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瑞眯着眼看着抵着他身体的一双锃亮的黑皮鞋。
鞋面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贼大,跟一只小船一样,绮瑞心里比划,跟他的枕头一样。
他用自己的脸朝上蹭了蹭。
脏了,有土有血。
该死的小坡!
舒尉彦居高临下看着被自己挡住的虫子。
“还跑吗?”
绑的跟春卷一样还能跑的这么溜,他倒是小看他了。
绮瑞枕着两只皮鞋仰面盯着男人,心想,操的,从下面看大狗熊更大了。
脸形棱角有型,瞳仁墨色,肩宽背阔,双腿笔直有力。
他从舒尉彦的脸上一路看到那劲瘦的腰线,然后果不其然看到了那包裹在精致裁剪的裤子里鼓鼓囊囊的一套东西。
“……”
舒尉彦突然勾起唇角,“喜欢吗?”
绮瑞一愣,脏兮兮的脸蛋上有点疑惑,不过他瞬间反应过来,没有几分羞赫,而是下意识像个粽子一般用脑袋朝他撞去。
他动作快,舒尉彦动作更快,大手如网罩住他的粽子脑袋,“你这虫子怎么——”
他话音没落,手里的粽子扭了出去,灵活且果决的一口啃上舒尉彦的虎口处,含着肉含糊说,“操你麻痹,咬死你!”
温热的舌尖抵着舒尉彦的手,让他怔忡之余有些惊讶,“没想到,你的声音是这样子的。”
从见到这只虫子到现在,他是第一次这么近这么清楚的听到他说话。
清冽中带着几分沙哑,硬朗中又觉得含着几分任性孩子气。
绮瑞用瞪白痴一样的目光瞪着他,恶狠狠中带着被饿狠狠的样子。
卫兵赶了过来,手里拿了个更粗的绳子,身后跟着被绮瑞撞破脑袋的倒霉士兵。
士兵看到绮瑞觉得脑袋疼的更厉害了,下意识朝后面退了两步。
舒尉彦曲起手指敲绮瑞的脑袋,然后敲掉了两块土疙瘩。
“……”
这么脏。
绮瑞丝毫没有羞耻之心,甩掉满脸土疙瘩,用牙啃紧了嘴里那块肉,还发出呜呜小兽的声音。
卫兵看着旁边那倒霉蛋额头上的血痕,低头看了看自家首长那只喂到虫嘴里的手,说,“绑了?”
“不……”舒尉彦刚开口,就见那只虫子墨绿色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眼看着又要干出什么事来,只好心里叹口气,“绑了吧。”
绮瑞被卫兵和两个士兵拽起来捆绑的时候,嘴里还跟狗一样叼着舒尉彦的手,呜呜咽咽怒着,操大狗熊,咬死你,咬死你。
琦瑞滚下的小坡下是一处独立的宅子,宅子并不想从前的那种精致小洋楼,而是造的颇为粗狂复杂,宅子前的院子极大,仔细看的话有点像什么实验基地亦或者军事办公基地。
卫兵跑到坡上去开车,不放心的将绑着春卷虫的绳索交给了舒尉彦,临走前用目光痛心疾首的瞥了瞥首长。
一定要小心啊,这只虫子真的没有那么可爱的。
舒尉彦牵着绳子带着琦瑞朝那宅子里走,扭头看见被五花大绑里里外外都紧缚着的虫子先是跳跳虎般蹦跶了几步,大概是觉得累,但两条腿又被绑着,只好踩着小碎步不情不愿的跟在后面。
他这小碎步踩的很奇特,频率很快,步子很小,以至于走起来时扭来扭去。
舒尉彦心里发亮,风骚的小虫腰哦!
