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是?你去了就不会被当成刺客了?你当将军府的护院, 都是酒囊饭袋?”荣真斥了一句, “这事我去想办法,你们等我消息, 不要轻举妄动!”
“那师父您快点, 若是晚了,就真来不及了。”林霜降笑眯着眼的提醒着。
赶紧去那边告密!
荣真面色沉沉的走了出去,九姑娘挪到他的凳子上坐下来, 脸朝着外头手拐了林霜降一下,“他不会自己去偷吧?”
“他会让我父亲送过来!这个叛徒!”林霜降哼哼了一声。
“啊?”九姑娘惶恐的转头看着她,“叛徒?他叛变了?那我怎么办?”
不等林霜降说什么,她突然目光一凛,站起身对她和陶风清抱拳一礼,“二爷,二奶奶,对不住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荣真既然叛变,那我只能和你们道别了。我要跟他一起叛!以后再见,各自珍重!告辞!”
林霜降:......
她伸手拉住了她,无奈的道:“也是不用各自珍重。我的意思是,他是隔壁的叛徒而已。”
“啊?隔壁的叛徒?什么意思?”九姑娘一头雾水。
陶风清看着林霜降宠溺一声轻笑,“她的意思,荣真吃她的,住她的。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去跟岳父大人禀报。如此‘叛变’而已。”
“我说的不对吗?”林霜降愤愤不平的看向他。
“对!荣真就是个叛徒!吃里扒外!回头就把他赶出去!”陶风清义正言辞的道。
“我还在这儿唉!”九姑娘好心的提醒他们两个。
林霜降:“说的又不是你,还没拜堂呢!别想这么早的当我师娘。”说完,她气不顺似的出去了。
九姑娘莫名其妙的问:“她今天到底怎么了?从前也没见她这么大的气性啊!”
陶风清笑了一声,“没什么,那天你和荣真去救许宗宝,她去客栈假装找东西的时候,岳父也去了,荣真告诉他的。和杀手交手的时候,替她挨了一掌。”
九姑娘想了半天,“可,这有什么可生气的?林将军,也许只是想修补一下他们父女的关系而已。他这么些年对她不管不问的,替她挨一掌也不算什么大事吧?伤的挺重?”
“伤的倒是不重,就是...”陶风清想了想,“这么跟你说吧!如果荣真并不是真的喜欢你,却因为我们一味的撮合,所以做出喜欢你的样子,让你以为他是真心喜欢你。你知道真相之后心里会舒服吗?”
“舒服啊!为什么不舒服?我还得好好感谢你们呢!”九姑娘道。
陶风清一言难尽的看了她半晌,最后放弃了,“算了,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件事。太深奥,你不会懂!你...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你们脑子才是不正常!”九姑娘骂骂咧咧的走了。
陶风清在花园的长廊下找到了林霜降,她坐在廊椅上给下面池子里的鲤鱼喂食,春寒在一边陪着,看见他她正准备行礼,陶风清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挥挥手让她退了。
他弯下腰从身后拥住她,捏了一点她手里端着的鱼食撒在了池子里,看着那些鲤鱼摇尾哄抢,柔声道:“真不愿意,就不要放在心上。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回宁苏了。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必要跟自己较劲。”
林霜降安静了许久,声音涩涩的道:“嫁给你之前,我想过一次的。林怡诺想借姚康安的事泼我一身脏水,被我察觉了。其实我可以不跟她计较躲过去的,就像从前一样,可我就是有点不甘心。我故意设了个圈套,把事情给闹大了些。我以为,他最是要面子,最是小心谨慎,林怡诺做出那样的事,又是在我出嫁之前,他至少会为我说一次话的。”
她自嘲的笑了一声,“可是我到底还是估错了。出嫁之前,我们也没有好好的说过一次话。现在,他突然这样,我觉得我已经不需要了。你知道,我第一次跨进将军府大门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吗?”
陶风清在她身边坐下,抬手将她垂在脸侧的散发拢在耳后,“想你阿娘。”
林霜降看向他,突然眼睛一红,委屈的‘嗯’了一声。
陶风清心疼的抹了她脸上的泪,低声道:“乖,不哭。一切有我!你若真不想,我们就将母亲的牌位从沙洲迎回宁苏。找一个清净的寺庙供奉!”
“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是什么?”
