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深深的看了谢贵妃一眼,从袖子里取出那封自己已看过数遍的信,丢到谢贵妃面前,冷冷的道:“你看看。”
谢贵妃面上带着讶色,垂头拾起信纸,一目十行的看了过去,面色已微微变了:该死的北狄人,不仅答应她的事情还没办,竟敢留信揭露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言确是不假。
好在,她一贯小心谨慎,便是此回有意灭口也不曾留下什么证据。北狄人的这封信,说到底也不过是空口白牙,并无实证……
谢贵妃心中计较一定,还未看完书信便已软软的跪倒在殿中那张猩猩绒的长毯上,一双明眸已然含了珠泪,字字分明:“难不成,陛下竟是疑我?”
她语声里竟有几分哽咽,还未说完话便已抬手按住了心口,指尖泛白,面色带青,仿佛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皇帝心知谢贵妃这是犯了旧疾——她一贯体弱,生了六皇子后便更是缠绵病榻,每每大喜大悲之下都会觉得心口绞痛,呼吸困难。往日里皇帝见着她这模样便觉得颇有西施蹙眉的美态,纵是有什么不好的,也早已叫那不忍给掩了过去。
然而这一回,皇帝却不打算再怜香惜玉,他垂目看了眼跪在脚下的谢贵妃,只是冷冷的道:“朕是来问你话的。”
谢贵妃咬着唇垂下头,露出的那一段脖颈柔软纤长,她的语声越发楚楚:“陛下容禀,那狄人乃是荣成公主之子,名叫阿史那思归。真算起来,他也要叫我一声表姐,所以我从和妃处知道消息后便也曾想着要与他见一面。只是,我如今到底已是陛下妃妾,又已经有了六郎和三娘,如何敢私通外人,一直犹豫至今……”
她说到这里,语声微涩,眸中的珠泪随之滑落,香腮凝泪,哽咽着道:“没想到,妾视他为亲人,他却只当妾为仇人,就连临去前都要留下这份书信,离间妾与陛下。陛下,他到底是姓阿史那,居心叵测。他的书信,陛下如何能信?”
皇帝凝望着她面上的泪痕,眸光深深,却并不言语。
谢贵妃只是一径的仰头去与他对视,目光中是满满的深情和悲痛,她忽而向前膝行了几步,抓着皇帝玄色的袍裾,情急之下她柔嫩的指尖甚至被上面金丝浮纹给磨得微红,语声甚是恳切。
“陛下,妾与陛下相识于年少,至今已有二十余年。陛下,自妾十四岁嫁与陛下,一心一意,还有了六郎和三娘。难道陛下您宁愿相信一个狄人的话都不肯相信妾吗?”
皇帝伸出手,把自己的袍角一寸一寸的从谢贵妃的手里扯出来,面容冷的如同今夜沉沉的颜色,终于开口道:“朕何尝不想信你?可你告诉朕,那狄人是如何得到四皇子等人的画像,如何知晓四皇子他们今晚的踪迹?”
谢贵妃只是跪在那里,一面哭一面摇头:“妾也不知……”她泪水涟涟,仿佛下定了决心,忽而俯身叩首,决然而言道,“世间之事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既然陛下不肯信妾,那么,请陛下赐妾一死吧。”
此言一出,满殿寂寂,只有如霜如雪的月光铺撒一地。
谢贵妃用力咬住唇,心口处疼痛至极,可她却还是竭力的把话说下去:“当年妾嫁陛下时,父母亲族尸骨未寒,天下之人都骂妾爱慕荣华、不孝不义,他们都以为妾是为了活命或是荣华富贵才嫁于陛下。可陛下,难道你不知道妾为何不顾国仇也要嫁给你,不顾家恨也要为你生儿育女?”
