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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使者快马加鞭,是夜,到宰相府,宰相夫妇亲耳听到下属证实掌上明珠横死他乡,夫人双眼一翻晕过去,祝兆,大权在握不动声色如此威严的人,也不禁面目肌肉颤动,阖目深吸一口气,对手下耳语几句,扶着已然无法站稳的夫人入了房。
    半月后,祝紫蓝尸首被运到京城,验尸证明祝紫蓝本人确凿,而奸杀祝紫蓝的街头流民被地方上通报从长思河下游打捞到尸体,官方文件案情通报由郁州大臣亲自送上京城衙前案头,大臣畏畏缩缩,身形颤抖,宰相一语不发
    司徒决早销声匿迹,从小女儿被此人骗走他才开始命人彻查此人背景,其母据说是野妓,被司徒家的二公子司徒策二十二年前带回府里,那时已临产,产下司徒决后,身死,又有一说被二夫人命人从产房里拖到后院乱棍打死后野狗吞尸,司徒策及时赶回,还是小婴儿的决幸免于难,也正是那一年那个晚上,天现异相,夏天月朗星疏,竟有电闪雷鸣在司徒府上半空,旁观者如见真龙现身,纷纷跪拜。府外人隐约听到府里有声音传出恐叫“怪物!”,戛然而止。
    又后来,决随家里五岁时到九麟山庙里拜佛,更被人目击其身带异瞳。
    民间渐渐有流言:当年司徒策赶回府中,见小人天生紫色异瞳,一声怪叫,当晚所有旁地目击者参与者,全被灭口。
    司徒家把持朝纲已久,再加上朝廷苛政,酷吏说一不二,民间对此事晦默忌深。也是来自司徒家的压制,已少有人提,再加上决并不避人,平常见到,黑目与常人一般,流言也就不攻自破。
    然而,此事也不是没有蹊跷,据记载,景帝38年夏,有一日,叁伏天里,作日还艳阳高照,晒地生烟,谁知夜里电闪雷鸣后乌云蔽日,第二日起来一看,满目纯净,白雪簌簌!六月天飘雪!那年正是决生年,生日不祥,不知是不是同一天。
    普通老百姓自不会想到这上头,可身居高位的祝兆何许人?直觉宝贝女儿死的蹊跷,暗恨决不动声色勾引纯真的小女儿出走私奔,可只得暂且压下悲伤,操办丧事。
    按理说,富贵人家里,若有人死的不清白,这丧事理应低调处理了,可是祝紫蓝的讣告从她尸身被运回京城就已发出。也是世间稀奇,不按常理出牌。
    祝家五子,伯仲季分别为:祝繁生,祝繁礼,祝繁操,四女祝紫薇深得当今圣上宠爱,册封玉贵妃,十五岁入宫,十六岁产一子,十九岁产二子,现二十二岁,又喜怀龙胎。
    繁生在宫里帮衬着父亲处理官家事,自从噩耗传来常陪伴在伤心欲绝的母亲左右,也为父亲分担繁杂事务,繁礼已从洙州赶回京的路上,而繁操此时驻守边塞军中,抵御外敌,南疆闹事,现下战争如火如荼,即使心伤,也脱不开身。
    五子一女,都是人中龙凤,家里小妹从小体弱多病,从小疼爱的妹妹死在他乡,乌云笼罩着祝府。
    ……
    而此时,远在东边的祝紫蓝丝毫不知道她已经在京城被下葬。她自从上个世界被仇家撞死后坠海,身体沉入数千米幽深海底,再然后,有白光笼罩,刺目,灼热,如同生生被架在烈火上炽烤。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孤魂野鬼。飘飘荡荡了十年。
    她由刚开始的惊恐,到镇定。
    从南疆到北边京城,从西边观海潮,到东边蓬莱,十年是什么概念?孤独寂寞如雪。
    她这个鬼魂除了别人看不见,不需要填饱口腹,之外,竟然没有特异功能。
    所以她发现一直跟着她的原身魂魄轻飘飘能飞来飞去的时候,吓得差点尿。
