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方生回家也不曾停歇,匆匆望了病床上的母亲一眼,与邻居叮嘱了一番,便随着镇子上拉菜的人前往城中。
他坐在堆满新鲜瓜菜的车上,颠簸着前行,不由朝山上望去,仿佛看到那位名叫十六的女子,站在茂林之中,扶着树,巧笑驻足望着他,等他回去。
方生摇摇头,不可,不可,她是妖。
颠簸了大半天,终于到了热闹的城里,他拜别了摆摊卖菜的人,根据记忆循着路独自前往药堂。
这家药堂来看病的人最是多,也最为古朴。方生小心的护着怀里的金银,跨过门槛,绕过人群,恭恭敬敬寻了一个药童作揖求见。药童早已眼熟他,劝了两句见劝不动,也只好去往后院叫来药堂主人。
方生坐在一旁,眼睛盯着后院的方向,耐心的等了许久,待这堂中病人渐渐离去,日向西山时,他期待的人从后院出来了。
来人不过四十上下,穿着一身宽松的长袍,夹着些白发的头发只束了一半,看起来仙风道骨,又有那么一些不羁。他一眼瞧见了眼神焦急的方生,抚了胡子前去其身旁坐下。
“不是说了,你母亲我救不了。”
“云老先生,”方生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了大半的金子:“这些可够?”
云先生往身旁的桌子一看,蹙起眉头,拿起一块瞧了瞧,仔细的辨了,又放下:“这些年了,我还不了解你,你一辈子都凑不够这么多钱,说吧,哪里来的?”
“云先生,这是都是干净的。”方生又把怀里剩余的全掏出来:“老先生,您就救救我母亲吧。”说罢便作势要跪下。
云先生连忙伸手扶住他:“这些够了,今日我便随你去一趟。”
方生喜出望外,连连作揖道谢。
旁边候着的药童把桌子上的金银清点了一遍,收了起来,又随着另一个小药童去收拾东西准备马车。
待送走药堂里最后一位病人,药童驾来马车停在门口,方生先上马车,云先生正要一同上去,药堂内传来呼唤,“爹。”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揣着个碎花包袱也要跟上来,云先生过去拦下她,哄着她回去:“清清乖,爹是去很远的地方给人看病,不能带你去......”
小女孩闹着不肯回家,面容和蔼的长者轻声而耐心的哄着。
方生看着眼前一幕,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马车缓缓的行进了很久,等停下时,外面已然天黑。
方生带着他们进入那倒塌了近乎一半墙壁的院子,推开老旧的木门,昏暗的屋子里,画着松柏的帘子后是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形的老人。
“母亲,我带云先生来了。”方生点了蜡烛,勉强将屋子照亮,又搬了板凳在床边给云先生坐。
云先生看着床上老人的情形,叹声气,坐下仔细的诊脉。
焦急的盯着两人看了会,方生忽然意识到怠慢了那两个小药童,赶忙出去烧水。家徒四壁的情况下,只有干巴巴的热水来招待人。
为叁人倒好水,方生随之坐到了一旁,又想到了十六,不过不是她这个人,而是洞中数不清的财宝。
倘若那些,真的都归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