卦,她给人家讲反恐讲排爆,人家给她讲信息防线讲安全网。那准妈妈比归晓稍微好点儿,能隔两三个月见一回老公,还和归晓说估摸过两天人就出差回来了,到时候介绍给归晓认识。这一说就到半夜,护士来催两次,才算将两人撵上床去睡。
    白色帘布拉上。
    归晓躺在陌生病床上,反倒愈发清醒。
    她头枕着手臂,没事干,就在网上搜顺产技巧,重新温习一遍。剖腹产倒不怕,反正有许曜呢,这个医院妇产科第一把刀非他莫属。她轻吸气,又缓缓吐出,演练得正得心应手,布帘“唰”地被拽开。
    ?是许曜。
    “你爸来找你了,快,跟我出来。”许曜还穿着白大褂,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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