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卷着发梢,颇觉不平衡地嘟囔了一声:“说得好听。”
虽然她知道,他如今口中说出的,全都是他在心里想的。
唉,这个人怎么坦率到这个地步,反而显得她很别扭似的。
秦如一微弯手指,勾了勾她的手,大抵是想到了他们在地煞教秘牢时的对话,便接上沈嘉禾对他说过的一句:“我唱得也很好听,你要听我唱给你听。”
沈嘉禾全然不配合,饶有兴趣地说:“哦?那你唱啊。我要听。”
秦如一:“……”
她怎么不跟着正常剧情走啊?
秦如一顶着沈嘉禾期待的目光,抿着唇,隔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道:“真要唱啊?其实我不太会唱……”
“也不用太复杂的,什么童谣之类的都行,随便哼两句嘛。”沈嘉禾还从来没听到过秦如一唱歌,当然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一只手撑着下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秦如一骑虎难下,沉思片刻,不情不愿地说道:“那我唱了……”
他一边回忆,一边不确定地唱着,开头有些磕磕巴巴:“上,上北下南左西右东,遇到假山向右走,看见书房向左退……”
沈嘉禾:“……”
沈嘉禾:“……这是什么童谣?”
秦如一认认真真道:“我爹教我的认路歌。”
沈嘉禾眨了眨眼,问道:“认哪里的路?”
秦如一回道:“我的房间。”
沈嘉禾想了想,又问道:“有用么?”
秦如一沉默了。
沈嘉禾:“……”
沈嘉禾:“……我懂了,你不必说。”
这样都没能阻止少侠的路痴,秦庄主想必也是操碎了心。
看来他们成婚的时候,得派个人时刻盯着点秦如一,看这个路痴程度,他很有可能大半夜的找不到新房。
沈嘉禾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的灯火通明,武林如今一片混乱,她的心却安宁了不少。
她撑着头,悠悠闲闲地说道:“伤筋动骨可是要一百天呢,少侠,看来我们要赶不上下个月初六的良辰吉日了。”
秦如一闻言,立刻动了动手指,想要从床上坐起来,然而毒性还未彻底散去加又添新伤的双重影响,使得他实在没什么力气支撑起自己,只能徒劳地辩解:“还好,赶得上的……”
“你是大夫,我是大夫啊?”沈嘉禾没好气地回复道,“你是不是真好,我瞧得出的。我可不想到了成婚那天,嫁个拄拐的夫君。”
秦如一委屈地垂下了头,不言语。
沈嘉禾笑了起来,看着窗外漫天星辰,轻声道:“不过我也算过了,就定在夏天怎么样,等丞相府池塘里的荷花开了,我们就成婚好不好。再在这里养上几天,我们就回家。”
什么武林盟,什么地煞教,和他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他们只要在未来,闯荡着他们的江湖就好。
短短几天,能改变的事情有许多。
比如有人在后山寻到了地煞教的秘牢,还从那弯弯绕绕的地牢中找到了一具面容枯槁的尸体。据他们所说那个尸体被锁链层层拷住,发现时光从面容上,早已辨认不出是谁,只能从那身在袖口绣有无垢剑庄标志的衣服上,勉强猜出这人或许就是不久前出场的白望津。
无垢剑庄的老庄主前来辨认,古稀之年的老人逃避现实这么久,终究不得不承认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实。
外面的事情一天一个新发展,那群武林人看得应接不暇,所以秦如一的静养反而不会惹人注目。他在武林盟静养的几天,就只有沈嘉禾和秦九会来,偶尔大半夜的白景钰会从窗户翻进来,每次只是喝着凉茶,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也不管秦如一回不回他。
秦如一知道他心里装着事。
白景钰虽然怨着白望津,但那毕竟是他的血亲,见他死状如此凄惨,心里总会有所触动。
他以为秦如一不知道那些往事,秦如一便也装作不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江湖人的身子骨比起普通人要壮实许多,秦如一比沈嘉禾所预想的,恢复得速度要快上许多。
他们便告别班庄主与白勇他们,早早踏上了回程的路。
本来白景钰不喜欢武林盟的气氛,想跟着他们一起走,但被班若轻飘飘地用“小白你陪我去买胭脂”这句话所打动,果断地抛弃了这个想法。
临走前,班若拉着沈嘉禾的手,笑嘻嘻地说道:“沈姐姐,如果你和阿一成了婚,记得在婚宴上给我备份‘蜜悠轩’的蜜饯,上次小白给我带过一次,特别好吃呢。”
沈嘉禾对她这豁达的态度,显得有几分意外。
班若瞧了出来,略带伤怀地瞟了瞟马车上的秦如一,随即释然地笑了笑,低声道:“其实知道阿一喜欢沈姐姐的时候,我难过过的,也躲在被窝里偷偷哭过。可是,我后来想了想,我喜欢阿一,不是希望能和他在一起,而是希望他能幸福。他不开心,我也会不开心。”
她歪了歪头,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我知道沈姐姐会好好对待阿一的,而且我也喜欢沈姐姐,两个喜欢的人能够在一起,我心中也是欢喜的。”
沈嘉禾撩开马车的帘子,看秦如一身后塞着高高的礼盒,怔了下,“这是什么?”
秦如一半是无奈:“白景钰塞来的,说怕我路途无聊。”
“啊,我刚才是看他跑走了。”沈嘉禾纳闷道,“还捂着脸,是怎么了?”
秦如一闻言更是无奈,“我只是说,婚礼那日我会请他来,以后路过无垢剑庄也会去找他。他就……嗯……”他沉默了一下,表情难得显露出复杂的神态,“哭着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