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大伙的注意力这才转移开,邢峰喝了口热水:“全程只说了两句话,她要打电话,然后就是要律师。”
刘川摸了把光头:“现在的小娃娃怎么一个个都贼精呢?”
“她想打给谁?”
“她父亲。”
荣佳的个人资料显示尚未满18岁,程序上确实需要监护人的到场。邢峰动了点小心思,却没想到碰上了硬骨头。
“让她打。”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荣佳的电话刚落,霍廷琛的手机就响了。
男人看了眼号码,耐人询问地挑了下眉却没有接。紧接着,座机响了。
江源刚想拿,霍廷琛抬手制止:“不用搭理,继续。”
这下都明白,电话有可能是来“好商量”的。
荣佳的父母都在外地,等赶来怎么也得好长一段时间。霍廷琛进了审讯室,头儿亲自出马,一群人二话不说冲向“观摩区”。
所谓的“观摩区”,并不是各类电视里的单向玻璃房,而是一台连接里边监控的电脑。
大家细心地给许瞳留了个位置,里边的对话和景象传了出来。
荣佳双手贴在小腹处,低头似乎在闭目养神。霍廷琛拉开凳子,直接开门见山:“我们一起来回忆一下。”
女孩没有动。
“你可以不说话,不过还是那句,你说,或者不说,处于劣势的依旧是你自己。”
荣佳食指微不可闻地动了动。
“我们先不说案发时候怎样,说说你之前。”霍廷琛翻开资料,外边的江源瞪眼:“头儿拿着一叠白纸进去做什么?”
白纸。
看来他想在试探中进行直接的推理,没有掌控性和强大的逻辑分析判断,很难做到的。
“学校对你的评价,好学生,有前途。”
“班上的女生呢?似乎有些人对你敢怒不敢言。荣佳,你没有做班委并不是你不想,而是你清楚,自己压根得不到有力的支持。因为有些亲和的伪装做的再好,也压不住隐藏在内心的天性。”
“你自以为是,争强好胜,甚至有着很强的嫉妒心。”
荣佳开始咬下唇,表情隐忍。
“你让自己变得优秀,好不容易让一个人注意到你,但是那个人身边的女孩太多太多,甚至有不少在你眼里,是十足的威胁。”
“她们对他示好,触碰了你的所有权。所以你一个个地反击,这让警方不得不怀疑,荣佳,”霍廷琛身体前倾,眼眸锐利:“你手里,可能不止一条人命那么简单。”
荣佳猛地抬眼,语气委屈:“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霍廷琛步步紧逼:“没有只来一条人命,还是没有仅仅只杀了刘蓓丽?”
“我要我的爸爸,我要律师,你这是在威胁我逼供!”
霍廷琛笑了下,笑意却并没到达眼底:“哦,你要是知道真正的逼供是什么滋味,或许就不会这么说了。”
逼供……
许瞳慢慢捏紧拳头。
那是48小时无眠无休的盘问,那是强光射眼的催人意志,在人极度疲惫的情况下,意识在抽离,最终如危楼爆破般的土崩瓦解。
“你和温宇在一起多久了?”
荣佳没说话,脸庞却明媚了不少,似乎提起这个人,无论何时何地,对她而言都是发自内心的幸福。
“你们原本约一起出国,而离开这个你讳莫如深的学校,何尝不也是你一心向往的?但是有个人打乱了你的计划。”
霍廷琛点点桌子:“这个人就是刘蓓丽。”
仿佛点中了什么,荣佳指头抽了下。
男人观察到这个,了然地顺着往下推测:“然而刘蓓丽并不像你之前对付的那些女人一样好对付,她比你能打,也不在乎名誉和成绩,更可恨的是也爱上了和你同样在乎的人,给他点一些暗示的歌曲,所以你觉得最好的消除,就是让她永远不要出现在他眼前。”
“她那天撞你,并不是她故意,而是你在挑衅让她,那时候一个计划已经在你脑海里成型。”霍廷琛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荣佳,你知道吗,越是看似‘完美’的案件,留下的线索就越多。”
“引起我们怀疑的第一点,就是这次的冲突。你说你只伤了手,为何要在那里躺着?是想在人少的午后等一个证人。”
“恰好单纯的周露到了,她听了你的所有说辞,绘声绘色地在警方面前给了你最完美的证明。”
“荣佳,你敢把你的手腕亮出来吗?”
荣佳看着霍廷琛,慢慢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乱说,我是受害者啊警察叔叔!难道就因为刘蓓丽害了我?我躺在地上是因为脑袋晕,我怕自己被摔出了脑震荡所以我不敢动。她让我失去考试的机会,让我没法出国,还妄想我的男朋友,你们就觉得凶手是我?”
刘哥低语:“妈的,要不是我全程参与破案,差点就被这小百花的表情给骗过去了。女人啊女人,可怕!”