    他们现下情况十分危险。
    自从她转醒,流光赶走了洞穴里的野兽,把她安置在此,她虽然醒了,可是决给她下的慢性毒却对身体危害极大,她甚至不能下床行走。
    流光去采摘千仞峰顶生长的雪莲,那雪莲据说长在崖璧上,五十年开一次,是世代守护千云洞的雪鸟从距离大陆几千里的海中蓬莱圣地采摘来的种子,每五十年采摘一次,雪莲凋零,雪鸟投崖葬身崖下腾腾的冰流河。
    传说雪鸟守护千仞洞里的雪女赫拉,守护雪莲。传说雪鸟身长5米,爪掌百斤重,厉喙能轻而易举凿开五米厚冰层。
    流光从兽口救下紫蓝后,抱着她徒步穿越丛林里走了一天一夜,找到这处隐蔽的兽休憩之处,击杀归来的兽。剥皮剔骨,给紫蓝用兽皮做了毯子,削磨兽骨外出打野用。初始,两人几乎坦诚相见,因为紫蓝先前衣服早被野兽撕扯得七七八八,她身上伤口密密麻麻,最严重的右边大腿红色布料嵌到血肉零离的伤口里,夜里疼痛难挨无法入睡
    流光用取来冰流河的温好的水替她擦净全身后,夜间山里凉,在洞里生火供她取暖,又取来大块石头,齐整的铺成长宽两米的石床,又找干草,铺上,他爬上十米高的巨树劈下四五片巨扇叶,拖回洞里裁成合适的石床的形状。把她放在铺好的石床上。
    白天里她甚少能看到流光。因为衣服被损坏,她让流光照着现代样式把原先的红裙裁成现代内衣裤那样,遮住关键部位即可。白天,流光不出去打猎的时候,只坐在洞门口等她吩咐,是想着避嫌,夜里也只睡在石床下。
    之前原身蓝魂一直跟着他们,她虽说自己当鬼十年,无神论了二十五年,还是发慌,夜里,万籁寂静,流光侧对她坐着,她开了口,嘶哑的声音:
    “流光”
    侧坐的男人其实一直在留意这边的动静,听见唤他,一激灵,看向石床上的美人,此时火光影子里,红颜雪白,没多少布料的身体袒露,黑色郁郁葱葱的头发披散,漂亮的眉眼求助的看向他,流光不敢直视,即使他抱过她千百遍,即使他替她擦身子的时候哪里都看遍了,她还是宰相府里的小姐,高高在上,雍容华贵,他只是个仆人
    “坐过来些阿,我害怕阿”
    像是山里的勾魂精怪出声,流光回了一声
    “是”
    便挪过去一会儿
    “再近些,快点儿,到床边来”
    而原身蓝魂似乎有些惧怕流光,随着流光的靠近,稍远离了紫蓝。
    流光默默走过去床头,刚坐下没一会儿,呼噜一声,祝紫蓝肚子响了,她说自己有些饿了,流光取来白天里晒的小鱼干递给她,她又说自己渴了,流光拿来备用的冰流河水,河水已经静置了一天一夜,温度不再瘆人,入口甜凉,夏夜里很耐饮。她说火太大了,有点热,他拿来床上搁着用巨扇叶制成的扇子给她扇风,祝紫蓝在他细心的伺候下慢慢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流光就要出门打猎,祝紫光已经能起身了,但还是不能走
    “小姐,洞里的吃食少了,奴出去猎些食材”
    对上她担心的目光
    流光补充“不远,就在前边的河里打鱼”
    祝紫光,不依不饶,石床上对着他展开双手,是要抱的意思
    “我也要去,再憋在洞里要闷死了”
    流光有些担心“可是外面潮湿闷热…”
    祝紫蓝眉头一展,‘’我不管,你给我遮阳,就是要跟你一起去捕鱼‘’
    流光对大小姐是没有法子可使无可奈何的,于是走过去将紫蓝横抱起,又拿上几片草扇,祝紫蓝识破他想法,在他怀里扭一下说:  “不要坐着,我要看着你怎么捕鱼了”
    一阵无语。流光放下手中草垛
    ………山洞外是另一番天地,山川河流,茂盛的树木,似乎安宁平静的丛林,实际险象环生,但飞禽走兽知道这附近来了一个很厉害的生物,颇有些占山为王的意思,也就渐渐不敢接近了。
