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不该苛责于你,今日的事,你我都有不对,便算是扯平了吧。至于你做戏骗我一事,我的确恼恨于你,可仔细想想,我也瞒你刺杀你在前。祁浔,我们根本无法做到坦诚相待,你不能,我也不能。”
“谁说不能了,唐窈我以后不会再骗……”祁浔急道,他此刻倒宁愿唐窈与自己置气,也不要听这样刺耳的话。
“祁浔,你听我说完。”唐窈一瞬不瞬地看着祁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曾利用瑜儿算计我,利用赵柔桑来引我上套,我也曾借青楼一事害你受杖责,也曾出手刺伤你。曾经我以为,只要我们都明白彼此的立场和苦处,这些便不算什么,那些都会成为过去的事。但祁浔我今日突然想明白了,过去的事即便过去了,也会留下痕迹,就像是打碎了的花瓶,即便再怎么修补,都会留下痕迹。这些痕迹,我们终其一生都无法修补,这次是你做戏骗我,我没办法相信你,下次或许是别的事,你怀疑了我,我也没办法让你相信我。祁浔,因为那些过去,因为那些横亘在我们中间的立场和利益,我们日后都会活在对彼此的怀疑和猜忌之中,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便是信任。但祁浔,我们再也不会有了。所以祁浔,算了吧。”
祁浔算是听明白了。唐窈这哪里是要同他和好,分明是见直截了当地说不通,便转了迂回的路子,想的却还是同自己一刀两断。这个小白眼狼,便是想气死他。
祁浔来了怒气,握住唐窈手腕,将其拽了起来,“所以你还是不肯相信我说的话?你宁肯相信不怀好意利用完了便要杀你的魏衡,也不肯信我?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不让你再被他利用下去了!你还说这些话来刺我。唐窈,你故意气我的对不对?”
唐窈手腕被他捏得生疼,见与祁浔好好说也说不通,便也上了怒气,“祁浔,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这件事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无法做到坦诚相待,我们根本不合适!”
“合不合适也不是你说了算!”
“砰”地一声,祁浔被这话彻底激怒了起来,朝圆桌上拍了一掌,整个桌子震了一下,发出了好大的声响。
唐窈也被祁浔气的不轻,见死活说不通,祁浔又要同自己发脾气,只怒瞪了祁浔一眼,将手腕从祁浔手里甩开,撇过脸去,不再说话。
祁浔也知自己方才又同唐窈发了脾气,见唐窈匈口起伏着的模样,也懊恼下来。
伸臂将唐窈一把揽入怀中,朝耳垂上轻咬了几下,软了语气:
“唐窈你故意的对不对?你从来都知道怎么刺我最疼。”
唐窈耳垂处敏感,受不住咬,只一瞬便烧红了脸,意念微动,唐窈便要将祁浔推开。
祁浔也起了劲,拉扯着唐窈就是不放手,“哧啦——”一声,春衫单薄,窈袖上的一条缕便被祁浔撕扯了下来。
唐窈看了一眼被扯破的衣衫,抬头怒瞪着祁浔:
“所以殿下要像今早一样,说不通了便要强迫我,是么?殿下请便吧,反正妾也反抗不得。”
说完,唐窈便梗着脖子偏过了头,只尽力平息着心中的怒火。
岂止是不合适,简直不能相处!
“你……”祁浔气结,一股气淤堵在心口发作不出来,他端起盘子就要摔,想了想却还是放下了,又怕一时忍不住,再被这小白眼狼那句话刺着了,便甩袖而出,“砰”地一下带上了门。
唐窈也憋了一肚子火气,觉得祁浔怎么说都说不通,一言不合就发脾气,更加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难不成日后一有事情便彼此怀疑,解释不清便要争吵不休么!