“母亲既是深爱岳父,最大的心愿,定是能到一趟京城,向老夫人敬一杯茶,得到她的认可。可这个心愿,她一直没能实现。你自然是最知道母亲心结的人。”
“是啊!从前我以为,将军府的门槛太高,高的让我和阿娘都高攀不起。直到那天,我一脚跨过去,才发现,根本也没那么难进,也没那么了不起。她们不想让我进,可我还是进了,光明正大的走进去的。我突然觉得阿娘盼了一辈子的事,根本就不值得。不是阿娘不配,是那个将军府配不上我阿娘。以前我小,护不了她。如今,我不愿再让她受那里面的委屈。”
陶风清仿佛看到了从前的她。
小小的,就算努力的想要张开自己的翅膀去保护一个人,也挡不住那些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箭。
她无所畏惧的长大,是因为她的身后已经没有了需要她保护的人。
那些软弱委屈的模样,也早已经被她自己越来越丰满的羽翼包裹,从不外露与人前。
她对他,该是怎样的信任,才会愿意解开自己的面具,将眼泪落在他的面前。
他低下头,轻啄着她脸上的泪,“那就带母亲回宁苏。她生在宁苏,是落叶归根。有陶家香火供奉,也落不得孤单无依。这事,我去跟岳父说。”
林霜降心头一悸,伏在他的胸前紧紧的抱住了他。
她知道,一定是阿娘舍不得她,一直在身边看着她,所以,她才会嫁给陶风清,才会去到她曾经待过的地方。
她积攒了她从前所有没有用到的好运气,都只是为了遇见他。
园子里,萎靡了一个冬天的绿植,都已经悄悄的冒出了嫩芽,连日的乌云露出了一道细缝,阳光从里面钻了出来,懒懒散散的洒了下来。
***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李环儿推开门,看见林怡诺坐在桌边,看着上面摆放的喜服发呆,忍不住的问,“后天你就要出嫁了,该早些休息。别到时候没了精神,让人笑话。”
“我有没有精神不都是让人笑话吗?”林怡诺走到铜镜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娘,我好看吗?”
“当然好看了。你忘了,每次回京城,带你去参加那些夫人们的宴席,谁不夸赞你长的漂亮?放在京城里,你也是数一数二的出挑。”
“那又有什么用?到最后,我嫁的,竟然还不如林霜降。”
李环儿正要说什么,她就打断了,“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别自欺欺人了,陶风清至少有钱,在京城人家也是说买宅子就买宅子,那些锦衣玉食都是真真的摆在那儿的。什么七王妃?名头好听罢了!没权没钱,自己强撑着一口气,也没人真的看得上。”
“你爹是为了你好。”李环儿叹了一声,“你是林家的嫡女,多少心怀不轨的人盯着你爹手里的兵权。他是不想你掺和到权势斗争中。七王爷这样的最好,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当初在沙洲,我也该想到这一点,就不该拦着不让你嫁去宁苏。可现在,说这些也晚了。你也不要杞人忧天,我和你爹,还能真看着你去过苦日子不成?将来我们走了,还有宥儿,你就安安心心好好跟七王爷过日子。我们都会护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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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护着我吗?可我瞧自从那天在园子里您和爹那么大吵一架之后, 他都好几天没有理过我们了。连我让他来瞧一眼我的喜服,他都没有来。他现在的心里,大概只想着如何去弥补这些年对林霜降的亏欠了吧!”林怡诺手在喜服上摸了摸, 失落的叹了一声。
李环儿想安慰她, 可一想到她说的也是事实,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房门响了两下, 李环儿打开门看见是林宥, 有些意外的问:“宥儿,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林宥说话的时候,微微垂着眸子,“爹说, 白天事多,没来及看姐姐的喜服。所以差我过来,说是拿姐姐的喜服给他看看。”
李环儿笑逐颜开的回头, “瞧我说什么来着?你爹哪里会不在意你的。你赶紧,换了喜服让你爹瞧瞧。”
“不,不必了。”林宥慌忙打断了她,说完见她回头又忙低下头, “爹说, 太晚了。喜服繁琐, 不必打扰姐姐休息。让我拿过去给他瞧瞧就好。”
如果不是屋里灯火不明, 林宥又一直站在门口低着头,李环儿定能看到他因为撒谎憋的通红的脸。
“那你拿去吧!小心些点, 天黑, 别弄脏了。”林怡诺捧着喜服递给他,小心的叮嘱了两句。
林宥如释重负,接过喜服故作镇定的走了几步, 一转个弯就小跑了起来。
林威在门口张望,看见他过来了,忙退开一步让他先进了屋,自己在外头看了看才退回屋里关上门,“她们起疑了没有?”
