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故始料不及,心脏随着她尖锐的声音猛地刺痛,孟星河不由自主地弓起了背,额上一瞬沁出冷汗,慌忙开口的声音也变得低哑:”抱歉,我......“话还没说到一半却剧烈地呛咳起来,腰身也渐渐弯了下去,他努力压制着咳嗽,喉咙却存心与他做对一般疼的发不出声,甚至有血腥味开始在口腔蔓延,也许是他看她的目光太过隐忍,舒窈不自觉有些慌张,飞快地扯过自己的背包,连一声道别都没说往远处匆匆走去。
长凳上的人急急地探手牵住她的衣袖,可力气太过微弱被她向前的步伐轻而易举地甩开,她甚至都没有察觉,他却被带的一个趔趄,粉红色的血沫涌出嘴角,孟星河仓促地收回手抓住椅背,止住了下跌的身体,胸腔内却被这一动作扯出撕裂的剧痛,他死死咬住嘴唇压下险些溢出的痛呼,目光望向舒窈跑开的方向,直到视野越来越模糊,昏花的黑翳团团将他包裹。
舒窈第一次见到孟星河是在她十岁的秋季,那天下午她和哥哥在院子里陪灼灼玩飞盘,灼灼是只两岁大的金毛,极为活泼好动,两人一狗顶着大太阳跑的呼哧呼哧的。而经常陪她玩的邻居姐姐孟玥蓝则蹲坐在遮阳篷下面闷闷不乐,舒窈跑累了,走过去吨吨地灌果汁,哥哥舒泽也带着灼灼走过来休息,递了一杯冰镇的可乐给孟玥蓝,笑问:“小招怎么苦着脸,不开心了吗?”
舒家大公子舒泽,有着一张迷倒万千少女的俊朗面庞,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孟玥蓝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可乐,感觉经他手的玻璃杯都比别的杯子要长得漂亮,顿时一扫脸上阴霾,抱怨道:“还不是我们家新来的那小子,那么大个人连筷子都用不好,被我爸揍了一顿,结果连累得让我去教他,我又不是他老妈子。”
舒窈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语调噗嗤笑了:“小招姐不是一直想要个弟弟吗?真来了你又不高兴了?”孟玥蓝小名招娣,寄托了孟宗辉满满的厚望和迷信,舒窈不懂事的时候老是问她:小招姐,你到底招来弟弟没有,我也想要弟弟,可我爸不同意我改名,还说我胡闹。
“嘁。”孟玥蓝翻了个白眼,“我妈生的才是我弟,谁知道他是哪来的野种。”舒窈被她粗俗的言语唬得一愣,一旁的舒泽不悦地皱起眉头,孟玥蓝才意识自己气糊涂了居然在舒泽面前骂脏话,一时下不来台,尴尬地挠了挠头皮。不过好在舒窈已经适应她暴躁的性格,很快把手里的橘子汽水喝完,玻璃杯咚地一声放在桌子上,学着电视里的广告女声悠悠地说:“孩子不吃饭多半是惯的,打一顿就好了。”
孟玥蓝和舒泽像看傻子一样齐齐望着她,两兄妹的生母过世的早,舒窈自小被哥哥和爸爸宠的要上天,也养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娇憨,是个思维跳脱又不太会看脸色的姑娘。她大约是想逗个冷笑话缓解一下气氛的,结果搞得更加尴尬了,这下三个人都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昨天窈窈不是说想放风筝吗,今天风还不错,我去把你的风筝拿过来吗?”寂静了一阵舒泽开口打破了了沉默,舒窈赶忙从善如流地点头,舒泽宠溺地揉了揉她乱蓬蓬的刘海,起身去了他们的小仓库,孟玥蓝也跟着松了口气,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我去,我哥今天回来!我把这一茬给忘了,我得赶紧回去!”说着放下可乐就撒腿往外奔,舒窈跟着跳下椅子,一脸好奇:“你哥回来你慌什么?”
舒家的孩子一直就读于本市有名的一家私立学校,为了拉近关系孟宗辉把两个孩子也转了学过去,孟玥蓝的大哥孟辰瀚彼时已经读高三,原本比舒泽还要高一年级,成绩却是极差,请了好几个家教都没把成绩提上去,为了高考冲刺孟宗辉只好托人给弄到升学率最高的一所高中去,那里据说是军事化管理,周末都经常不休息。孟辰瀚脾气坏极了,舒窈不喜欢他,一听说他周末也不能回家高兴的不行,这样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找孟玥蓝了。
“那小子还在院子里跪着呢,我哥回来一碰见肯定是宇宙大爆炸,我得回去拯救地球。”孟玥蓝边跑边喊,蹦蹦跳跳的样子哪里像个已经十五岁的大姑娘,怪不得舒窈总是粘她,实在是个长不大的好玩伴。
从仓库方向走过来的舒泽看着孟玥蓝的背影又是一顿皱眉,心下打算着是不是该让他的宝贝妹妹远离这个疯婆子。他作为家里长子,常常会陪父亲出席一些正式的场合,多多少少对这家邻居有些了解,孟宗辉做地产起家,几年前搬来他们这个社区,这一片多是生意人和政府要员,孟宗辉常常带着两个孩子各家拜访,对每家每户皆是笑脸相迎,但舒泽看得出来那些笑脸背后的虚伪,是以他并不喜欢掺合孟家的事,孟宗辉的长子孟辰瀚的性格也跟他合不来,倒是女儿孟玥蓝是个大大咧咧性格直爽的,妹妹舒窈总是跟在后面央她带着去“冒险”,孟玥蓝反感父亲的一套做派,也不愿意到处去逢场作戏,唯独跟舒窈成了好朋友。
“哥哥,哥哥!想什么呢?”
舒泽回神,看见妹妹正扯着他的衣摆大力摇晃:“你听到了吗,我想去看看!”
“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舒泽拍了拍她的手背,稍微用了点力气以示警告,舒窈立刻就撅了嘴哼哼唧唧起来,舒泽挨不过,只得让步:“要不你去她家那边放风筝?顺便偷看一眼?”
舒窈一听双眼顿时亮了,像只贼兮兮的哈巴狗,激动不已:“还是老哥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