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来!”
五老中,黑衣老者、黄衣老者闪掠而出,各出一符,刹那间,地陷水涌,咕嘟嘟好似喷泉一般,却蹿出丈余高,裹着曾天养打出来的炼狱之火,渐熄渐灭。
曾天养“咦”了一声,棋盘石已经叫道:“老怪且退,让我来!”
山术雷诀,刹那间,一道霹雳自空中落下,“咔嚓”炸响之际,已经分作五道,径劈向五老!
与此同时,山术木诀,地下早涌出无数枝蔓,毒蛇一般,将五老脚踝纷纷缠绕!
五老也不着忙,各自飞符,有接雷的,有斩木的,有打人的,有自保的,一时间,五颜六色,大放异彩,倒煞是好看!
“轰!”
这边正打的不可开交,一声炸响,洞壁上又破开了一个大洞,早有一道影子飞出。
“又来一个!”
曾天养挺身而出,劈手就是一道火云,闪电般朝着那身影飞去。
“咦!”
来人讶然一声,然后“呼”的一口气朝那火云喷来!
这一口气,恍若平地起风,劲力四透,只一个交锋,便将那火云吹散!
“相术——九风歌!”
曾天养一愣,眼前已是千万道白芒崩落,暴雨梨花般激射而来,曾天养将头一缩,双掌合十,肘往后去,猛然揭开,口中暴喝一声:“咄!”
刹那间,整个屠魔洞的温度都降了许多!
爆射开来的白芒登时止在空中,来人身影也立住了,道:“山术——冰雪惊天!莫不是老怪在此?”
“是老牛鼻?”曾天养也不打了。
我早看的分明,来人不是别个,正是天佑公!
自打他从屠魔洞壁上跳出时,我就看见了,心中真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天佑公骤然出现,喜的是天佑公毫发无损,根本就是无虞之身!
他与曾天养打斗,也只是瞬息万变之事,前后加起来,不过数息时间而已,不分胜负间,两人也认出了彼此,这一来,各自都是欢喜无限!
“老怪,你没死啊!”
“你都不死,我怎么舍得先死?”
两人抱在一起,又是蹦,又是笑。
这时节,洞壁之中,早又跳下几道人影,却是三爷爷陈汉昌、老爸、江灵和天默公!
这样一来,洞底倒有些狭窄了,我却喜不自胜,那土人和虎渠梁都已经看呆了。
鏖战中的棋盘石双拳难敌十手,已然是坚持不住,正节节败退,天默公一眼看见是她,欺身猛进,两臂挥动,五老猝不及防,早被天默公抓住一个黑衣老者,倒提了出来!反手一印盖下,已是不能动了。
几乎就在同时,三爷爷手中扣着一个风水罗盘,忽的丢出,在空中滴溜溜一转,又猛然落下,“当”的一响,砸在一红衣老者头上,那红衣老者做梦似的回过头来,神情都有些痴痴呆呆了。
老爸也不甘落后,一个纵扶摇身法,鬼魅般闪到黄衣老者身侧,那老头正在围攻棋盘石,打得不亦乐乎,哪里提防老爸突然现身,突然袭击,当下被老爸的行云拂手法连戳上下十三处大穴,立在当场,泥塑木雕一样,动也不动。
“元方哥!”江灵跑过来,义愤填膺道:“这个虎族长,包藏祸心,不是好人!”
这一系列的变故,也都是一瞬间的事情,直到黑、红、黄三老倒下,青衣、白衣老者才反应过来,急忙抽身退至虎渠梁左右,虎渠梁却是不慌不忙,冷冷看着场中由闹腾到平静,然后才悠悠道:“诸位不在虎家好好做客,却闯入禁地,这恐怕不是为客之道吧?”
“虎族长。”天默公笑道:“主先非主,客才非客。若是我们一行,谨遵客道,夜里熟睡,去嗅你那奇香,恐怕此时已经是幽禁之身了。”
虎渠梁微微一笑,道:“陈天默,你是怎么分辨出那香有毒的呢?”
天默公道:“本来无事,可端茶的手,缘何一抖?”
第587章 丹王觉醒
虎渠梁环顾我们道:“就是因为我的手抖了一下,你们就把我当成了歹人,甚至当做了尸王?”