琦瑞垂着眼用爪子抠着绳子,百无聊赖的搓着指缝爪蹼上的泥土,无意间看到前面人类的目光,呲起了牙。
看你麻痹的看。
第6章 雪白小虫牙
舒尉彦挑了下眉,牵着绳索好似出门溜了一趟虫子,走进了小坡下的宅子里。
宅子的外面铁红色的大门紧闭,里面的庭院三步一士兵,把守十分森严,院子被几面灰白色的墙壁粗狂的分成了几方格局,显得神神秘秘。
琦瑞想看墙的那一面是什么,但身高不够,踮脚来凑。
可他几乎将脚尖绷成了一根猪蹄,笔直笔直的,却仍旧凑不够,完全看不见其他小院是用来做什么用的。
他只好撇着嘴心里含糊不清的嘟囔,朝各个小院把守站岗的士兵翻了几个白眼。
“想去看看吗?”舒尉彦体贴问道。
琦瑞警惕的抬头瞪他。
干嘛。
又不熟。
他心里想了想,两只爪子犹豫着互相戳了几下,迟疑点下头。
舒尉彦勾唇,“不行,现在不行,这里是机密。”他说着拽了下琦瑞身上的七八道绳索,提醒他自己的身份。
琦瑞被他拽的扭来扭去,恶狠狠的咬紧牙关,一个‘操’字已经不足以表达内心的愤怒,麻蛋,差一点他就以为这只大狗熊真的会带他进去了。
舒尉彦带着琦瑞一路没转几个弯,但却深入了宅子的内院里面。
踏进内院的一瞬间,琦瑞毫无形象的打了三个喷嚏,眼泪鼻涕一起涌了出来,嗓子也跟着收紧了几分。
院子的两侧种满了细碎的小兰花,矮矮的,一丛一丛花海荡漾,为粗狂的宅子深处添了几抹风情,小风一吹,清雅的花香充盈了整个院子。
舒尉彦扭头道,“你觉得这些花漂亮——”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琦瑞一走一蹦跶,努力践踏路边的小花,能够到的地方全部被踩成了稀巴烂的花泥。
听见声音,他吸着鼻涕忿忿抬头,脚下顺带拧死了几株花草。
舒尉彦,“……”
他想开口说点什么,看着那只小矮虫突然张开嘴,豪放的打了个响彻院子的喷嚏。
橘黄色的夕阳下,舒尉彦清楚的看到那一个喷嚏飞溅出来无数星子,尽数洒在了他那种了好久的小花上。
琦瑞嘟囔着吸鼻涕,气死了,他对这东西过敏啊。
舒尉彦一时之间有点失语。
从外面走进来的卫兵满是同情的看着首长。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暗恋男神,暗恋到不惜暗中偷窥尾随,一路跟进了男厕所,却发现他一脸便秘的蹲在坑上放了几个臭屁,是一样一样的。
卫兵心想,他说的没错吧,这只虫子真的没有那么可爱。
舒尉彦朝卫兵招手,从他身上摸出几张纸巾,拍到打喷嚏打到鼻尖发红眼睛流泪的虫族身上,贴心给他擦了擦晶莹剔透的鼻涕。
琦瑞趁机去咬他,舒尉彦手掌虽大,但灵活的很,避开他那一排雪白的小虫牙,给琦瑞擦干净了鼻涕。
“没想到你会过敏。”舒尉彦说。
琦瑞想咬熊掌没咬到,只啃下来一团白花花的纸巾,郁闷的吐了出来,看着舒尉彦的大手,很是遗憾。
舒尉彦见他总是盯着自己的手,笑着揉了揉小矮虫脏兮兮满是黄土疙瘩的头发,“想吃肉了?”他抬头吩咐,“去做几个红烧猪蹄送来。”
卫兵迟钝的哦,看着揉过那只虫子的首长的手,用首长指甲缝里被塞进的泥土默默估算这只虫子到底有多脏。
有多脏他没算出来,反正朝后面退了一步,后脚跟轻轻一并,行了个礼,去给首长端红烧猪蹄去了。
舒尉彦终于停在了一间明亮平矮的房子前,琦瑞刚一停下来,就有种这就是自己房间的预感。
这间平矮的房子独立在小院的一侧,离得不远处是一栋复式二层小别墅,墙壁被砌成雪白,墨红色的瓦状飞檐,很典雅精致。
精致典雅什么对于一只在外面土生土长的虫子来说就是狗屁玩意,在他看来,小别墅就是一个‘好’字,而自己站着的矮房子就是相当于人类所说的狗窝。
这只大狗熊果然是要将他当奴隶的。
琦瑞想着,怒气冲冲的瞪着不远处的小别墅。
舒尉彦摸了摸下巴,顺着小别墅看到小矮虫愤怒的目光。
哦,花海他不喜欢,自己的小阁楼他也不喜欢。
他觉得虫族的眼光有点怪异,但表示尊重和理解,于是招来士兵将小矮房打开,贴心道,“那你住这里行吗?”
琦瑞一脸他就知道的忿忿,跟着舒尉彦走进了被分配给他的狗窝。
小矮房里很空荡,放了个沙发和一张梨木黄的桌子,一扇很大的窗户跌进来细碎的夕阳,窗前挂着湖绿色的窗帘,好似一派粼粼湖光。
舒尉彦原本是打算将这里改造成书房,但没想到这只虫子倒是挺喜欢这里。
他看着一走进来就认命般大咧咧坐在地上的小矮虫,蹲在他身前说,“你先休息下,等会儿会有人送来食物和药。”
他说罢看了眼站在二十米之外抱着文件的助手,朝他点了下头,把琦瑞交给了看守的士兵,命令他们看好这里之后便先离开了。
琦瑞被推了进来,身后的屋门被咚的一声关上,然后窸窣落锁的声音。
琦瑞一蹦一跳的靠近沙发,怀疑的看了眼紧闭的屋门,然后两腿一翻,瘫在了沙发上。
他好累,爪子好疼。
肚子也很饿。
整只虫都不大好。
他闭紧眼,想睡一下,但脑中却涌上更多的思绪,扰的他脑袋发疼。
虫族现在怎么样了,虫王是怎么处置这场败仗呢,虫子的伤亡在什么程度,多久才能恢复过来。
很多问题他都想知道,但却一个都无法知道。
琦瑞心烦意乱的睁着眼望着湖绿色窗帘,拖动沉重的身体站了起来,朝这间40平米的房里看了看,最后望着屁股下面这只单人沙发。
沙发罩着咖啡色的布罩,坐一下,软软的,里面有弹簧。
琦瑞想到这里,跳到沙发前蹲着,伸出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