“你当初只是想找茬让刘蓓丽犯错,想让她被开除。可是没想到手确实伤到了。其实那点伤完全不影响你考试发挥,可是你没考上,就把所有的过失归集到了刘蓓丽的身上。”
“恨,偏执,让你更坚定了杀心。”
荣佳下意识按着手肘:“我没有。”
“你敢把手肘亮出来吗?”
女孩咬牙,慢慢撸起袖子,上边一圈淤青:“我没说谎。”
青紫交加的淤痕,在白皙的胳膊上十分惹眼。
真伤。
霍廷琛笑:“谢谢你的配合,又给我们提供了一项证据。”
荣佳定在那里:“什么意思?”
“这明显不是摔出来的,而是捏。”男人盯着她一字一句:“这是你在制服刘蓓丽的时候,死者用力握出的痕迹。”
仿佛触电般,荣佳飞快想放下袖子,霍廷琛及时握住:“江源!”
江源迫不及待冲了进去。
“不巧,我们这里恰好有仪器测得出。”
江源像模像样地把灯关了,荣佳不停挣扎,他固定好紫外线,像模像样地拍了两张。
等灯光再度亮起,江源对着霍廷琛:“嚯,好明显的手指印!”
荣佳双手和双腿不住往后缩,眼底的神色和才进来的时候,完全不同,伪装的面具在皲裂。
“9号晚上,你在哪?”
“卧室学习。”
“哦,用手机复读学习?”
女孩嘴巴微张。如果说刚才的举动宛如当头棒喝,摧毁了她最坚硬的外部防备,那么这一次毫不留情的揭露,已经戳到了她的肉里。
“你放手!放开我!”荣佳喊:“这是人抓的,但不是刘蓓丽!”
“是不是刘蓓丽,和她的掌部对比一下就清楚。”霍廷琛松开手,眼神莫测:“可能刑侦剧里并没有告诉你我们全部的技术手法,相信我,验出来是刘蓓丽的话,你是跑不掉的。”
汗滴从女孩的鬓角里滑落,她的表情有些木。
江源出门后看见许瞳,掰掰胳膊:“哎,兵不厌诈。”
队里压根没有这项技术。
荣佳张嘴:“我想起来了,是她抓的我。”
“看来你的记性不太好,”霍廷琛语气冰冷:“我帮你回忆。你将刘蓓丽带到茶馆,将她打晕后绑在凳子上。然后你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奚落她,嘲讽她,甚至让她打电话求助,期间刘蓓丽挣脱后抓着你,但是受伤的她压根抵不住,对不对?”
“你怕她逃走坏事,继续猛击她的头部,直至被害人死亡,她死的时候还抓着你对不对?”
“所以哪怕手部有被捆的痕迹,右手是张开半握住的,要不要我带你去比一比,看看到底有多吻合?!”
“不……不!她没有!”荣佳很确定,刘蓓丽的手明明——
那些她费尽心思隐瞒的真相被自白地拆穿,荣佳越来越不淡定,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反驳。
说道这里,她忽然说不下去,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对面面冷的警官脸上,仿佛带着最终的审判。
“你是自己说,还是让我们说?如果不行,我想何玥或者更多的人,愿意到这里来证明点什么。”
到这里,许瞳感觉已经差不多了。她叹了口气准备起身的时候,有人进来。
却是温宇。
男孩脸色发白,似乎极度地不可置信。许瞳看向监控里,原来霍廷琛早就安排好了这一步。
她怎么瓦解刘蓓丽,大家就以其人之道,换其人之身。
温宇进去,荣佳猛地站起来,脸色比他还惨白:“你怎么来的,你怎么在这里?他们跟你说什么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温宇,你别听他们的!”
温宇看着她,不住摇头:“佳佳,你让我觉得恶心。”
荣佳顿在那里。
女孩慢慢低下头,披散的头发盖住了她的脸。隔了几秒,诡异的笑声从喉咙深处发出,咯咯的,让人毛骨悚然。
荣佳抬头。
“我让你恶心?我让你恶心?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就换来一句恶心?温宇,哪个女孩会为了一个人在一两年内堕胎6次?医生都说我以后不能生了,要是结婚我没孩子,我拿什么来拴住你?”
“你又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惹人注意,我当初怎么没想到,如果死的是你该多好,这样,你就永远是我的了,咯咯咯咯——”
荣佳的眼神和表情是绝望的诡异,用刻意压低放柔的语气说这句话,温宇后退几步,转身夺门而出。
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许瞳叹了口气,离开了监控。
荣佳招供了。
警方根据地点很快在城东另一个地点找到了凶器,可笑的是,它竟然是她获得的演讲比赛的奖杯。
同时挖掘出来的,还有一具金毛的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 恩……
程野: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