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历练?”这该是众人头一次听到这样一个词,这显然和击征苏音等人的杀手职业有关,而单听这个几个字,似乎就很是艰难,又涉及杀手这等独行暗影的职业,又愈不简单了。众人很期待有人能为他们讲解讲解,也就能借此了解这死桥的暗算到底是怎样的东西了。
王响满足了众人的好奇,讲解了起来,“杀手组织发展到如今,已经脱离了建立这组织的本衷。但在最当初时,一群有志之士,做得是暗处的游侠。前任作为榜样,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学的乃是荆轲。
“一去不还,正说明了杀手的行动背负了极大的风险。当初杀手组织初建,还不及如今情报组织的实力,弱小的门户,却不是一隅偏安,反而要行侠仗义,所以时时刻刻,组织都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组织要想维系,就要让自己绝密,于是能派出去的杀手,一定需要百分百的忠诚,一定在风险来临之时,要么果断自杀,要么守口如瓶,总之不能泄露组织的任何踪迹。而如何选拔这样的杀手呢?就有了这个濒死历练。
“濒死历练,实则就是对于杀手身心的巨大摧残,把人打到最穷竭之处,然后以生机相诱,闻以话题,唯在如此情形尚守口如瓶者,才算通过了历练。后来杀手组织壮大起来,甚至扬出了声明,却不怕泄露机密了。
“但濒死历练则是被保留了下来,作为杀手组织正式入门的一个仪式、一项试练。濒死历练,实则就是对于人的空耗。苏音击征都说这死桥有如濒死历练,那么可以推测,这个死桥对于人的暗算,就是吸取人的生机。”
子规听完了响伯的一番讲述,点头表示了解,说道:“击征说着死桥的感受比之濒死的历练更为强烈,如果说濒死历练还有一线生机的话,这个死桥,就是不留余地了。这是杀机,吸收上桥者生命致死的杀机。”
“而奇怪的是,这个死桥却又有针对性。”风标说道,“沈灵儿、沈星儿、响伯,死桥对他们三人就没有显示任何的杀机,却对杳伯、六长老、苏音、击征展现了杀机。这两伙人在生命生机方面,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差异存在。”
丹歌笑道:“这兴许是随机的……”
“风家是占算的世家,兴许是预言着什么。”祁骜此时说道,他手中拿着已经画好并且成功点墨成真的衣服,来在了击征的身旁。
击征拿着衣服瞅了瞅,似乎不错,但似乎又不算尽心,这大画家似乎有些心事的样子。他问道:“预言的什么?”
祁骜很是认真地答道:“什么桥就预言什么。”
“什么桥?胖桥嘛。”丹歌笑道。
天子挑眉,“咦?你这什么意思?”
丹歌道:“大画家叫什么名字?将他的名字连读快读,读作什么?”
“祁骜。桥?”天子念出声儿来,“哦!可不,那可就是胖桥了呀!”
祁骜脸上咧出了一丝笑意,“也对。”祁骜本有些话要说,他想把击征的骨骼与那死桥上一具尸骨一致的事情说出来,但丹歌玩笑这一下子,把他的话整个滑过去了。他将要说出口的话在嘴里转了几匝,就生生吞回去了。
祁骜悻悻地走了回去,还在他之前的位置,砚龟依然歪着头盯着那一具和击征骨骼完全一样的尸骨。他听得祁骜的脚步,已经出言安慰起来:“兴许不说才是好的,人对于死亡预言的恐惧远超过死亡本身。”
祁骜直接坐了下来,在这被火侵水蚀过的地上,“我已经开始害怕了……”
砚龟扭头问道:“你怕什么,你在这死桥上也看到自己的骨了?”
“或许是我高估了我。我恐怕不是骨,而是魂。”祁骜道,“我的名字连读,就念作桥。而面前的,是死桥……”
砚龟撇了撇嘴,“你也和其他修行者们一样,竟也有些莫名而无法理喻的所谓‘灵感’了。”
“您在洗砚池,就不曾预感自己会被钓走?”