皇帝英挺的眉心微微一动,眸中不觉显出几分怜惜来。
谢贵妃知道成败就在此一举,凝了一口气,接着道:“大约也是报应吧……妾年幼之时不过随手救了一人,那里知道那人来日里竟是灭妾家国之人。纵是如此,重见起,妾待陛下的痴心便从未改过,宁愿背着那般要下阿鼻地狱的罪孽、宁愿受着世人侮辱痛骂也嫁于陛下。妾视陛下如君如夫如天,如今陛下既是不肯信妾,妾无一言可辩,但求一死。”
她重又叩首,郑重其事的重复前言道:“那么,请陛下赐妾一死吧。”
谢贵妃头上的纂儿在早已不知不觉间散开了,乌发垂垂而下,越发衬得她的肌肤犹如霜雪一般的冷白。只见她明眸含水,红唇不点而朱,纵是不施粉黛、泪痕斑斑,依旧是难言天香国色。
皇帝终于长长一声叹息,伸手扶起地上的谢贵妃,低声道:“朕信你。”他长指微微收拢,紧紧握着谢贵妃那柔嫩的手掌,力道之大几乎要勒出红痕来,抬目凝视她,深深的看入她的眼底,一字一句的道,“阿静,只望你莫要辜负朕的信任。”
谢贵妃垂下眼,看着皇帝握着自己的那只宽大手掌,柔声道:“当年妾嫁陛下时,陛下曾与妾道‘纵有天大罪孽,朕为你挡着’,妾当日回陛下的是‘此生万万不敢负君’。”她含泪而笑,似喜似悲,“陛下,妾心一如当日。”
皇帝阖目片刻,不知在想什么,最后终于松开了握着谢贵妃的那只手掌,拂袖而起,随口道:“夜深了,你早些歇息吧。朕还有事,先回甘露殿了……”
谢贵妃连忙起身行礼,垂头敛目的恭送圣驾。
等皇帝走了,谢贵妃那张柔弱含泪的面上才显出几分冷意来——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她一贯小心,万万没想到最后竟是栽在了北狄来的狼崽子手上。
她很了解皇帝为人,只要他动了疑心,那么便再难压住。便是今日用旧情说动了他,可来日,再有什么事,他必是又要起疑的——她将将十年的小心谨慎、费尽心血,竟是毁于一旦!
染了丹寇的指甲深深的的嵌入肉里,谢贵妃一时只觉得恨恼交加,好一会儿才伸手拢了拢自己一头乱发,开口吩咐下人:“来人,替我更衣洗漱。”
宫人们屏息敛神,小步上前服侍着谢贵妃换下那一身已有几分褶皱和泪迹的衣衫,又有宫人端了一盆热水,拧了帕子替她擦拭面庞。
谢贵妃便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宫人擦拭面颊,用脂膏在她哭红的皮肤上涂抹按摩。
半响,外头忽而跑来一个小内侍,手里拿着一个红漆雕金凤纹的匣子,双手抬着呈上来,口上道:“娘娘,这是陛下特意吩咐了叫人送来了。”
谢贵妃微微一怔,纤长白皙的指尖挑了挑,打开上头的开关,用染了丹寇的指甲轻轻的掀开匣子。
指尖匣子中间放了一个极精致的菱花铜镜,上面镶嵌着各色的宝石,宝光烁烁,镜面如水,镜面上此时映着的正是谢贵妃那张倾国倾城的丽容。
谢贵妃定定的看着那匣子中的菱花铜镜和镜面上的自己,心口处那一直延绵不断的疼痛此时竟是徒然加剧,再也忍不住了。她伸出手直接将那匣子连同里面的菱花铜镜一起掀翻在地,口中腥甜,一时弯下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边上服侍的庄嬷嬷大惊,忙不迭的令人去打水,又扬声叫唤:“还呆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快去尚药局叫人过来!”
