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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姝笑着应了声知道了,心中却不置可否,哪能事事都靠长辈,不过到底是夫君贴心她又何必往外推。既已经知道夫君的明确态度,其他她会看着办的。
    之后去孟府,孟先生见了夫妻俩很是欣慰,还专门给了陈姝一副古画作为见面礼。陈姝打开看了一眼,是前朝大能的真迹,就算是在陈家也是能作为传家宝传下去的存在。
    一直到出了孟府,陈姝还有些惶恐,她自然知道孟先生作为闻名天下的大儒,府上名玩古画皆是,彦卿作为孟先生的关门弟子,受关宠也无可厚非,但这作为见面礼也太贵重了些。
    与陈姝的担心惶恐不同,沐彦卿非常想得开,自小他占先生‘便宜’占的多了,现在也觉得理所应当,“虽说是传世之宝,放在先生这也只能待在库房中不见天日,倒不如我们带回去,留着以后做传家宝。”
    呃……陈姝看自家夫君说的理所当然,有点不知道如何反应,先生又不是只有夫君一个学生,也不知道其他师兄会不会知道后会不会在意。
    “先生膝下无子,几位师兄各有各的情况,先生当初让我拜师也有收养老弟子的心思,几位师兄也都知道。至于阿瑜,他现在这样的身份,不出意外我就要给先生养老了,所以你不必担忧,以后,对爹娘如何对先生如何就可以了。”沐彦卿温声说道。
    爹娘对他有再生之恩,先生对他有再造之恩,一样都是天大的恩情他无以为报,尤其先生这一生活的通透,寻常难有打动他的事情,也只有像父母一样尊重敬着了。
    “嗯,我明白了,”听夫君这样讲,陈姝放下心来。
    等回到府上,一家人开席,不必多提。
    按照惯例,臣子大婚会有三日假,虽然沐彦卿在这之前已经歇了一月有余,不过也不差这三日,盛德帝未召唤,阿瑜那边也没有动作,所以沐彦卿心安理得的歇在家中。刚大婚,小两口怎么待在一起都不腻似的。
    不过安逸的时间总是很短,第二日傍晚,宫中来了人。
    “公子,”看到沐彦卿出来,青澜上前迎了一步。
    “是今日吗?”沐彦卿开口。
    青澜颔首,“发生了不可抗力的因素,行动不得不提前。”
    沐彦卿微皱眉,“麻烦吗?”
    “主上让您不用在意,还让属下一定请您明日一早随沐大人出现在早朝上,”青澜回道。
    那就是听棘手的了,不然行动也不至于提前这许久。沐彦卿捻了捻手指,“我知晓了。”
    已经传达了命令,还没有用要离开的意思,沐彦卿回神,“阿瑜让你留在榆钱胡同?
    “是。”
    沐彦卿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不可避免的颤了颤,阿瑜向来妥帖,就算在这生死关头,他仍记得他和先生这边是否安好。
    “先生那边可安排好了?”这件事阿瑜提前透了口风,他这边当然做了准备,要说这世上沐彦卿最在乎的人,大都在榆钱胡同了。相信阿瑜那边也不逞多让,连青澜都派来了,其他怎么可能毫无准备。
    “是,主上着属下带了暗卫过来,刚属下也和青山兄长打了招呼。”
    沐彦卿点头,笑着看向青澜。青澜跟在阿瑜身边多年,又在战场上历练了几年,虽然是和青佲青睢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但单是站在那里,就给沐彦卿不一样的感觉,经历果然会影响一个人的气质。
    青澜有些不适,抿唇开口:“公子为何这样看我?”
    “既然阿瑜派你过来接洽,也就是说明日之前你要听我指挥。”沐彦卿低声陈述着事实。
    青澜没有反驳,主上只说让他护住榆钱胡同两府上的人,并没有具体指示,从某种角度上说,公子这话并没有说错。
    沐彦卿低声吩咐了几句。
    “公子?”青澜一脸惊骇。
    “按我说的办,榆钱胡同不会有事,在这世上没有谁比我更看重它。同理,阿瑜更不能出事,要是他那边出了差错,榆钱胡同幸存又如何?”