砚龟顿了顿,“我们不谈这些了吧。”
……
丹歌这边,击征已经一起神乎其技悄然换好了衣服,一袭黑衣手足稍紧,精干利落,却又不是完全杀手的打扮。可以说祁骜的设计满足了丹歌的全部要求,只是一些细微之处,显得祁骜并不算尽心。
击征也没有抱怨的什么,他有这样一身衣服就已是非常不错了。而他也发觉了祁骜时有些心事的,他思索祁骜之前的话,已经判断出祁骜要表达的意思。“上桥而受到暗算的人,兴许落入了预言,将在未来的某件事中死去?”
击征想着,耸了耸肩,死可有什么好在乎的呢?!他早就在鬼门关前绕过几遭了,哪一回他死他都不觉意外,于是未来有一次死,只算是还以前欠下的阎王爷的账。
击征如此态度,生死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杀手的生涯让他学会了珍惜当前。就譬如现在,他手中的小刀连连旋动,几乎快得看不见影儿,这小刀在他的周身四处游走,削下了一个个参差的边角布头,很快的,他身上这一件衣服,就是精品完美之作了。
而众人重任在肩,灭杀骷髅鬼邪刻不容缓,所以击征在一遍修理,其他的人,就排在了死桥的入口之前。先前已经确定了沈灵儿、沈星儿、王响三人,可以安然地行走死桥,尚需要一个人也能在死桥上无恙。因为找不到这死桥的规律,所以只能用笨办法,一个一个地去试了。
这种拿个铜钥匙道现实布局内开锁开机关的事情,实际与跑腿无异。之前解谜的事情由丹歌子规杳伯等人做了,这会儿的跑腿,余下的人就争先恐后起来,要试着争抢这最后的一个名额——他们总要做些什么,以显得自己不是那么无能也不是那么无用。
然而,显然这一份差事也不是给他们预备的,这些人一个个都往死桥上去试验,然后一个个呼吸带喘地退下阵来,死桥并不给他们机会。
远处的祁骜瞧着一个个竖着上去横着下来,暗暗心惊。他恨恨一拍腿,骂道:“要灭了!什么tm灾难,得死这么些人!”
砚龟一叹,“而我,则大概知道了。”
“又是什么千载劫难?!”
“你也想到了。”砚龟点头,“我则早该想到的。救世主现世的时候,这个灾难就已经开始了,于是灾难里的预言会预言什么呢?不过是预言灾难本身的结局罢了。”
“都死绝了,那是救世主赢了,还是灾难赢了?”祁骜头一次升起了对于丹歌的不满,“他,他救了顿什么?!”
“我们亲眼得见,已经活下来三个了,那就是新世纪的希望。而我确定还有第四个……”砚龟说着,双目一变,死桥入口那边,入口前站定的,是风家家主的次子,风标。
“我们四个人里……”子规说道,“这死桥都不给我和丹歌还有击征的面儿,就看你了。”
风标直直地看着子规,“我可不愿意搞特殊。”
“你必须搞,你还有风家,还有……,修行界。”子规道。
显然,祁骜的话没有说全,但在场的众人,都听懂了。
风标笑了起来,“这个结果不在于我。”
“只要你想!”子规道,“你一定要想。”
风标咬着嘴唇,“如果这桥想,我就想。”
风标说着已经不作怠慢,提步踏上了死桥。预料中的侵袭并没有来到,他就仿佛是踏在寻常的桥梁上一样,风标踢了踢脚下的桥,然后沉着身子一路往上走,一直走到了这桥风岔路处,也就是这死桥的最高处。
风标扭身去望,之前桥下的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没有任何的羡慕神情,反而有一种托付的情愫。风标忽然间鼻子酸了,“什么时候,这些人有了如此视死如归的?”
“哎!接着!”丹歌将手中的铜钥匙朝风标抛去,被风标接在了手中。
风标长呼了一口气,对自己安慰道:“没那么快,这灾难酝酿都酝酿了千年,发作也不是这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风标心中稍稍安定,他拿着钥匙朝南边走去,那里有沈星儿在等着,在沈星儿的身后,就是这布局南边的墙。这墙看不出任何门扉的痕迹,但这墙上却又一个和铜钥匙相当匹配的锁孔,无需多想,这显然就是为这一铜钥匙预备的。
风标让沈星儿退远,然后他护住了周身,才将铜钥匙插入了锁孔之中,而后缓缓地转动了钥匙。
“咔。”一声清脆的机窍激发,而后应着这机窍的,不是门扉的开启,而是整个布局内,响起了隆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