谢贵妃冰冷的指尖此时却覆在了庄嬷嬷的手腕上,她染血的红唇微微颤了颤,语声轻之又轻,只是道:“不必。”
庄嬷嬷瞧着谢贵妃苍白如纸的面庞,又是担忧又是怜惜,缓声道:“娘娘这又是何苦呢?陛下这时候还有心送了东西来,总是好意。”
“好意?你以为,他这个时候送这个来,是为了什么?”谢贵妃唇角还沾着猩红的血,更衬得她雪肤花貌,只是语声里却带着凉凉的讥讽。
第27章
“他是要我平日里多照照镜子, 认清楚我的身份和地位。”灯光之下,谢贵妃线条姣好的红唇微微的扬起, 那本就精致华美的五官一眼望去更是静美如画, 无有一丝瑕疵。
然而,谢贵妃面上的笑意却没有入眼,一贯眼波温柔的明眸依旧是淡漠的讥讽和自嘲, 还有些话她没说出来:
皇帝这个时候让人把铜镜送到蓬莱殿,是要告诉她“看看你的身份, 看看你如今的地位——朕让你一介亡国女入宫为贵妃,养儿育女, 恩宠有加,已是宽宏。朕再信你一次,只望你能知道自己的身份, 莫要人心不足,妄想其他”。
这才是她认识的皇帝, 她认识的萧承华——多情与无情, 他总是能分的那么清楚。
左右伺候的宫人闻言都是惊惶莫名, 恨不能就把自己的耳朵堵住, 最后都惨白着脸色垂头敛容的跪下,既不敢应声也不敢抬头去看谢贵妃此时的神容。
殿中一时只闻呼吸之声, 静的连殿外凉风吹动重重的帘幔声都清晰可闻, 犹如谢贵妃那柔软轻盈的裙裾,仿佛触手可摸。水晶帘子虽已被卷了一半,依旧有细细碎碎的碰撞声在静夜里遥遥的传荡开来, 更衬得长夜寂寂。
这样安静的凉夜,这样寂寞的长夜,就如同这十多年来蓬莱殿里常有的夜晚。永远都是安静而寂寞,只有永不磨灭的爱恨日日夜夜的纠缠着她。
谢贵妃慢慢的阖上眼,一根根乌黑纤长的眼睫跟着垂下来,丰满的红唇犹如吸饱了鲜血的花朵缓缓绽开,脸颊映着那犹如霜雪的月光,整张面庞浮现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美丽。
很快,她便平静了下来,用那双养尊处优,纤长白皙的长指轻轻的扣了扣桌面,只是淡淡的道:“都跪着做什么?这铜镜乃是陛下亲赐,还不赶紧擦拭干净,放到妆案上?”
宫人们诺诺应是,这才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
谢贵妃却再没说话:她已熬了十来年,还能再熬十年、二十年,她就不信皇帝那颗心真就是永远都捂不热的石头。
然而,不必谢贵妃再熬十年,熹元十六年四月,阿史那思归便奉北狄那位新可汗的命令,出使长安——北狄这场内乱整整历时五年,阿史那思归所投奔的长兄阿史那长鹰终于将北狄大部分的部落收归麾下,打得王庭那位可汗让出了位置,倒是弄得原本想要继续挑拨人两边多打几年的皇帝颇为郁闷。
不过这位北狄的新可汗也是个目光长远之人,深知北狄方经战乱,部落之间损伤颇大,实在不可再与大周结仇。虽说之前王庭里借着公主和亲之事与大周盟约,和妃亦是他的亲姐妹,可北狄此时到底还是换了个新可汗,还是要给大周一个说法,重结盟约的。鉴于阿史那思归的特殊身份和他之前替和妃送亲之事,北狄可汗便特意点了阿史那思归为使。
北狄来使的消息刚传来的时候,正值春夏之交,皇帝带着太后、皇后、一众妃嫔还有儿子女儿们一同去终南山的翠微宫避暑游乐。
翠微宫原就是先熙朝旧宫殿拆下的木料石材所建筑的,比之宫城里那些富丽华贵的宫殿本就简单朴素了些,只是周侧山清水秀,还能见到清流溪谷,风情绝佳,对于常年呆在宫城里的人来说确实是个绝佳的好去处。
郑娥去岁才从皇帝那里得了一匹小马驹,难得出来一回,连忙叫了人把自己的小马驹也带上,准备出来跑一跑。