唐窈揽过被子,缩到了被中,只想睡一觉,逃避这些麻烦事。
怎奈心中怒火翻腾,无论怎么辗转反侧也睡不着,夜半又电闪雷鸣的,落起了瓢泼大雨,房中沉闷地慌,燥热难耐。唐窈索性支起了窗,任风雨飘进,又将被子气得踹了下去,只穿了件单薄的绸衣躺在床上,才舒缓了些。折腾到半夜,好好歹歹算是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雨已经停了,本就急匆匆的拾翠刚进房,便见窗支着,床下一片狼籍水渍,被子也凌乱在地上。
拾翠赶忙将唐窈叫了起来,唐窈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见是拾翠,才撑着身子起来了。
“娘娘夜里怎支着窗睡?昨夜落雨,受了凉可怎么办?”
唐窈揉了揉酸疼的额角,冲拾翠摆摆手,“无事,昨夜闷热的慌。”
拾翠一面替唐窈收拾着一面无奈道:“娘娘可有不舒服?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娘娘同殿下怎么都同小孩子一般,娘娘支窗睡了一夜,今早听寒歇堂那边说,殿下昨夜也在外头淋雨打了一夜的拳,谁劝都不听,眼下伤口裂开感染,人烧着呢。”
唐窈一时焦急,脱口而出:“你说什么?可有事?”
拾翠见唐窈这担心极了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娘娘心中还是记挂着殿下的。娘娘去看看殿下不就知道了?”
被人打趣了一番,唐窈面上有些挂不住,轻咳了一声,沉脸轻斥道:
“放肆。”
拾翠知道唐窈的脾气,知晓她不是真的怪罪,只请了个罪续道:
“人的确还烧着,殿下身边的怀辰还在伺候着呢,具体情况奴婢也不知道,娘娘若记挂着,去探望一二便知晓了。”
唐窈垂下眼来,想他昨日那能耐的样子,身强力壮的,又是扯衣服,又是摔门而出,想来也是没什么大事的,便不想去服这个软:
“我身子乏,不去。”
“要不奴婢代娘娘去看看?”
“你也不许去。”拾翠去了和自己去有什么两样。
拾翠刚欲张口再劝,映碧便急匆匆赶来,向唐窈回禀道:
“娘娘,殿下身边的怀凌大人说殿下不肯吃药,说请娘娘去劝劝。”
“我不去!耍什么小孩子脾气!”
唐窈气道。觉得祁浔分明是算准了自己担忧他身子故意这般闹腾。
拾翠映碧还要再劝,唐窈却真被祁浔挑起了怒火,将两人呵了下去,任谁说也无用。
没请来唐窈的怀凌灰溜溜地回了寒歇堂,一进来,便见祁浔躺在床上望眼欲穿的模样。
“殿下,唐窈不肯来。”
祁浔又气愤又失望,只缠卷着被子,转过身子对着墙,气哼哼道:
“不来便不来,我还不稀罕呢!”
“还有!叫什么唐窈!以后叫娘娘!没大没小的!”
怀凌只得告罪称是。
祁浔将唐窈惯常用的那方枕头抱在了怀里,气得朝枕上咬扯了几下。
这个小白眼狼,一点都不心疼自己。
“你们都出去!”
祁浔烦躁得慌。
怀辰叹口气劝道:“殿下先把药喝了吧。”
祁浔猛地转过身来,瞪着怀辰,要不是这小子自己如今至于落得这个下场么!
他抬眼看向怀凌:“谁让你把他叫回来的?带回马厩去!”
