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至此,刘曜却还想再挣扎一番,带兵试图冲出包围——如今已是孤立无援,在城中或许还能坚持几日,可一但都城的上党士卒、关中胡人腾出手来,那就真是插翅难飞了。
一夜大战下来,这波匈奴被打散,刘曜最后与亲卫战至十几人,退到了汾河岸边,最后孤注一掷,全体跳下汾河。
七八月,是汾河正最急的时候,拓拔六修着人对着河中人放了一波箭,看到血染江河后,便施施然地退走了,他还要去向肖姑娘邀功。
如今的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当年逃亡幽州的举动,反而成了兄弟里留下一命的,唉,看来他们拓拔家是消受不起姑娘了。
但无碍,看着也挺好。
………
平阳的后续消息很快汇总到洛阳。
那边的匈奴五部、杂胡旧贵,都成了俘虏,拉到路上准备献过来参加开国大典——这是灭国的基本程式,至于东晋,谁让他自己献的那么快呢?
至于普通的平民,则要重亲的清点户籍、田地,在那边下放新的管理和驻军。
北方治下,胡汉杂居甚久,基层也基本摸索出一套独特的管理办法,在胡汉冲突时,知道怎么调和,民族间的隔阂在距离拉近时,更能理解和熟悉,冲突多起源于物资的稀缺——有时为了一股水源、一个沤麻池、一只鸡,两家人甚至两个大姓家族都会冲突起来。
解决分争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蛋糕做大,当水利丰足、物品丰盛之时人便不会为了一点小利轻易动到性命之争。
当犯事的记录会影响家庭的征役、税收时,再做事,便会三思而后行。
……
关中胡酋们在姬川的带领下基本看到了北方的治理方式,虽然对这种细致管制很是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征役税负都远比前朝少,而且的商路通畅后,他们家乡的牛羊也能换来更多的粟米,并不会亏。
所以在姬川提议带他们去洛阳觐见女帝时,大部份的胡酋都同意了,只是因着每人都不许带超过十个护卫,一些小的酋长不愿意去,他自然也不会强留。
于是上党军驻守平阳,鲜卑退回晋阳北方的草原,胡酋兵马大部分退回关中,剩下的,就浩浩荡荡开启了洛阳半月旅游。
如魏瑾所料,在她选定的黄道吉日之前,匈奴国便被解决掉了。
随后,在她的安排下,匈奴被灭的消息很快传遍大江南北,虽然这是个小国,但却代表着当年灭掉晋室的凶悍胡人,代表洛阳政权的大仇得报,代表着她已经帮上一个正统王朝画上句号,历史翻过新的一页……
当然,这些都是给一些老的、旧的势力表达的态度,算是顺带为之,他们的意见,并不是很重要。
洛阳的居民们早就换过一波,除了开始感慨兴奋一波从此之后天下太平外,都该干嘛干嘛去了,至于说天下间还剩下最后的一个割踞巴蜀的成汉国没有灭……嗨,他们又没有诸葛丞相,难道还要担心他们打过来么?
洛水的码头已经扩建过一次,却还是很拥挤,魏瑾不得不把在洛水入黄河的地方再修一个码头,同时的在那里设立几个大型的仓储村镇,方便货运。
九月初时,平阳的献符献囚的队伍顺着黄河北岸,抵达河内郡,这里过了黄河,就是洛阳。
但在过河时,关中的酋长和平阳的俘虏们都被惊呆了。
一座巨大的石桥横跨两岸,那长度怕不是有百丈,桥拱极大,气势宏伟至极,看得人几乎想跪地膜拜。
“那是洛阳大桥,”姬川给身边的胡酋介绍,“修筑了两年时间,选址找的是洛阳北方最狭窄的河段,水流较急,是枯水期用沉箱法修筑的桥墩,当时先是修了一座木制浮桥做引桥,然后在木结构中间增砌石,看到旁边那个大水轮没有,这是当时用修整石条用的石头,我们找懂地质的专门在上游就近选了采石场,用船可以运过来,如今石头在供就洛阳修筑呢……”
胡酋们一脸震惊,虽然他们听不懂意思,但还是作出很认真的样子。
顺着桥入了洛阳范围,便看到周围的大量菜田,一望无际,官道上车水马龙,在岔路口时常见有人挥着旗维持秩序。
但最耀眼的依然是那在城外都可以见到的巨大木楼,夕阳黄昏之下,它的美得简直无法形容。
“那是明堂,今天先休息,你们明天可以去看。”姬川淡定道。
洛阳也是有专门招待宾客的地方,姬川很大方的自掏腰包招待他们不说,还给了他们一些零钱,让他们明天在洛阳随便买些东西——反正钱有黄宗钦给他掏,就任性。
一群乡下的胡人哪见过这种阵势,哪怕旅舍的客床柔软、服务周道,也没有一个人坐得住。
