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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个女人针锋相对,眼看就要大打出手,储立明见了,忙从中间将两人拉开,说:“现在特殊时期,两位美女都压一压各自的暴脾气。你们要打架也行,等咱们出了这地宫,立马给你们俩摆个擂台,爱怎么打就怎么打,我门口卖票。”他说话神情十分诙谐,从某种程度上缓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也劝道:“储医生说得对,眼下需要大家同舟共济,不是闹分歧的时候。”
    这些话显然消解不了她们俩的敌意,她们虽没动手,但看对方的眼神都透着怨恨,巴不得立刻将对方置于死地。
    好不容易将两人劝下,汤洛妃忽然说:“你们父亲生前最讨厌吵架,尤其是家里人吵架。嘉月,你和嘉志的脾气都太大,平时要收一收。”
    她这话像是长辈批评晚辈,辈分上虽是如此,可深究起来,她也只比袁嘉月年长两岁,哪里压得住袁嘉月,眼看好不容易平息的战火又要点燃,我忙岔开话题:“对了,储医生,现在几点了?”
    储立明看了眼腕表,回道:“下午五点三刻,哇,这时间过得可真快!”
    不知不觉,竟然已过了这么久。若在平时,可以参考天色来判断时间。但长时间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里,人对时间的感知就变得模糊了。
    我们说话间,袁嘉月回了转劫所内,石殿里只剩下汤洛妃、谭丽娜、储立明和我四人。汤洛妃刚才受到惊吓,还没完全缓过来,所以话不多,谭丽娜还在生袁嘉月的闷气,故而只有我和储立明在交谈。说是交谈,无非就是表达一下对目前处境的看法。
    储立明低声道:“如果真按韩老弟所说的,那这地方也真够邪门,出去的路找不到,来的路又被堵了,存心要我们死在这里。对了,还有夏律师的死、莫名其妙的火灾以及前厅反锁的大门,啧啧啧,不想还好,往深里想,鸡皮疙瘩爬满身。”
    我点头道:“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故,不是单凭人力可以办到的。”
    从我和陈爝踏进刑具博物馆那刻起,诡异恐怖的事就没有停过。如果不是我们运气好,找到这个地宫,此时我们所有人恐怕都已经变成了焦尸。
    储立明又道:“你们别嫌我迷信,这世界上,很多事情说不清啊。老祖宗留给我们的东西,难道都是瞎编的迷信?胡扯!你当老祖宗会把一些糊弄人的玩意儿传给子孙吗?不会啊!所以别看我学的是西医,但我对风水堪舆、阴阳术数都非常推崇!话说到这里,韩老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明白。
    储立明拍了拍我的大腿,笑道:“专业人做专业事!”
    他这么一说,我就更糊涂了。
    储立明接着道:“我听说,那位陈先生,曾经在美国当过警察局的刑事顾问呢?我跟你讲,他那套东西,什么逻辑推理,在这里根本没用!你看看这鬼地方,又是阎罗殿,又是奈何桥,隧道里莫名其妙还长出一面墙,上哪儿说理去?所以你知道破案讲什么?”
    “讲证据?”我试探性地问。
    储立明拍了拍他自己的大腿,笑得更高兴了:“孺子可教也!就是要讲证据啊。什么是证据呢?古人说得好,死无对证,人死了,就没有证据了。那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死人复活嘛!所以破这种案子,需要的不是警察,是神婆。”
    “神婆?就是灵媒破案吗?”我随口接了一句。
    “没错!美国芝加哥有个案子,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失踪了,后来警方怎么也找不到他在哪儿,急得没辙,最后找到一个当地很有名气的灵媒。那灵媒让警察取来男孩的物品,在鼻子下闻了闻,当即就表示男孩已经罹难,尸体掩埋的地址都讲了出来,是某个独居男子家的后院。那帮警察起初不信,结果去那男人家后院一挖,乖乖,挖出二十几具尸体!原来这男的还是个连环杀手呢!”