    潺潺流水的溪边,一男子,单臂抱着女子坐在怀里一侧,另一只手拿着鱼叉,瞄准了一只游走的鱼,叉子入水,一瞄一个准。女人紧紧环着他臂膀脖子,他一矮下猛的身子,一侧的女子便被猛然的失重感逗得咯咯咯笑,因为知道自己是安全的。鱼匡里快要装满了,女子还是说“不够。不够,再来一条”
    流光臂力惊人,此时也不禁满头大汗,不是力气用尽,而是紧张,小姐就在怀里手上,咯咯咯的欢乐,呼吸太近,撩拨得他绷紧了肌肉,左手不自觉的用了力。啊!紫蓝被搂紧得疼了些叫出声,流光再发觉自己用力太过,此时淅淅沥沥下起小雨,他便才收了鱼匡,抱着祝紫蓝回了洞里。
    夜里,祝紫蓝开始发热发抖,双目紧闭,胡言乱语,面目渐渐青紫,呼吸越来越急促。流光手忙脚乱,满头大汗,给她喂食草药汁,也从嘴里缓缓流出,她无知无觉,拒不入口。祝紫蓝只觉得五脏六腑如同被虫子噬咬,疼痛难当,又头疼欲裂,身子不自觉想要蜷缩,却因为肌肉无力而不能,身心煎熬,比她在海底穿越白色时光来到这个世界痛了千百倍,原身祝紫蓝平静的声音又带着悲怆悲悯的情感说:“你上了我的身,你替我受此痛”
    她停顿又挣扎道“你要替我报仇,我的仇恨也就是你的仇恨”
    她的声音在脑海回想,头胀欲裂,哀叫出声……
    流光看见祝紫蓝面目蜷成一团,心底被人砸碎一般,无法拼凑,他无能为力,只一声一声小姐小姐的叫着,双手搭上她的身体,想要为之舒缓疼痛,恨自己无能不能把这折磨转到自己身上。他把药草碎在自己嘴里,哺渡过去,无用,一时间,失望绝望的情绪蜂拥,他把紫蓝搂在怀里,尝试安抚,却不起作用,自己也乱了阵脚,单拳往床上砸去,不用内力,把自己拳头弄得血肉模糊,是在惩罚自己,好像可以感受紫蓝的疼痛一样。
    他叁岁时候从九麟山被庙里赶出来,因为偷了香火钱去山下买烧饼,流落街头几个月,跟野狗抢吃的,已经叁天没有吃东西了,晃晃悠悠到宰相府,看门人的棍子狠狠打下来,一阵喝骂:“小混皮子,脏兮兮的讨饭到宰相府来了,滚开滚开”
    滴滴答答马蹄声近,轿子里牵下来一个雪白的小团子,是如同他这般的年纪,一个天上,一个土里,她双目澄澈,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天真无邪,指着地上的小黑猴一样的自己对身边牵着她手的兄长说,让小哥哥陪她玩,他后半生的基调被紫蓝这一句话定下来,他无父无母,在庙里自由生长不服管教,原本是无人管教长成的。可是祝家的小小姐最是心善,救起了街头闯到府前的乞儿。所谓叁岁看到老,祝紫蓝本性纯良天真,自生来带着一副玲珑善良心肠,流光是一直知道的,他陪着她长大,他和她一起长大。她偷偷跑出去和司马决见面回来,手里拿着点心,特地留有他的一份。
    流光在祝紫蓝面前从来没有挺起过胸膛,只要两人面对面,他一直微微低头,他永远称呼自己为奴,流光二子是庙里的老头给她取的,后来她救了他,那时他饿到快要死去,生命垂危的时候在地上仰望她,是她救了他,给他新的生命,祝府对他有恩,而祝紫蓝之于流光,就像是幼崽一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眼生物,就是自己从生到死,都不能离开的追随。
    都还是孩童时候,流光不识字,她没没从夫子处回来,都要对着他念一遍新学的诗,她给他吟她作的诗,给他讲她作的画。有一天,她坐在花园的秋千里,摇啊摇,祝紫蓝问身边给她遥秋千的垂髻孩童
    “流光流光,你的字是什么?”