天默公道:“也没有,只是你在煮茶、斟茶的时候,从头至尾都很稳,只有端茶壶的那一刹,手抖了一下。为何?心不稳,手便不稳,心中若有鬼,身上便掣肘,手才会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从那以后,我防着你罢了。熟料足下果让人失望,茶中无毒,香中却有毒。”
江灵道:“我们本来不知道香里有毒,是三爷爷怀疑,点燃后,都以锁鼻功止了呼吸,又让小言先嗅了嗅,小言便沉沉睡去,怎么都唤不醒!”
天佑公道:“然后我们才知道你包藏祸心!先去元方所在的房间,没有找到元方,却发现了来这里的暗道,进得暗道,来至屠魔洞,我们也没从洞口处下来,而是找到了另一处密道,潜伏至此。”
曾天养道:“那是我和老石以山术土法弄出来的。”
天佑公道:“老怪啊,不是我说你,这么多年不见你,你还是改不了挖洞的习惯。”
曾天养正要反驳,天默公咳嗽了一声,道:“亲家翁,咱们稍后再叙家常。先听听这位虎族长作何解释吧。”
天佑公只是笑,曾天养却也只能作罢。
只听那虎渠梁道:“你们既然怀疑我,又怎么敢让陈元方孤身一人进我布置好的房间?”
“因为我不怕他出事。”天默公道:“他比你聪明,也比你道行高,你奈何得了他吗?”
“哈哈哈!”虎渠梁又笑了起来。
天佑公道:“你狂笑什么!”
虎渠梁道:“我笑你们愚钝!端茶时我手抖,是因为我已多年未曾为人煮茶、斟茶!我为你们点香,是因为你们常去观望陈元方,我怕你们搅乱了他的清修!我若是尸王,我为什么要把《屠魔经》交给陈元方,让他学会了无上法门!我若是尸王,又为何这天符隐界的所有人,都认得我?我是虎渠梁,真真正正的虎渠梁!可笑你们自谓高人,尸王就在眼前,只剩魔念未消,你们却在这里护敌伤己!”
“我才是虎渠梁!”土人怒道:“臭尸,无耻之尤!神相,你神目如电,天眼昭昭,请破此贼真身!”
“我是尸王?”虎渠梁笑道:“陈元方,你双目已是天眼,请看我身上之气,再看它身上之气,究竟谁有尸气?”
“它身上有尸气,你身上只有青气。”我淡淡道:“但是魔是佛,在乎一心,也并非全在于气。虎族长,你也先别恼怒,我问你,你为何把我安排在有屠魔洞入口的静室中?休要告诉我说,你不知道那静室中有屠魔洞的入口,你是虎家族长,你若是不知道,还会有谁知道?”
“我自然知道。”虎渠梁道:“近水楼台先得月,让你在那静室中修行,就是为了让你在修行成功之后,独自一人下来伏魔,因为伏魔,非依仗人多,而是依仗道行深浅,你的那些家人朋友,不适合同来。刚才我也说了,就是怕他们扰乱你的清修,所以我才以那奇香让他们昏睡,那奇香只助睡眠,并无他毒!”
“那你进来过这个屠魔洞吗?”
“进来过。”
“那屠魔洞口的磨磐石锁镇,为何六百余年都无毁损?”
“那是我虎家历代先祖布置下来的,只允我虎家人自由出入,我若进来,不需毁损锁镇,这也恰能证明,我就是虎家之人。”
“那你见过这土人吗?”
“没有。”虎渠梁摇头道:“我来此地,不见一物,根本不知尸王在何处,但是自远祖以降,代代相传,尸王就在屠魔洞中,我见不到尸王之身,以为是昔年陈丹聪锁镇之故,或许开了天眼之人,就能找到它了。”
“你胡说!”土人咆哮道:“虎家五老听着,我是虎渠梁!我来此地,遇见尸王,被尸王魔念侵占了本身,我却成了孤魂野鬼!在此地只能以怨念聚拢祟土,成就我体,这屠魔洞口有虎家符箓,专一锁镇祟物,我出不去,但是这尸王也灭不了我,我等着有朝一日,你再来,我要讨还公道!”
虎家五老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作何言语。
虎渠梁却笑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若是尸王,出了这屠魔洞,将你留下,你又出不去,我为何又要大费周章,让陈元方学《屠魔经》,找他来灭你?是好让你揭穿我吗?”