    储立明说得唾沫横飞,看来他平时对这种伪纪实类的破案故事非常感兴趣。
    我听得无聊,又不好意思坏了他的兴致,只能赔笑点头。他把我的客气当成兴趣,一发不可收拾,继续说了好几宗“灵媒破案”的故事。我心想,他要是把这份说故事的热情化在笔端,或许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推理作家。
    储立明说完最后一个故事,又拍了拍我的腿,神秘兮兮地说道:“知道神婆为什么都是女人吗?阴门阵听说过没?因为女人体质阴,容易被鬼上身……”
    听他说到这里,我心头一震,想起奈何桥上的怪笑声,不由自主地侧过头,用眼角去瞥身边的汤洛妃。
    不瞥不要紧,一瞥之下,吓得我差点儿心跳停止。
    只见一条一米多长的黑蛇,正盘踞在她的腿边,随时都会向她发起进攻!
    我刚想出言提醒,撑在地上的手背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仿佛有一团冰冷湿滑的物体在我皮肤上蠕动。
    4
    “蛇!有蛇!”
    没想到最早惊叫起来的人是储立明。他站起身来,一脚踢开一条正匍匐在地的黑蛇。谭丽娜大叫着躲在储立明身后。我也抬起手,甩掉盘在我手背上的那条黑蛇,大声道:“大家小心点!地上有蛇!”说话的同时,我伸手将汤洛妃拉起。
    地上少说也有十多条黑蛇弯弯曲曲地游走,黑色的鳞片在火光下闪闪发亮,三角头两侧绿豆大小的双眼闪烁着凶光。这些蛇性情极凶,蜿蜒曲折地朝我们逼近。
    也许是听见了我们的呼喊声,袁氏姐弟从转劫所内跑了出来。袁嘉月见满地都是游走的黑蛇,忍不住发出尖叫,袁嘉志低声骂了一句,举着火把去燎地上那些黑蛇。蛇类对热感应十分敏感,火焰还未及身,就纷纷往后退却。
    “哪来这么多蛇!”谭丽娜从储立明身后探出头来。
    “是……是虿盆里的蛇!”我嘴唇哆嗦着,结结巴巴地讲出这句话。
    “虿盆?什么虿盆?”谭丽娜问道。
    “就是碓捣狱里的一个刑具,我和陈爝去查探的时候,发现其中还有活蛇,就把盖子盖起来了。谁知道它们竟爬出来了!”
    “有这种鬼东西,你怎么不早说!”袁嘉月怨起我来。
    我无暇和她斗嘴,学着袁嘉志的样子,用火去燎地上的蛇。面前好几条黑蛇都扬起头来,嘴里吐着信子,身子绷如一张满弓,这是它们准备发起进攻的前兆。
    这些蛇是否有毒,目前我们还不得而知,所以我也不敢托大,脱下外套包裹住手臂,再握住火把去烧它们。这些蛇十分灵敏,火焰燎过去,它们就扭着身子闪开。就这样你来我往斗了半天,累得我满头是汗,一条蛇都没烧死。
    储立明和谭丽娜退到了墙边,避无可避,此时一条黑蛇急速向他们爬去。谭丽娜只是闭着眼哇哇乱叫,储立明虽然胆小,但思路清晰,知道这蛇若有剧毒,被咬上一口可不是开玩笑的,于是游目四顾,见身边有块巴掌大小的碎砖,便弯身捡起。那条黑蛇已逼到眼前,储立明来不及多想,用力将碎砖狠狠砸了下去!
    砖块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黑蛇的头部。储立明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竟用砖块砸死了黑蛇,胸中豪气顿生,又捡了几块碎砖,朝余下的黑蛇投掷过去。
    我和袁嘉志也改变策略,不再用火燎,而是去寻身边的砖石。袁嘉志不知从哪里寻来一块半米左右的厚实砖板,十分沉重,对准蛇头,真是一砸一个准。这些黑蛇可能是饿得太久,见同伴被砸成蛇泥,纷纷上去撕咬吞噬,看得我直犯恶心。
    袁嘉志、储立明和我杀得兴起,过不多时,十几条黑蛇都被我们用砖石砸烂了。只见烂蛇碎石铺满地,石殿中一片狼藉,空气中似乎也飘浮着一股腥臭味。
    我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袁嘉志道:“这些黑蛇是从碓捣狱石室出来的,那边恐怕还有不少。不去把这些蛇都杀死,恐怕晚上都无法安眠。”
    储立明或许是想到夜里被蛇袭击的画面,听了我的话后,面色越发惨白,嘴上道:“对,一条活口也不能留,务必斩尽杀绝!我跟你们讲,蛇这种动物最是记仇,我老家那边也有很多传说,什么半夜回来袭人,这种事多得不得了……”
    我怕他又要开始讲故事,没完没了,立刻打断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去找余下的黑蛇吧!不然让这些家伙钻进犄角旮旯,再要找就难了!”