    “回小姐,流光不知道什么字?”流光傻傻的问
    祝紫蓝扳着小手指一字一句:
    “大哥繁生,字鲤,二哥繁礼,字子坤,叁个繁操,字子然,”却又因为私下直接交了哥哥的名,小肉手掌住小嘴“哎呀!”然后双目滴溜溜四处看,确实只有流光听到了,才又歪着小脑袋看小少年“你呢?你的字是什么”
    流光一本正经的回答:“回小姐,奴是庙里净一师傅给捡回来的,师傅在流光两岁时候圆寂了,没告诉流光字是甚么”
    祝紫蓝听他说完,突然心里的愉悦和笑意减少,她意味声长的道:“这样阿”
    又一日,祝紫蓝放课后,书房里,流光和府里的奶奶婢女在旁伺候,祝紫蓝扯过流光来看她书桌上刚练的字,流光挠了挠头,如实道“回小姐,奴不识字,看不懂”
    小女童咯咯咯清脆的笑起来,“玉晦”似乎觉着自己取得好,她得意了一阵,说“这是我给你取的字呀!你名为流光,字玉晦,玉无光则晦,玉无光不晦”祝紫蓝读书是有些本事的,小小年纪说的话都有些哲思,那时候流光童智未开,喜爱悄悄在深处种下。
    旁地奶奶听到了,掩嘴一笑,打趣道:“哎哟,小姐姐阿,这字向来都是取给读书人互相称呼用的,流光这字,以后怕是没有用处的咯,是小小姐的专属称呼撒?”
    流光听这话,闹得个小脸暗红,手脚无处安放,后来的十几年,玉晦只有她一个人叫。
    她高兴的时候喜欢叫他玉晦
    祝兆派流光到嵩山学成回来,就成了紫蓝的暗卫,才发现,她跟司徒决已私下暗许。
    他看她陷入爱河,他默默为她高兴找到好姻缘,因为她脸上的欢喜是那么动人。只是谁也没有预料到,温顺的的绵羊竟然是豺狼虎豹,是蛰伏十几二十年吐着信子的毒蛇,他推测她被抛尸长思河,一路沿着河往东走,来来去去开开去去,直到走到尽头,来到东边极地,长思河汇入冰流河,冰流河水温长年极低,且相传有上古精怪,河里没有生灵存活。
    死都不能替她收尸,流光持剑杀入雨林,所见生物都惨死他剑下,他一路杀,一路在荒川山林间醉生梦死。
    流光一直走,直到一天遇见在荒道遇上熊精怪,野兽口中叼着祝紫蓝尸身,那一刻肝肠寸断,他和熊精怪斗了叁个日夜,野兽最终被碎尸万段?世事难料,怎知现代的祝紫蓝竟然借尸还魂,流光未察内核已经换人,心爱之人实则早只是看不见的蓝魂在身边,还以为祝紫蓝起死回生,他自上嵩山学剑,学成伊始,就不惧鬼神,对上活过来的祝紫蓝,他却感谢上苍,心里起誓余生必护她周全。
    可怜人见,此祝紫蓝早偷天换日,住了另一个魂魄……而流光浑然不知,那个口口叫玉晦的真正小小姐,此时是在近旁看着他抱着自己原先肉身的一缕蓝魂、即使她表情透明模糊,也被流光的一举一动感动得面有怀念之意思………
    熬过了难挨的一夜,祝紫蓝睁眼看,说:“是余毒”她没有把握自己能不能挺过去,一直没有道明自己真正的身份,正犹豫时,流光突然面露痛苦,说要去千仞峰取雪莲,又惶恐她时日不多,带着希望回来最后只能回来给她收尸。泪流满面。
    一个大男人跪在你面前,哭了,为着他起誓效忠的爱人。祝紫蓝心头有失落,有遗憾,有伤心,有决绝,想着,我瞒着他又如何呢,这样他心中那个祝紫蓝一直活着…
    祝紫蓝不想死,对着流光费尽全力才吐出两个字:“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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