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一点,她就又联想到这些天父亲哥哥回避的态度,同时还阻止自己和梁宴辛见面的事。
温书瑜撇了撇嘴,颇为委屈地昏睡过去。
……
“张婶,眠眠还没起来?”
“是的,刚才我去敲了一次小姐的房门,她还在睡。”张婶答道,“需要我现在去再去叫一声,还是再让小姐睡一会?”
赵棠如摇摇头,“让她再睡会儿吧,昨晚在飞机上就看她一副疲倦的样子,估计累着了。”
张婶点头应声,转身又忙活去了。
然而又等了半小时,楼上的人还是没动静,赵棠如抬头看了一张墙上的挂钟,这会已经远超过温书瑜平时起床的时间了。
她蹙眉,放下手里的书往楼上走。
停在紧闭的房门前,她抬手敲了几下,“眠眠?”
房间里没声音。
“眠眠?”赵棠如加重力气又敲了敲,里面的人依旧没有应声。
“怎么睡得这么沉……”她奇怪道,“眠眠,你还在睡吗?快起来吃早餐,睡太久了一会该头晕难受了。”
说完她侧耳靠近门板,房间里安安静静,一点声响都没有。
赵棠如心里‘咯噔’一声,用力拍门的同时抬高嗓音,“眠眠?!”
她想到这几天小姑娘强颜欢笑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了点荒谬的猜测,总不会是想不开做什么傻事了吧?
“眠眠,你醒了就回答妈妈一声。”
“张婶!”久久没得到回应,她待不住了,担忧又急切地转头冲楼下道,“快把备用钥匙拿上来!”
张婶也吓了一跳,忙不迭应声去拿钥匙,接着一刻不停地跑上楼。
门开之后赵棠如径直冲了进去,“眠眠!”
大床上蓬松的白色被子聚拢在中央微微隆起,乌黑的长发在雪白的床单上铺开。
见状她几步冲到床边,急急忙忙掀开盖在温书瑜头脸上的被角。
“……眠眠?”她怔住了。
床上的人侧躺着,脸颊和耳朵通红,此时正半闭着眼时不时抽噎几下,额角挂着细密的汗水,眼睫毛湿漉漉的。
“这是怎么了?”赵棠如下意识伸手想替她擦汗,结果手一碰上去脸色顿时变了,“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
“难受……”床上的人没回答,只有气无力地哼哼两声,带着不容忽视的鼻音。
“张婶,让司机备车,高烧得马上去医院。”赵棠如伸手就想把人给抱起来。
然而浑身烧得热乎乎的人耍赖似地躲开,闭着眼嗓音沙哑地控诉:“我不去,我不想去……”
说完有气无力地咳嗽两声,又痛苦地皱着脸抽噎。
“好难受,我热……要喝水……”
这看起来怎么跟烧糊涂了似的!
“张婶,快再倒杯水来,不要太烫了。”赵棠如急得不行,耐着性子吩咐之后又放软了嗓音哄,“眠眠,水马上就来,喝了就跟妈妈去医院,去了就不难受了。”
“我不想去。”小姑娘眉头蹙得紧紧的,声音里带点哭腔。
赵棠如知道她一生病难受就会变得比往常娇气和孩子气,这会也只是宣泄情绪和不适感,更何况发着烧本来就意识不清,估计她自己这些行为都是无意识的。
可也正因为这样导致道理讲不通,反而棘手。
赵棠如又劝了半天,结果每次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
“那我叫家庭医生来。”她只好退步道。
张婶去联系家庭医生,她去浴室拧了毛巾给人擦汗降温。刚拿出温度计,张婶就拿着手机走进房间提醒她接电话。
是温跃打来的。赵棠如把温度计递过去,自己则拿了手机走到门外。
电话刚一接通,温跃就忙不迭叮嘱:“棠如,如果今天梁宴辛没眼色去家里了,你记得刁难刁难他,别客客气气地轻易让他——”
“还说呢!都是你出的馊主意,非得带着人大老远去泡温泉,为了躲梁宴辛折腾一趟结果把自己女儿折腾病了!”赵棠如没忍住蓦地打断他的话,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急死!”
“眠眠病了?怎么回事?!”
“高烧不退,估计从半夜就开始烧了,整个人都烧得迷迷糊糊,结果我这么晚才发现,推开门就看见她可怜兮兮地蜷在床上。”说着她心疼不已,“肯定是前天着了凉,昨天我就该发现不对劲的。”
温跃急得不行,“这么严重,那快送医院啊,我马上赶过来!”