    袁嘉志从头至尾没有发话,就是手里攥着砖块,一双眼杀得血红,看上去有点瘆人。
    商量下来,我们三个男的去碓捣狱石室杀蛇,汤洛妃、袁嘉月和谭丽娜留在石殿中。虽然满地死蛇不太雅观,但也比我们去冒险杀蛇来得安全。计较已定,我左手拿着火把,右手提着碎砖,当先走在前面,袁嘉志和储立明跟在我的身后。
    前行的路上,不时会照到一两条黑蛇,均被我们几个用大石头砸死。来到碓捣狱石室门口,又见了两条,分别被袁嘉志和储立明砸烂了蛇头。
    正当我和袁嘉志准备进入石室时,储立明忽然拉住我们,说道:“你们难道还真想进去杀蛇?”
    “不然怎么办?”我反问道。
    “你知道这虿盆中有多少黑蛇?靠砖头砸下去,几时是个头?再说,这里面的砖墙都塌了,碎石碎砖散落一地,把这些蛇都找出来并非易事,不小心还要被咬上一口呢!”
    “那怎么办?难道就放任黑蛇四处游走?”
    “当然不是。只不过想要阻止这些黑蛇半夜偷袭我们,还有另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我忙问。
    “把这扇大门给关上,用绳子捆住门环,将黑蛇都堵在石室中就行了。既节约了我们的体力,又不担心黑蛇袭击,岂不是一举两得?”
    我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便让袁嘉志守在这里,和储立明去刀锯狱石室找来一条手腕粗细的麻绳,穿过实榻门的两个铜环,紧紧捆住绑了个死结。门中央虽有缝隙,但黑蛇是无论如何都过不来了。接着,我们三人又去其余几间置放刑具的石室巡视了一圈,确定再无黑蛇遗留才放下心来。
    检查完毕,储立明松了口气,叹道:“真是天灾人祸,石墙倒了,竟把虿盆也打翻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想起一件事来,不由惊得直冒冷汗。
    在碓捣狱石室发现袁嘉亨尸体时,我记得虿盆并没有被打开,盆盖还是盖着的。况且白膏砖堆砌起的三角石墙位于石室的东北墙角,而虿盆在西南方位,相距十几米,就算石墙倒下乱石纷飞,也落不到那么远。
    换言之,虿盆的盆盖,一定是我们离开之后,被人动手掀开的。而听见巨响后,首先到达这个石室的是袁嘉志、陈爝和我三人,但此后搬运袁嘉亨尸体时,几乎所有人都帮忙了,混乱之中,根本无暇去理会谁动了虿盆的盆盖。
    身处地宫的八个人,包括我在内,个个都有嫌疑。
    保险起见,我并没有把这个发现告诉他们两人。
    我们三人回到石殿,发现陈爝和董琳也刚探完路,正盘坐在地上吃罐头。汤洛妃已经把我们去石室杀蛇的事情告诉了他们。我见陈爝表情轻松,并无太多沮丧的情绪,心中生疑,忙问道:“怎么样?你们是不是也见到有一堵岩壁挡住了出口?”
    陈爝点头道:“嗯,没错,确实走不通了。”
    我激动地说:“你看,我没说错吧!这地方真的太诡异了!现在怎么办,这边找不到出口,另一头的入口又被堵上了,难道我们只能在这里等死了吗?”
