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化种？那病原体呢？”
见众人的目光有些躲闪，高颖然心里愈发不妙：“病原体呢？说话啊！”
“……以她刚刚中的量，就算是病原体，应该也是不行了。”
还是刀疤姐开了口：“趁着她还没被净化前，你再……”
后面刀疤姐在说什么，高颖然已经没在听了。
她满脑子就只回荡着“就算是病原体，应该也不行了”这句话。
她身子有些发颤，整个人颤抖着，低下头，望着怀里皮肤已经基本上褪去灰色，看上去和常人无异的苏梓馥，高颖然的心在滴血。
她在后悔：如果不是她异想天开，想要让阿琛和人类和平相处，阿琛又怎么会这样？
正当高颖然陷入无限自责的时候，仅存有一丝丝意识的苏梓馥强撑着，伸出手，这一次，按剧本，她是真想要再摸摸高颖然的脸，但却又真的没力气了。
到了这一步，苏梓馥其实也真的十分不好受，随着病毒消灭剂在她体内蔓延，不同于往常装出来自己有痛感，如今是真的感觉到痛苦，和疲惫……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不过恰恰是这真实，不含有一丝伪装的神情和动作，往往最能打动人心。
“我在，我在这。”
见状，高颖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阿琛，你撑住，你撑住啊。”
苏梓馥在她的呼唤下，稍稍又有了点精神：于是，她开始了自己计划中的最后一步。
嘶……嘶……
轻轻的，沙哑的低鸣声从苏梓馥口中响起。
高颖然还以为她想和自己说什么，连忙将耳朵靠过去。
“……队长。”
“怎么了？”
另一边，刀疤姐还在头疼十一区要怎么处理，探测员的眼睛突然瞪大：“十一区，十一区异化种数量在急速下降。”
“什么？”
刀疤姐直接拿过探测仪：果然十一区原本肉眼可见的几个感染源，都在快速减少。这说明它们在撤离十一区。
“……是她。”
刀疤姐瞬间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她看向苏梓馥：“她在把所有的异化种赶到其他区去……”该死的郑争。
刀疤姐在心里咒骂了一句，望着身边的无头尸体充满了厌恶：如果不是这傻子，今天她可能就能立下不世之功了。
眼下怕是只能退居二等……还得看高颖然一会配不配合。
不过望着正抱着苏梓馥的高颖然，刀疤姐觉得有点悬：不太像是会配合把尸体交出来的样子。
两人的交谈声隐隐传进了高颖然的耳朵里，也让她意识到了苏梓馥在干嘛。
“……快停下。”高颖然眼睛红了，“不要再用你的能力了……我不要你保护你，快停下！”
“停下啊！”
苏梓馥点点头，只是笑，她似是想要睁大眼，想要回应，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然而那眼皮却在不断发颤中，渐渐闭合。
直至再无声息。
不！！
是高颖然内心的悲鸣。
“阿琛……阿琛……”
望着怀中已经和正常人再无异处的尸体，高颖然轻轻摇晃着，轻轻呢喃，不，哀求着着：“理理我……理理我好不好……”
似哀鸣，又似泣血。
终于，当高颖然再也感觉不到苏梓馥的手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后，她那刚刚愈合，以为再也不会裂开的心，彻底崩溃了。
“理理我……求求你……”
她颤抖着，捧着苏梓馥的脸，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这些日子来的种种。
……
“你是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你是恢复了作为人的意识吗？那你会说话，会学习吗？”
她歪着头，眼中露出迷茫。
……
“你愿意放我出去了？”
她点着头，小小心翼翼地扶她下楼。
……
“这才是正确的摸头姿势呢……不过你虽然刚刚姿势不对，但我还是很高兴呢……谢谢。”
是她伸出手，轻轻地抚去她心中的愁。
……
“哈哈，牙刷不是这样用的……你好笨哟~”
有教她时的喜悦。
……
“可不可以换些衣服让我穿啊。”
也有祈求时的愤愤不平。
……
“我是逃跑，是逃跑，是……丢下你逃跑懂不懂！”
“你为什么还要来救我……为什么……”
还有被救时的心动——从初识的迷茫，到相伴的温馨，每一次的接触都是心的交融。
那初见时的吻。
那迷茫过的夜。
那囚禁时的发狂、无奈。
又有那温情时的点点温馨。
最终却只剩下不能呼吸的心痛，和一具再也没法欺负她，却又逗她开心，保护她的尸体。
数不尽的画面交织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两张脸，一张是已经有些模糊，快要被取缔的苏希，一张则是傻傻地望着她，仿佛就拥有整个世界的高琛。
一个是这样。
两个也是这样。
高颖然眉目低垂，让人看不清她的脸。唯有那捏得有些发白的指尖，暴露出她内心汹涌的波澜。
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