“赶什么赶,她怎么都不肯去,我只能先让家庭医生过来。”
温书瑜闭着眼躺着,恹恹地任由旁边的人将温度计放好。
她头脑昏沉,眉头无意识蹙紧,朦朦胧胧间听见零星的几个字眼。
梁宴辛。
她原本呼吸和眼眶都有些不正常的热,听见这个名字时莫名更难受了,她吸了吸鼻子,鼻尖的酸涩却没减少半点。
好想见他……
满脑子都是他身上冷洌清淡的木质香、冰凉的西装面料和手腕上冷冰冰的银色腕表。
躲进他怀里一定可以降温,一定很舒服吧。她迷迷糊糊想着,却越想越委屈。
好想见他,好想他哄一哄自己。
恍惚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温书瑜只隐约听见有人说话,有人伸手摸了自己的额头后又迫使她张嘴。
她觉得不适,扭头就想抗议,结果晃了几下头就天旋地转的,只能苦着脸任由对方继续再用扁平光滑的东西压了压舌头。
最后手背上蓦地一疼,她条件反射就要把手缩回来,耳边却响起几声惊呼,下一秒就有人按住了她的手腕。
她蹙眉,眼睫动了动。
痛感有所缓解,手背却一阵阵地发凉。
温书瑜耳边忽然听见低沉的男声,接着手背覆上干燥的温热,手腕处却被冰凉坚硬的金属制品碰了碰。
熟悉的触感……
“你才来……”温朗逸正准备先替床上的人暖暖手,结果掌心刚搭上去,侧身蜷缩躺着的小姑娘就可怜兮兮地挪过来抱住他的手,看着不太清醒的样子,像是在梦呓,“梁宴辛,讨厌你……”
卧室里的几人都愣住了,一齐沉默地看着小姑娘一边说着讨厌,一边又噙着泪充满依赖地把脸枕到温朗逸手上。
后者忙调整她那只插着输液针头的手避免血液回流,表面默不作声,心里却只能苦笑。
竟然把他错认成梁宴辛。
忽然,温书瑜含混的低声嘟囔戛然而止,她往后挪了挪,睁开因为高热而微微泛红的眼睛。
温朗逸一颗心悬到嗓子眼儿,竟然有些紧张。
短短两秒,他看着床上的人从茫然到失望,再到不满。
“怎么是你啊……”说着,她转头背对着众人,使着软绵绵的力气将他的手推开。
瘦削的肩膀动了动,下一秒温书瑜小声而压抑地吸了吸鼻子,然后颤颤巍巍地舒出一口气。
很明显带了哭腔。
虽然知道有这种念头不太应该,但温治尔还是没忍住幸灾乐祸起来。
能看见温朗逸被这么嫌弃,多少能弥补他看见这个傻妹妹这么依赖别的男人的创伤。
要说惨,还是温朗逸更惨。
“眠眠,把手放平,手背上还插着针头。”
“不用你管。”
“……把手给我。”
床上的人没反应。
温跃瞪了温朗逸一眼,“没用”两个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眠眠,”他放轻了语气,话刚开了个头,温书瑜就不耐烦似地把手摊平了放好,“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待着。”
“你先起来喝点粥,然后把药吃了。”
“不想吃。”
“不吃东西怎么行,”赵棠如上前把被子盖好,“吃了东西才有力气,才能吃药退烧。”
温书瑜紧闭着眼,声音听着有气无力的,话里带着些赌气的成分,“难受,不想吃。”
“不管怎么说,别拿身体和我们赌气。”
“我没赌气,是真的不想吃。”她抬高嗓音,接着却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好好好,不逼你了。”温跃无可奈何,只能先妥协。
不管是刚才错认后的失落还是现在恹恹无所求的模样,都让他明白此时此刻小女儿最想要的是什么。
梁宴辛……他咬了咬牙,气得牙痒。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先暂时离开房间,毕竟这么多人待在这儿也确实不利于生病的人休息。
温治尔却没动,还在原地站着。
“治尔?”赵棠如不解。
他低声道:“你们出去吧,我来哄一哄。”
温朗逸凉飕飕瞥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先一步出去了。
温跃和赵棠如跟在后头,三个人坐在楼上的小客厅里等着,都各自沉默不语,脸上却都满是忧心忡忡。
没几分钟,温治尔出来了,三人齐刷刷抬头望过去。
“我觉得我再劝下去,她真会当着我面直接哭出来,真是惹不起这小姑奶奶。”他不冷不热地轻哼一声,眼底却都是挫败。
几人脸一垮,失望地收回目光。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赵棠如猛地站起身,“医院不肯去,东西和药都不肯吃,这样下去要拖成什么样子?谈恋爱的事还能比眠眠的健康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