姬川干脆便当了导游,带着他们逛起了傍晚的洛阳,当然,不能带护卫,不然他顾不过来,毕竟这些胡酋,没几个会说洛阳话。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十几个兄弟光是半个街,就逛了快一个时辰,每人一句吵吵的话语,几乎让他脑子都要炸掉。
好在出了街时,店铺基本上都关了,他们得快些回去,但这些人,都想去看看明堂。
姬川不由得笑了,有些骄傲地道:“放心吧,再过十几日,陛下会在那里定国祭天,你们,会看到的。”
在胡酋们为洛阳的繁华与丰饶惊叹时,魏瑾的头依然很痛。
平阳的事情解决的很快,可论功行赏这事,别说几座大山之间了,连网上都吵破了头,肝娘孟岚本来都把阿都利这个人忘记了,却突然被call,瞬间从“不记得、不认识、没关系”的渣女切换成了“天啊,地啊,我终于等到你”的情深模式,到魏瑾面前表示这都是自己的安排。
然后当然被秀儿肖妃等鄙视了,但这一点不耽搁她过来的喝汤的意图。
不过这次是上党军的主力,接受献城的也是上党士卒,首功还是他们,阿都利这些年潜伏也是辛苦,自然当提拔重用,姬川翻身作主,魏瑾准备让他当暂时当雍州刺史,如果他弄得好关中那块,随后的进军巴蜀自然就由他主导……
肖妃杀了刘曜残军,也算是大功,但她的位置轻易不能动,所以,多回报物资吧,升职什么的,折算成功勋好了。
差不多就这样吧。
另外,称帝的行头还没确定,那些匠人不是都往珠光宝气里堆,就素雅清淡风审美不是很够啊。
她托着下巴,随意地在官网上挂了个活动,征集称帝的女装,前三入选方案可得奖励。
然后便不管引起的轰动,她叹了口气,随即又打起精神,看向一边的秘书:“谦之,上次我提的意见,你可有了决断?”
这很重要,关系到要不要做两套衣服。
第282章 受命于天
这求婚也太没诚意了些,不说婚戒鲜花,至少什么玉佩信物也该来一个吧?
单谦之莫名有些不喜,就想干脆拒绝算了。
但就在这时,他看到魏瑾突然从脖子上扯出一块石头,按在他手心,对他真诚地道:“谦之,我心悦你,这是我起家之物,也是我最大的底牌,我用它来做为诚意,可好?”
那目光清澈无垢,宛如秋水,满满都是真心,让人心动。
“……”单谦之凝视她半晌,差点没气出个好歹来,冷漠道,“你倒真是诚意十足。”
没有她的允许,以他的骄傲,拿着也只是个石头。
他把掌手的石头推回去。
“二千五!”魏瑾补充了一句。
单谦之又回头看她一眼,见后者微笑依然,只得无奈地道:“罢了,你这么有诚意,这名份,我收下便是。”
人生百年,情生一世,虽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情,但都来这了,凑合过呗。
懒得讲价了,这女人一毛不拔的,讲了,她又不知要退缩多久,她怎么就不明白,男人的青春年华,也耽搁不得。
……
九月,繁华的洛阳突然间气氛就轰动起来。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无论老少男女,都挺起胸膛,气势昂扬。
连拉车的牛马,在他们眼里都是闪着光辉的,而这些光,都是由女帝散发出的恩德啊。
从平阳带来的俘虏们没受到太多的苛责,只是翻翻他们有没有什么屠城记录、吃人嗜好之类,没有,就暂时判上几个月的劳役,发配到关中熟悉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只要没有反社会的态度,基本就能让他们继续正常生活。
而关中西凉的胡酋们也得到了女帝的一次性接见,赏赐当然是有的,而且也不少,其中最让他们激动的就是原本被东部与北部鲜卑垄断的长毛羊,他们都得到了十对种羊。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让他们感恩戴德,三呼万岁了。
要知道,有了这种羊,他们便也是能出产羊毛,用来与内地交易的人了,不再需要每年心痛的斩杀牲口,用皮毛去换物资,更让他们激动的是,女帝在嘉奖他们后,还让人和他们商量,表示只要以后的有羊毛,他们便可以统一收购,如果遇到灾年,还能允许赊欠粮食等等……
见女帝这种态度,胡酋们对姬川提议的各种要求编户、要求修整道路时出人,要求服从管理之类的要求,基本上就是有求无不应——他们素来是这样,有好处时,答应时是很真心的,一但被损害到利益时,翻脸也是很真心的。
这种胜利按理来说,皇帝需要庆祝,需要大赦天下,需要减少税负,或者摆些宴席邀请八十以上的老人来表示天下安泰,回馈上天的保佑。
但女帝对些完全不理,该干嘛干嘛,让准备着登基大小事宜的崔涞甚是无奈。
如果说这无奈里有什么最让他烦心,那无疑就是异人们异想天开的各种脑洞了。
那些奇形怪状的冕服就算了,一个个还要像冠军大会那样,搞什么开幕式?