林宥紧张的喘着粗气,看了他一会儿...摇头,“我不知道。”
“让你拿件衣服,又不是让你偷鸡摸狗的,你怎么吓成这样了?还有我的半点风范吗?”林威不满的训斥了一句。
“我...”
林宥话没说完,外头突然有人敲门,林威一愣,随即夺过林宥手里的喜服,脚步慌乱的开始找地方要藏,嘴里还念着,“不是说没有起疑吗?怎么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林宥:“......爹,应该是荣伯伯。”
......
“是吗?”林威直起身子,轻咳了两声,“鬼鬼祟祟的,开门去!”
荣真进屋就瞧见他们父子两个脸色都不太正常,不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笑着道:“喜服拿到了?那我先拿过去了,晚点还回来。”
“我拿的,凭什么要你送?我自己不会去?爬墙又不是第一回 了。”林威护着喜服不给他。
“您送?那他们不就知道...”
“得了吧!你以为他们不知道你两边传信呢?我要亲耳听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威固执的捧着喜服出门了。
荣真无奈的笑了一声,要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你要去吗?”
林宥忙不迭的点头。
“走吧!”
***
喜服挂在衣架上,陶风清执了一盏烛灯仔仔细细的看着,最后捏着衣领处轻轻的笑了一声。
林威一直提心吊胆的盯着他的动作,不时在一边提醒,“你小心点,别把蜡滴上去了。别烧着了。看出什么了吗?”
屋里一帮人看着他也不敢吭声。
林宥忍不住的道:“爹,您安静一点。”
“我...”
陶风清已经转过身,走到桌边将烛灯放了下来,“岳父大人,可知道良太妃的出生?”
林威:“我只记得她是宫女出生,好像还挺得先皇的喜欢,不过她出生太低,纵然后来生下了皇子,先皇也并没有进她的位份。倒是先皇驾崩之后,新帝登基,才进了她位份。让她和所有生下皇子的太妃位份一样。这事,应该是慧太妃离宫之前的意思,是不想年幼的七王爷被人欺负。”他说完,眉头紧皱,“有什么问题吗?”
“姐姐的婚事一直没有定数,我原以为父亲是要送姐姐入宫的。可为何,会突然要嫁与七王爷了?”林霜降问。
她不知道这喜服上到底有什么门道,可她相信陶风清这么问,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让你姐姐入宫,是你嫡母和她自己的意思。我是从未想过的。不过让她嫁给七王爷,也不是我所想。而且皇上下旨!我派人打听过,是良太妃去问皇上求的。因为我的缘故,怡诺的婚事皇上自是有他的打算。也许,皇上也觉得,若是怡诺不进宫,嫁给七王爷是最安全的。”
陶风清笑着问:“可若是,七王爷才是京里最不安全的那个人。岳父大人打算怎么办?”
一句话,如同一道雷般在屋里炸响。
“不可能!”即便是也遭雷劈了一道的林威,还是想也不想的道。
“岳父大人阅人无数,何况老夫人和林宥也一直留在京城。若连你们都没有嗅到一丝异样,可见,这个人沉府极深。”陶风清缓缓的转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若非良太妃爱子心切,又心存侥幸。怕是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会知道他们包藏祸心。”
“到底怎么回事?”荣真面色严峻的问。
在京城里,‘包藏祸心’四个字,意味着什么,这屋里坐着的人最是清楚。
连最是聒噪的陶风盛和九姑娘,此刻都正襟危坐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声,好像此刻头上都悬着一把刀,稍不注意就要血洒现场。
“在北漠的一个地方,很小的地方。”陶风清还特意强调了一下,“他们有个习俗,出嫁女子的身上,需绣着他们族里的圣物图腾。如此,可为夫家带来好运,保佑夫君长命百岁,一生无忧。那个地方很小,我若不是有次商队遇到大雪迷路,也不会碰巧白喝了一顿喜酒,见过那个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