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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华看完一本话本,出嫁的队伍终于进入穆国边境。
    路越来越难走,但还是一路平安。比起王顾成行军式的前进,有塔立的引路,队伍每晚都找到合适的落脚点,让莲华舒服不少。
    「姐儿,今天是小盆栽呢。」马车前放着一个盆栽,开着叫不出名字的小花,秒留捧了起来问:「还是丢掉吗?」
    之前都只是一支花,这次升级了规模,只那花儿也分外弱不禁风,种在路边大概一不留神就会被踩死。
    莲华接过放在大腿上,伸手碰了碰花瓣,揭开帘子,除了起步扬起的风沙外什么都看不到,王顾成应该在队伍前首,她向外探了探头,又迅速回到车厢内。
    他待她还是一样的好,他怎可以待她还是一样的好?
    起初她以为他们是如意结,但其实或者他们之间的线从来没有系起过,她明明认清了事实,他却好像要把死结绑在她的咽喉上。
    尚京说小不小,但权贵的圈子却不大,莲华来来去去出门见的都是那些人,所以看到那女孩的侧面,她就知道是谁。
    举止优雅动人,出口成文,眼角有淡淡的泪痣,傅相之女傅嘉。
    说起来她们还算要好,莲华向来不掩饰自己对王顾成的感情,傅嘉在她和王顾盈之中更像个大姐姐的角色,也确实比她们长一岁,莲华在两人面前为感情苦恼时,傅嘉总是温柔地笑,告诉她一切都会好。
    那日之后莲华总是不自主地想起傅嘉,而每一次莲华都不自主地先认输,她从来都没有想像过她会争得赢傅嘉,
    她只是在想,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他们总是这样偷偷见面吗?
    如果傅嘉是他的真命天女,为什么还要送她花?
    她明明愿意认输,为什么他不肯放过她?
    愈近穆国的主城沙都,莲华愈发现自己没有精力去想关于王顾成的事。
    她忙着在学穆语,做着最坏的打算,二哥说穆王不会尚语,要是真的嫁入宫也得学两句傍身。
    塔立拍拍胸膛,说一定教会她。
    之后他给了她一本本子,表面已被揭得残旧,里面写得密密麻麻,竟是他学尚语的笔记,一本整理得完整的单字本。
    「这本是初级的。」
    穆语是拼音文字,字母一个个扭扭曲曲,比起字更像虫,一眼过去分不清哪个是哪个,莲华一看便皱紧眉头。
    她从不是个喜欢读书的人,幸好家世显赫,也不必去攀附一个才女之名,现在要学会一种新语言,对她而言也太难了。
    「穆语比尚语简单。」他指着本子上字母,逐个发音予她听。
    「等、等等!」莲华赶忙止住了他,指挥珍时说:「给我拿纸笔来。」
    珍时应声去了,塔立看她暗自苦恼地抿起唇,不禁觉得好笑,安慰她道:「别怕,我也第一次做老师,我们一齐学。」
    吃过晚饭后莲华没有回房,坐在房前的长椅,这是莲华在穆国的第一个晚上。
    不必住客栈驛站,而是安排住入当地一个官员的居所,莲华独拥一个院子,儘管不大,但她终叫可以走动走动。
    她从不知日子如此难过,不是坐在马车中摇摇晃晃,就在简陋的屋子里了无生趣,每日每夜不断重覆,只是个行走的牢房。
    莲华抬头,一片星空,空气有点乾燥,用力一点呼吸仿佛会割开气管。
    「美丽的姑娘,我能坐在你旁边吗?」有人用穆语说。
    她侧过头,塔立的目光比星空闪烁,她欣然一笑,用穆语回应:「老师,请坐。」
    莲华拿起放在一边的穆语笔记,每日新学一句穆语,让她至少有点牵掛。
    学了大半月,莲华进度很慢很慢,有时她偷听护嫁队伍中穆国士兵间的对话,发现还是一句听不懂,不禁有点心灰意冷。
    倒不是她不用功,而是塔立确不是个好老师,教她时想到哪说到哪,有时天南地北谈了一夜,竟什么也没有教。
    眼看着离沙都愈来愈近,嫁期也逼在眼前,她有点心急,弱弱地向塔立投诉:「今天不要讲什么神话了,快教我数字啊。」
    塔立懒懒地坐了下来:「你昨晚不是听得很开心?」
    「那也不行啊,还有半月就到沙都了,我还只会数到十啊。」
    穆国的神话太好听了,塔立讲的是创国的故事,开国王是鹰之子,歷雷劫后得镇国玉,统一割据四方的五大族,成为今日的穆国。
    塔立不是个好老师,说书却十分了得,一讲故事就把莲华迷得忘记时间。
    「是吗?可是我昨晚回去又记起了一个故事。」塔立勾起嘴角,仿佛觉得她一定会上钩。
    莲华抱紧怀中的笔记,坚决地摇头:「今天要学习。」
    「是关于开国王的王妃。」他像没有听到她的拒绝,自顾自说:「开国王歷雷劫后化回原样,成了一隻飞不了的鹰,被当时的王妃遇见,捡了回去照顾??」
    故事就这样开始,莲华来不及叫停,又被他绕了进去,故事很长,星光渐黯,夜风有点渗人,塔立说到一半突然停下。
    「然后呢?」她情不自禁地拉他的手袖:「王妃有找到神药吗?」
    「嗯。」他边回答,边从手边拿了自己的披风替她披上:「巫女给她指了路,在北方最高的山顶上有一株和盈草,是神药的药引??」
    莲华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靠得太近,想要后退,但他却替她系着胸前的绑带,口里说话也不断:「和盈草十年一生,有一隻苍狼看守??」
    系好绑带,披风太大,要遮住她大腿处,他抓着肩线把整件披风拉上了一点,仍是无补于事,显得她脸更小,脸颊红红,不知是风吹的还是害羞的,轻声说:「谢谢。」
    把她裹好后他重新后退至礼貌的距离,开口,继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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