    谭丽娜听了,歇斯底里地喊:“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在这里!”董琳在一旁安慰了好一会儿,才令她镇定下来。其实不只谭丽娜,储立明和袁嘉月情绪也非常糟糕,虽没大喊大叫,但能从他们流露的神情中感受出来。
    我望向陈爝,希望他能找到出去的办法。陈爝伸了个懒腰,所表现出来的样子,甚至比探路前还要笃定几分。但看董琳的表情,兀自愁眉不展,几次想要张口,却一直犹豫。
    我说:“董小姐,你想说什么,尽管说。”
    董琳低声道:“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个女人在笑。”
    第七章 溺毙1
    听董琳这么一说,我心里咯噔一下,头皮发麻。之前我在过奈何桥时,也听见有个女人在笑,董琳这话,更证明我所听见的声音不是幻觉。
    谭丽娜带着哭腔骂道:“你别胡说八道,净在这里吓唬人!”
    董琳一脸委屈地道:“我没有……”
    我尽量用温和的口吻问道:“你是在哪里听见笑声的呢?”
    董琳磕磕巴巴地道:“就是和陈先生去探路时,在那堵岩壁前忽然听见的。我当时以为听错了,还问了陈先生一句。”
    我看向陈爝,他冲我摇了摇头,双手一摊:“别问我,我可没听见。”
    董琳用力点了点头:“所以我更害怕了,我就想,这里是不是有鬼……”她说话时缩着脖子,看上去被怪笑吓得不轻。
    储立明也哭丧着脸道:“姑奶奶,是不是你听错了啊?求求你别吓唬我们了,真的,我这小心脏受不了。我还想活着出去呢!”
    袁嘉志冷笑道:“还想活着出去?我们都快把这地宫翻得底朝天了,除了些破铜烂铁和一堆尸骨,什么都没找到,更别提出口了。这里的食物和水最多撑两天,两天过后,我们一个个都得饿死渴死。”
    他说得也没错,我们此时被深埋在刑具博物馆之下,真是瓮中之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食物一旦耗尽,可真就只能闭目等死了。
    储立明又说:“刑具博物馆着了大火,说不定会引起附近的人注意呢?”
    “不可能,方圆数十里都没有人居住,根本不可能有人注意到,而且负责运送食材的司机,也都是半个月才来一次。”汤洛妃开口否定了这种可能。
    绝望的情绪弥漫开来,所有人都沉默了。其实道理都明白,即便有人发现了大火,赶到这里,也未必能找到火场下的地宫,将我们救出去。
    袁嘉月见大家都唉声叹气、心灰意懒的样子,急道:“难道就这么放弃了?”她推了一把袁嘉志,高声道:“快想想办法!我们不能就这样等死啊!”
    袁嘉志歪着头,并不说话。
    储立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振作道:“没错,活人哪能让尿憋死?既然找不到出口,我们就自己挖个出口!这砖石再硬,也是人堆出来的。他们能堆出来,我们就不能拆了去?而且石室里面这么多金属刑具,取几样顺手的,也能用来掘土挖洞!”
    这胖子医生从进地宫以来一直躲在人后,除了发抖就没干过别的事,不过这番话说得倒是很有道理。这地宫又不是铜墙铁壁,只要功夫深,何愁挖不出去?
    我接着他的话道:“储医生说得对,大家齐心协力,一定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最重要的是不能放弃!”
    谭丽娜也在点头:“是啊,总比放弃要好。试试看,万一能成呢!”
    除了陈爝外,其余人都充满了干劲。我们决定今晚先养精蓄锐,明日一早就开工,从墙面打条通道出去。大家胡乱吃了几口罐头,便各自回转劫所休息。
    “怎么,你不去休息?”我见陈爝还坐在原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睡吧,明天还要干体力活呢!”
    陈爝斜眼看我:“你们还真想挖?”
    “不然呢?”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当然是找现成的出口啊。”
    “问题是找不到啊。袁嘉志说得没错,地宫都被翻得底朝天了,你见到出口了吗?”
    “就你们几个,挖洞出去根本不现实。这边有氧气,有气流,绝对有通往外界的出口,只是比较隐秘。况且我们还没有查过地宫顶部是否有通道,怎么能说翻得底朝天呢?依我的看法,还是继续寻找出口比较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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