知不知道什么叫庄重?
还点火呢的!按五行理论,新朝承应天命,应该是水德,真要登基时着火了,那是天下大乱之兆好吧?
所以,崔涞毫不留情地对这些异人的想法进行了镇压!
但是吧,他又忍不住想,祭天最初时,会有人扮演“尸”去献舞神灵,沟通天地,要是自己能在这种舞台上一番大跳……光时想想,他就险些克制不住自己抖动起来。
可这样的话,父亲那边肯定瞒不住……拼了,大不了就被打一顿,他难道还能打死我?
……
临近大典,整个洛阳都忙碌起来。
张灯结彩都是最基础的,哪怕是最穷困贫民,也会去明堂的前殿外捡一捧土、一块石头,虔诚地回家供奉,沾沾帝气,用以驱邪,明堂前边的大广场因此被弄得坑坑哇哇,不得不加强完备,哪怕被气急城卫追赶数十米,也矢志不改。
崔涞见此情景,专门在明堂外则挖了个大水池,引明堂内宫的流水经过,告诉他们这是帝王洗过手的水,比石头有效果多了。
此计一出,效果拔群,基本就没有再去挖土的。
他万万也不会想到,这么随意的一个挖,就会弄出一个流传千年的奇观出来,成为后来人到此必须的景点。
同时,不少大户人家会给自家的佣人、伙计赏赐。
终于,在万众期盼之下,称帝之日,渐近了。
但是吧,有那么一点小问题。
无论哪个玩家设计的礼服,都太重了。
祭祀的礼节是东汉时才开始的,秦皇一统六国时就废弃了周礼的冕服,西汉一朝都用秦制,所以如今的冕服也是靠古书考据来的,款都是男式款,于是网上为女帝要不要穿男装登基吵的那叫一个天翻地覆。
最后还是大山玩家专门来找魏瑾,问要男装还是女装。
魏瑾是都可以,但这种事情是不能用“都行”的,于是思索之后,看了看已经答应求婚的单夫人,对方感觉到恶意,于是抬头,露出告诫的目光。
好的,有答案了,魏瑾选了女装登基。
这下可不得了,得到思路的设计师们展开了想像的翅膀,从发型到冠冕到衣饰,几乎每套都有三四十斤,个个都是移动的珠宝台加刺绣架,上衣要绣绘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下裳绣藻、火、粉米、宗彝、黼、黻,共十二间。在暑热还没有完全退去的九月,穿这一身行头,所是要去掉大半条命哦。
相比之下,单皇后的男装就正常多了,只需要和他搭配一个夫妻色就好,皇后天生丽质,顶着同色的麻袋也一样好看,不需要太大的气势,万一压住了女帝就不好了。
……
这场争端一直持续到登基的前一夜,选择困难的女王才终于选好了自己喜欢的衣服,衣裳以黑打底,绘以金边,金线绣就十二章,发饰复杂夸张无比,三根长钗露出发外,垂挂着一片珠帘,身后的尾袍拖曳了足有十米,在阳光下,那光芒炫得人眼睛都要睁不开。
单夫人得在一边扶着她点,才能维持她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