因为是出来跑马的,郑娥今日特意叫人把自己乌黑浓密的长发编成一条辫子,余下的钗饰都给去了,换了一身大红胡服,配一条玫瑰粉的长裤和一双小羊皮靴子。她头上则是戴了一顶浅红色的胡帽,胡帽边沿缀着粉色的珍珠和红宝石,珍珠多是围成花朵形状,红宝石则是缀在正中间,英气中又带着些女子的娇柔。
远远看去,郑娥这一身的红衣阳光之下甚是耀目,越发衬得她雪肤娇嫩,吹弹可破。只是郑娥此时偏又学了大人模样板着一张白嫩嫩的脸,墨似的长眉一扬,倒是颇有几分少见的英气。
二公主也陪着一同出来,打量了一番,忍不住笑:“阿娥,你这一身红的,莫不是要为了要配合你家红云吧?“她今日也穿的也是胡服,只是颜色淡些,是樱草色的胡服和嫩黄色的竖条纹裤子,头上一顶碧色的胡帽,倒是显得她容色清丽。
郑娥听到这话便板不住脸了,乌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羞赧来,双颊微红。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伸出手指,戳了戳二公主颊边的梨涡,鼓着双颊道:“红云是火红色的,我想着穿的红艳些,许是它高兴了这回能让我多骑一会儿呢~”
二公主忍俊不禁,掩着嘴道:“谁叫你贪好看,选了那么一匹马。”说着,她挺起胸,一副很是骄傲的模样,“还是我的莫云好,脾气温顺,跑的也快呢……”
话声还未落下,忽而听到后头有人遥遥的喊话提醒道:
“快让开!”
郑娥与二公主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随即便忙不迭的侧身往后让了让,只见大公主正策马从那条小道上过去,马蹄过处,惊起地上的尘土来。
二公主反应过来,气得不行,扬起头便朝大公主的方向喊了一句:“大姐姐,你怎么可以在这里横冲直撞的,撞到了人怎么办?”
大公主勒住马缰,回头看了郑娥与二公主一眼,并不理会郑娥,只是笑着与二公主道:“二妹妹你不知道,我这马和你们那些小马驹可不一样,跑起来快的就像是闪电,一时儿停不下来也是有的。”她今日学着男子模样束了发,发上带了个小金冠,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下来,倒是有一种张扬而热烈的明艳之姿。
“可你刚刚差点就撞到我和阿娥了。”二公主哼哼了两声,正要上前理论。
郑娥此时倒是拉了二公主一把,只是和大公主微微点了点头:“公主这身打扮大概是要和人去打马球?再耽搁,怕是就要晚了……”
大公主这才想起要事,也没了和底下妹妹计较的心情,扬了扬马鞭,随口丢下一句:“刚才是我不小心,二妹妹大人大量,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话声还未落下,她已驾马跑远了,只余下腾腾而起的泥灰。
二公主气不过,憋红了脸,嘟囔着:“这回我一定要去和父皇母后说她!”
郑娥见她双颊鼓鼓,气恼的模样竟也十分可爱,忍不住又伸出手指戳了戳,笑起来:“理她做什么?忍一忍,再过几年她便要出嫁了,说不得你还要想她呢。”
“谁会想她!又不讲理又喜欢欺负人!”二公主鼓着双颊气哼哼的说话,说到一半却又憋住不住的笑起来,亮亮的眼睛瞪着郑娥,“你作什么总戳我脸!笑也戳,气也戳的,弄得我……”弄得我都生不起气来了。
郑娥笑靥如花,一双乌黑的眸子犹如溪谷中的溪流一般清澈见底。她眨了眨眼睛,故意道:“那你戳回来啊?”
她丢下话便快步往前跑去。二公主忙追上去,口上急急的道:“坏丫头!等我追上你,一定把你的辫子都给揪下来!”
