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要招个赘婿吧,程母又信不过男人。她怕女儿调养不好,不能生育,以后自己要是早早去了,那人不乖,不仅到处眠花宿柳,带一堆私生子回家,还坑骗她老实女儿的家财怎么办?
于是,她们母女便又搬了家,几经周折,才搬到了这里住了下来。
而这时,程母便又开始考虑最初媒婆想让程瑶娶媳妇时的满嘴大话了。毕竟程母自己就是个以夫为天,终生恪守三从四德到应该立座牌坊的女人,她自然也明白娶个媳妇会比什么都强。
至于程瑶是个女儿身这点,天底下不能人道的男人多了去了,他们的妻子又有几个弃他而去了?也不怕被大家的唾沫给淹死。而且程瑶还有这么一个身份,县太爷都得给面子,还怕姑娘能跑么?
而对于程母这种祸害人家姑娘的想法,程瑶自然是一百个不赞同。但程母这辈子就剩程瑶这么一个心肝宝贝囡囡了,程瑶不让她安心,她就算死了都要从坟墓里爬出来,以至于如今引发了这一系列让程瑶不知如何是好的闹剧。
对于程瑶的头疼,沈茵浑然不觉,她反而皱起了眉,道:“这怎么能说是胡闹?我本就从来不思嫁人,如今见了阿姊这样的人物,更是只觉这儿的男人没一个能比得上阿姊半分,就请阿姊收留我让我留下帮你们分担杂务吧。”
小姑娘放软了声音,用上了平时磨着父母想要点好处的水磨功夫。
程瑶不是没听过旁人给她戴高帽,但沈茵一开口,却是莫名的让她无所适从。
“就当我是你雇的工人。”
“可你我名分上是夫妻。”
再听到这夫妻二字,沈茵微微一愣,脸却还是“唰”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那……”
她话未说出,便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然后便是她最熟悉的母亲声音。
“茵啊,你们是在内中么?”
第11章
听到母亲唤自己,沈茵这才发觉,她们二人在房间里待得确实是有点久了。
若是不知道的,估计还得以为她们新婚夫妻是有多恩爱,竟是时时都想着要找个没别人的地方说悄悄话呢。
沈茵看了程瑶一眼,便打开了门。
沈母拎着一堆准备好的回礼,正笑呵呵地想要让她们记得拿回去。结果她话还没说出口,便正好对上了因为哭了一阵眼睛红红脸也红红的沈茵。
女儿这是受欺负了?
沈母虽怕了程瑶,嘴却比脑动得快。
“阿茵,你是怎么了?”
沈茵也知道自己方才一时感动,哭得竟是比听话本听到岳武穆被害死还厉害,眼睛到现在都还觉得酸酸的,一句“没怎么”,也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只得又拿袖子抹了抹眼睛,道:“只是在说些过去的事。像是我小时候重病,吃了好多药都不好,娘心里着急,对着菩萨又跪又求,说只要我能好,把您这条命拿去都行。那时候,我就在心里想,我一定要好起来,而且这辈子都要好好孝顺娘。”
听到女儿这么说,沈母微微一愣,一双眼睛竟也跟着红了几分,却是羞愧的。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与丈夫天生就可以为沈茵做所有的主,但他们明知道前方是个大火坑,还把女儿往里推,那就是被戳脊梁骨戳死都是活该了,如今又哪里听得这样的话。
她扯着嘴角,勉力一笑道:“傻丫头,阿娘不要你孝顺,阿娘就希望你好好的,来,阿茵,这些你都带着,虽然不值钱,但到底都是家里做的。”
趁着沈茵上手接的功夫,她忽然又神神秘秘地塞了一个布包到沈茵怀里。
还没能等沈茵好奇,翻开来看是什么,那边程瑶已经是再开口了:“沈夫人。”
才这么一会功夫,已是伯母都不喊了。
夫人二字,沈母听得也是浑身一震。想她一个普通市井妇人,这么多年以来,被人喊过大姐、大嫂、大婶、大娘……可就是没被喊过夫人。
她满脸拘谨地朝房内探探头,道:“贤……贤婿有什么事么?”
看到程瑶正要开口,沈茵是想也没想,将东西一搁就立即飞扑了过去。
然而,并没有扑倒,只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尴尬地挂在程瑶的身上。
沈茵眨着眼睛看着她不动如山的样子,只得默默伸出了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口。
沈茵轻轻说道:“我不准你说,就这样骗了我还让我回家,这是在耍着我好玩,我才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她与程瑶靠得极近,程瑶微微低头便可以清晰地看见,在这个女孩明亮的双眼中,满含着纵使撞到南墙也绝不回头的坚定,让她的心也没来由的一颤。
对着程瑶直直的目光,沈茵也是有些不自在,于是她只得将手按得更紧了些,微偏了头道:“不准你说!”
这个丫头所做的一切,也许是认真的,她是真的好好想过了,并做出了一个自认为最好的决定。
读明白这点后,一直只当沈茵是一时冲动瞎胡闹的程瑶也是忽然一愣。
她一点也不想回家再嫁,甚至宁愿给自己,也就是她眼中的巾帼英雄当女工,也不愿意去嫁一个正经男人生儿育女。就像沈茵说的,她再不想把自己交到父母手中赌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