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晚上佣人都会被罗萝赶出萝园。既不要除草,也不要打扫屋子,那他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若是罗城也不来,这里才算真的完完全全属于罗萝。
因为与江邺生气,连晚餐她也没有下楼吃。江邺曾试图去敲她的门,却被她推着胸膛赶下了二楼,顺便摔了他端上来的饭菜。
直到夜色渐深,她才打开房门。门外一片漆黑,即使如此她依然能在黑暗中熟练地摸索找到厨房。打开灯在厨房审视了一圈,一如既往地没有找到什么可以直接吃的食物,除了冰箱里常备的牛奶。
罗萝本也没抱什么希望。
自从罗家权力更迭之后萝园的佣人也被罗城换成了他的人,罗萝看他们不顺眼,他们也畏惧罗家这个喜怒难辨的大小姐。日常服侍只有害怕,没有用心。
她打开保鲜层,却看见本该空荡荡的冰箱里摆着一盘精致的蛋糕,上面点缀的芒果还是她白天看着江邺摆的。
罗萝沉了脸色,用力摔上门后怒气冲冲地离开,只是刚走到楼梯转角又突然改了心意,为什么她要因为一个江邺饿着自己的肚子?
江邺来时便看见她赤着脚坐在光洁的地面上,背靠着冰箱门,手里捧着蛋糕吃得毫无形象。
罗萝听见声响抬起头,嘴里还抿着奶油。
“……”她没反应过来,“你怎么还在这?”
“老板让我守着您。”
罗萝这才反应过来,罗城因为她前一次的逃跑对她的囚禁又升一级,从前还会放任她可以独自拥有这个屋子,一众监视的保镖都安排在屋外,这次却直接将江邺安了进来。
她冷笑一声,看着站在门口人高马大的江邺,心想罗城倒是放心她与一个男人单独相处。
她放下盘子不肯再吃,推开堵着门的江邺赤脚离开厨房。她没有回房间,也不想出门。屋外的小院里被罗城安排了无数藏在暗处的保镖,走出这个门,罗萝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从前是这样,如今呢?罗城已经让江邺进来了,就差没在家里装个监控24小时监视她的行踪。
她缩在窗边的竹椅上,今晚的夜空看不见一颗星子,沉重得如同一片黑沉沉的网压着她。
疲倦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斩断她身上每一条神经与肌肉。
她快没有力气挣扎了。罗萝想着。
江邺见她的状态与白天大相径庭,整个人如同破败的娃娃蜷缩在椅子上,一点也不见白日的张扬跋扈。
他垂眼,藏下眼底涌动的情绪,在客厅找到了一条暗红色的针织毯。
罗萝听见他去而复返的声音,还没睁开眼,身上就被盖上一层轻柔的布料。
她睁开眼,张口喊他:“江邺。”
“小姐想说什么?”江邺对他和自己说话有些惊讶。
“你为什么会跟着罗城?”
她13岁被罗如海送去美国读书,在那之前,江邺一直都在罗家接受培训。那时候他应该也才16岁,还在发育的少年而已。
江邺想了想:“是老板从罗先生那里把我们要过去的。”
“什么时候?”
“在您去美国之后不久。”
罗萝垂眸,看来罗城很早就在培养自己的势力了。
罗如海应该知道他的意图的,为什么还会养虎为患呢?罗萝闭眼想着。以罗如海的性格,经过精心挑选之后收养了叁个养子,应该就是想让他们自相残杀,选出最优秀的那个做他的接班人。但是他有没有想过,虎崽长大了会反噬主人?
罗如海有弱精症,她是罗如海唯一的血脉,即使是个女孩,也被罗如海千娇万宠地养大。罗如海将她送去美国,也是为了让她远离罗家的纷争。没想到她躲过了当时闹得最凶的罗大和罗二,却没躲过养精蓄锐多年的罗城。
最小的儿子,有着最狠的心。
在这一点上罗城倒是与罗如海像极了亲生父子,都是深沉狠厉的城府与手段。
罗萝睁开眼,顺手打开了一旁的落地灯。暖黄的灯光照亮窗边这个小小的角落,江邺依然是一身黑衣站在一旁,不注意的人反而会被这样沉默如黑夜的存在吓一跳。
她冷冷地说:“你吓到我了。”
“……”江邺眼睛里充满不解。
“大晚上的穿一身黑是要吓死谁?”
罗萝丢下这句话就上了二楼,留下江邺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罗萝躲在楼梯的转角处偷偷回头看了一眼,他站在那的样子有些傻,呆呆得像一个木头。罗萝撇撇嘴,这么傻模样怎么会被罗城那样诡计多端的人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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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园里并没有准备佣人住的房间,江邺深知罗萝的脾气,没有去客房,就在杂物间里清理了一个位置出来席地而睡。
杂物间里有一个废弃的落地镜,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皱起眉头。
这样很吓人?
他又看看摆放在椅子上的两套衣物,那是他仅有的两套西装,全是黑色的,是老板对他们的要求。
在多年以前他也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那时候依然是由罗家统一分给他们这些培养的打手的训练服,不过除了黑色还会有白色与蓝色,要求他们在不同的时候穿。
江邺皱眉努力回想着,那个时候他穿黑色的衣服小姐有说过不好看?
好像没有吧。
江邺二十一年人生中第一次为穿着犯了愁。
他似下了什么决心,从箱子里翻出了许久不用的私人手机,给在放假的伙伴打了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