怀凌只得称是,怕祁浔再上火生气,便将怀辰拽了出来,怀辰自知惹下大祸,只撇撇嘴,出了寒歇堂,回了马厩。
祁浔搂着怀中的绣枕,放在鼻下吸吮了几口枕上残留下的芬芳,又用下颔轻蹭了几下,心中多多少少安定了几分,他此刻也有些后悔。明明昨夜想好了是要去告罪认错的,怎么三句两句的又被唐窈挑起了怒火,惹了她不高兴。那小白眼狼,总能三言两语便让自己气个半死。不过无论怎样,都是自己有错在先,还是趁眼下自己有伤在身,发着烧,唐窈看了兴许还能心软几分,早些消气,说不定就松了口。
祁浔啊,祁浔,今天无论那小白眼狼说什么,你都不许再发脾气了,要不她可真一辈子不理你了。
祁浔在心中苦口婆心地规劝着自己。
打定了主意,祁浔将怀凌喊了进来。
“替我穿戴好,我要去彼姝堂。”
怀凌刚称是,正欲吩咐丫鬟们进来替祁浔拾掇,却被祁浔叫了回来。
“不对!你叫几个人,让他们拿着担架把我抬过去。”
第56章 追妻火葬场第三弹
“外面怎么这么吵?”谢菀刚吃完早膳, 在府里散步消着食,听见外头的响动,问向一旁的初晴。
初晴摇摇头, “奴婢去帮世子妃问问?”
“一同去吧, 正好要他们套车, 一会儿出府去玲珑阁逛逛。”谢菀想了想道。
初晴吩咐下去,便跟在谢菀身后一同出去。不知怎么了, 今日的右眼皮一直止不住地跳。
谢菀还没走到门口,便觉得这声音熟悉, 只稍稍一想,便记了起来, 是青楼的鸨母。自己还没找她算上次的账呢,她还敢来。
谢菀刚欲气冲冲出去,听到外面的哭诉却顿住了脚。
“哎哟,官爷, 您行行好, 我那青楼关停了好几个月了,这再关下去奴家就没饭吃了啊!”
“去去去, 有事找官府,来侯府做什么!”
“奴家都打听清楚了, 是因为上次冲撞了世子妃的事, 官爷您行行好, 您去通传一声便成。上次的事的确是个误会,我那还不是怕柔枝姑娘在世子妃面前漏了馅儿嘛,到时候还不是世子爷难做……”
谢菀顿在那里。
“世子妃……”初晴出声唤道,想替世子辨解些许。
“世子现在人呢?今日不是休沐么?”谢菀脸色不太好。
“听说去城南新开的一家澡堂。”初晴小声回道。
府里连浴池都有泡什么澡堂。
***
怀凌依着命令叫来几个小厮用担架将祁浔抬到了彼姝堂外头,祁浔不敢硬进, 便给怀凌使了个眼色,怀凌便做样子敲了敲门。
屋里拾翠是个机灵的,知晓若有旁人求见都是通传,哪里会唐突敲门,必然是还和娘娘呕着气的殿下了。趁唐窈还没反应过来,赶忙去给殿下开了门。
成功进门的祁浔暗暗投给拾翠一道赞许的目光。
唐窈今晨起来便觉得难受无力,此刻刚喝完了药正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并没注意方才外头的动静,此刻听到响动,刚一转头便见到了被抬进来的祁浔,骇了一跳。
躺在担架上的祁浔锁着眉头,作出一脸痛苦的情状,趁唐窈不注意,又朝怀凌递了个眼色,怀凌赶忙朝唐窈道:
“娘娘,殿下一直不肯服药,人又烧得糊涂,属下实在没法子了,只好抬着殿下来找娘娘了。”
唐窈斜目看着担架上的祁浔,冷哼一声,“是么。”
祁浔盍目躺在担架上,听语气便知晓被唐窈识破了,却也只得继续装下去。怀凌立在一旁也有些尴尬。
倒是拾翠反应快,朝房里的丫鬟沉声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扶殿下上床?”
唐窈不想当着这么多丫鬟的面下祁浔的面子,便十分不情愿地朝里头腾了些地方给祁浔。
祁浔刚被抬上床,便握着唐窈的小手往她身上蹭,唐窈本欲甩开,却碰到了祁浔发烫的额头,的确是烧的很重,便一阵心软任由祁浔亲昵着。
“去给殿下煮碗药来。”唐窈抬首吩咐道。
一名丫鬟领命退下。拾翠见此情景,也悄悄领着房中的一众丫鬟小厮退下了。
房里只剩唐窈和祁浔两人。
“祁浔,别装了。”
祁浔抬眼看着唐窈委屈道:“没装,是真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