她们两个一跑起来,落在她们后头的几个宫人不得不也跟着跑了起来,一时间小道上的脚步声此起彼落。
郑娥脚下跑得飞快,见着已拉开一段距离,便扭头去看二公主,扬眉一笑,眉眼弯弯的模样:“等你追上来再说……”她还没来得及说完话,脚下不知绊着了什么,忽而腿一软,整个人不由得往前倒去。
郑娥吓了一跳,正要伸手去撑,没想到竟是跌入了一个结实温暖的怀里。她呆了呆,仰头去看那正好接着她的人,乌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的惊诧,只是怔怔的道:“四哥哥,你怎么在这?”她白嫩的双颊此时微微有些泛红,不只是跑出来的还是羞出来的,犹如傍晚的霞光徐徐照下来一般,“我刚刚跑的时候没瞧见你啊。”
萧明钰定定的垂眸看着郑娥,忍不住伸手抓住了郑娥身后那条乌黑油亮的辫子,轻轻揪了揪,掩饰一般的咳嗽了一声,沉声道:“我适才就在那边树荫下头躲凉呢,听到你们说话声就过来了。哪里知道,你这丫头就连走路都不知道看路!”
萧明钰比郑娥大了五岁,如今已有十三,在郑娥眼里已算是个颇有“威严”的兄长。他这般说话,郑娥便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撒娇时说连声音都是软糯糯的:“我知道错了。再说了,四哥哥,这不是有你嘛……”
萧明钰见她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眸光灵动,那浓密纤长的眼睫就像是小扇子一上一下,正好把他心里头那点儿火给扇得更大了。他都抓着郑娥辫子的手也不由得有些痒,想要伸手揪一揪那长长的眼睫。
好在二公主这会儿终于上来了,先是问郑娥:“阿娥,你没事吧?”说着,又瞪了眼萧明钰,“四哥你整日里神出鬼没的,这会儿干什么忽然出来吓人?”
萧明钰“唔”了一声,虽说肚子里早已打好了腹稿,可话到了嘴边仍旧有些说不出的难为情,只得板着脸故作沉稳:“听五郎说你们两个要跑马,我想着你们两个小姑娘没人看着到底不安全,就想着来看看。“说着又加了一句,”阿娥那匹红云脾气又差得很,要人看着才好。”
二公主这会儿刚满十岁,最是讨厌旁人管教的时候,忍不住就嘟起嘴,抱怨道:“五弟那漏风嘴,以后真是什么话都不能和他说!”到底不好拂了兄长的好意,蹬了蹬腿便道,“好吧,那我们一起走吧。”
郑娥见二公主那要气不气的模样不免觉得好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二公主又想起前头的事,扑过来要戳郑娥的脸蛋,结果郑娥这会儿正被萧明钰揪着辫子,一时躲不开,果是被她戳了个正着。
几人闹了一会儿,便一同往马场那一边去。
因为萧明钰去岁便叫皇帝皇后赶去宫外开府另住了,郑娥与二公主便一路走,一路问起他开府后的事情以及外头的新鲜事或是玩意。
萧明钰便挑了些有趣的和她们说,顺便又说起太子东宫东宛里头昨日那场蹴鞠比赛。他说得不疾不徐,边上两个小姑娘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一人抓了他一边袖子,一面听一面催着他接着说。
听到昨日里是太子领的那一支球队赢了二皇子的那一支,二公主便忍不住欢呼了一声,就跟她赢了一般。随即,她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坏主意,扯了扯萧明钰的袖子道:“对了,四哥,大姐姐她都十五了,是不是快要定亲了?定了哪家,外头可有什么消息啊?”
萧明钰瞥了她一眼,懒懒道:“她的亲事父皇那里自是正在挑,还轮不到你我操心。”说着,他又看了眼二公主,“倒是你,我倒是知道你给订到哪家了,要不要我说出来啊……”
这话其实说得有些没头没脑,可二公主心里多少也知道些事情,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她含羞的抬起眼瞪了萧明钰一眼,雪白的双颊一下子就如同秋日里火红枫叶一样,一眨眼就红了,呐呐说不出话来。
萧明钰状若漫不经心的瞥了眼边上一脸茫然的郑娥,心中忍不住的长长叹了口气:郑娥就比二公主小两岁,可是瞧她这模样分明就是连情窍都还没开,还不知要他等多久呢……
第28章
几人说说笑笑, 很快便到了马场。
只见几个小内侍都已等在那里,手里替各自的主子牵好了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