“你不灭我,你良心不安!”土人叫道:“再者,虎家没有《屠魔经》!”
“我良心不安?”虎渠梁笑道:“我若是尸王,又有何良心?”
“你!”土人语竭词穷。
我却笑了笑,道:“土人,暂且叫你土人——你刚才说见过陈丹聪,请问,你若是虎渠梁,只不过百岁左右,又是如何见的六百年前的陈丹聪?还说识的他的手段?”
“我……”土人呐呐道:“我也不知道,我也奇怪,但我确实有这道记忆。”
“尸王被陈丹聪所镇,当然有这记忆。”虎渠梁道:“自己说漏了嘴,这谎,恐怕是圆不上了。”
“圆谎?”土人又要发作,我却抢先说道:“他没有说谎,他不知道为什么,我却相信他的话。”
“你信他,不信我?”虎渠梁盯着我,一字一顿道。
“不错。”我道:“我信他是虎渠梁,而你,不是。”
沉默。
所有人都沉默了。
屠魔洞中瞬间一阵难捱的死寂!
我盯着虎渠梁,虎渠梁也在盯着我。
“缘何?”
良久,虎渠梁才问出了这两个字。
“因为你做了太多的事情,欲盖而弥彰。”
“什么事情?”
“比如,煮茶,斟茶。”
“这又掩盖了什么?”
“僵尸畏火。”我道:“不管僵尸的道行有多高,都会畏火,这是天性,就好比老虎,再厉害,也怕火。你的手抖,不是因为你多年未曾给人煮茶,斟茶,也不是天默公说的你心中有鬼,而是你发自内心的害怕,所以你才会颤抖。其实,你煮茶是为了向我们证明,你不怕火,不怕火的,当然不是僵尸,但你到底是稍稍出了一点瑕疵。这就是第一个欲盖弥彰。”
“哦?”虎渠梁波澜不惊道:“你这一张嘴,几乎将我绕晕。第一个欲盖弥彰,难道还有第二个?”
“当然。”我道:“第二个就是静室。静室中有通往此处的密道,你事先不说,只是为了引起我的好奇,我好奇了,自然就会进来,进来之后,自然就会来到屠魔洞,来到屠魔洞,自然就会看见土人,也就是真正的虎渠梁,不察之下,说不定,我就把他给灭掉,遂了你的心愿。所以说,你明明是为了引诱我下去,却说成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便是第二个欲盖弥彰。”
“第三个是什么?”
“《屠魔经》。”我道:“在我拿到《屠魔经》之前,你反复对我说,一般人根本看不懂,悟不透,所以要我用心去看,用心去悟,用心去看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不对我说明那《屠魔经》自带的译文根本无用?你是能看懂那译文的,那译文中的东西虽说也足以震慑术界,但对我,还有进益吗?你故意不说,让我自行去悟,这便是第三个欲盖弥彰。而且,这个欲盖弥彰,我应该万分感激你,因为你盖的是,《屠魔经》其实是天书!”
“天书?”众人都是惊诧失色。
就连土人也愣住了。
只有虎渠梁的目光幽幽闪烁,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怒,悲喜不定,深邃无底。他也不辩,只淡然道:“如此说来,我能看懂天书?”
“你能看懂,而且你看过天书,你练过天书上的内容,因为你是尸王,你也是陈丹聪!”
“啊?”
这一句话不啻是当空炸雷,天默公和天佑公也都傻了眼。
虎渠梁笑了:“哦?你凭什么这么说?”
“先说第四个欲盖弥彰吧。”我也笑了,道:“你刚才出现在屠魔洞中的第一时间,便是对这土人,也就是真正的虎渠梁痛下杀手,为的就是不让他说出实情。其实,你不该下手,因为有些实情,就连他也不知道。比如说,他一直以为你是尸王,其实你不单单是尸王,你的体内有两个魂念,陈丹聪和尸王,合二为一,我该叫你什么呢?神魔或是丹王?嗯,神魔听起来不伦不类,我叫你丹王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曾天养忍不住道:“他怎么会又是陈丹聪,又是尸王呢?陈丹聪死了,尸王是被陈丹聪锁镇了啊!”
“这样吧。”我道:“我基本上已经把所有的事情给串联起来了,所有的一切,都清晰明了,你们若想听,我就讲一个故事。虎渠梁,不,丹王,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