    “是,”青澜收敛情绪。
    沐彦卿微微颔首,转身离开。青澜站在原地看着沐彦卿远去的背影,眼神复杂,其中又夹杂着不可言说的感叹,世人皆叹沐家大公子聪慧,他时常跟在一旁自也是明了。但一直到刚刚他才明白以往自己的肤浅,何止是聪慧,公子他竟猜到了,主上现在的处境还有主上的计划,要不是知道事发突然主上临时改变了计划,他都要以为主上提前和公子商量好了。
    青澜舒了口气,转身去办沐彦卿交待下来的事儿,公子是有成算的,肯定不能让字迹置于危险之中,他还是听令办事为好。
    沐彦卿回了自己的院子,他新鲜出炉的夫人正在询问明日回门的事宜。
    沐彦卿的眼神暗了暗,他站在帘外,听陈姝交代完,才抬步进门。
    “回来了,可有什么事?”陈姝笑着问道,宫中来人在她看来很是平常,再加上自家夫君从回京就没有领到正经差事,现在受到召见更是合乎常理。
    “姝儿,回门恐怕要往后拖一拖了。”沐彦卿直言道。
    “啊,”陈姝不解,“可是夫君明日要忙?公事为大,我自己回去也是一样的。”
    生在公卿世家,自小就比别人更了解身为臣子的责任,在这种时候她们不能任性只能理解,毕竟这一身的绫罗绸缎,一家的名誉权势,都是这些换来的。而且作为陈姝是真的不在乎这些了,失落自然是难免的,毕竟是出嫁后第一次回家,但身子啊男子志在朝堂,她怎么也不能成为拖后腿的。
    “不是,”沐彦卿走到窗子边伸手推开,看着远处的山尖,低声说道,“要变天儿了,明日不宜出门。”
    “啊!”陈姝骇了一跳,连忙察看周围,还好刚刚已经让丫鬟婆子下去了,不然听见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可怎么得了,“夫君,慎言!”
    陈姝自是知道自家夫君和现今唯一幸存且身处高位的皇子席瑜之间的感情深厚,照兄长的话说比亲兄弟还要好上三分,也知道沐彦卿此人从来都不是大放厥词之人,他这样说肯定是有事要发生了,但在事情未尘埃落定之前,还是小心些为上。
    沐彦卿把自家夫人的动作看在眼里,轻笑出声,寻常看着镇定自若一遇到事情着急起来也甚是可爱。
    “夫君,”陈姝嗔怪,她又没有做什么好笑之事,为什么要看着她笑。
    沐彦卿伸手把陈姝迎到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今日晚膳后,姝儿就在正院和娘亲说说话,晚上就歇在正院。明日我要随爹爹上朝,到时候我们一家人一起用早膳。”
    陈姝一怔,手无意识攥住沐彦卿的衣裳,她明明有很多要问的,不过最终什么都没说,“好,我知道了。”
    沐彦卿笑了笑。
    晚膳的时候,沐彦卿说了这件事,沐世规和薛氏先是惊讶,接着很快就接受了此事。晚膳后父子两个去前院,婆媳两个跟着送行。
    “回吧,”沐世规对薛氏说道。
    “嗯,”薛氏笑着应了,又转向沐彦卿叮嘱:“记得顾着先生那边。”
    “嗯,儿子这就去接先生过来。娘亲不用担心,不过几盘棋的功夫,就到早朝的时间了,到时候儿和爹爹来正院用早膳,”沐彦卿笑着说道。
    “好,好,娘和姝儿在这等着,”薛氏伸手替儿子理了理衣裳,一边温和应和着。
    沐彦卿配合着低头,直起身后又看向陈姝,她今日传了桃红的衫裙,脆生生站在那里自成一道风景。
    迎着沐彦卿目光,陈姝温柔的笑笑,伸手扶住薛氏,“夫君放心,我和母亲会好好的。”
    “嗯,”沐彦卿也会心一笑。
    看着父子两人走去前院,陈姝看了看还没有收回眼神的薛氏,低声提醒:“娘,我们进屋吧。”
    “好,”薛氏笑着转身,正院的黑漆木门在她们身后落了锁。
    夜,才刚刚开始,今夜京城注定无眠。
    第242章 秘密
    “娘, 厨房那边送了燕窝过来,您可要用些?”陈姝走进里间,温声问薛氏。
    薛氏回神,抬头看向陈姝, 应了声“好。”
    对方一片心意她可不能辜负了, 不过薛氏心里再一次感叹了下陈姝的玲珑心肠。这燕窝她院子的厨房可送不过来, 夫君和她都没有用夜宵的习惯,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厨房这边晚膳后不会再开火, 今日他们用了晚膳,又提前关了院门,小厨房这边连人都没留, 这燕窝怕是她这儿媳带着人做的。
    陈姝没想这许多,看婆婆应了,赶紧从身后嬷嬷捧着的黑漆托盘上取来一盏燕窝,递到薛氏手边,“阿娘不用担心,公爹和夫君定然不会有事, 此去前院也就是为了应付万一, 可能是怕宫中临时传唤,照我看他们还在府上就证明还安全。”
    陈姝声音轻柔, 安抚着担忧和紧张并重的薛氏。
    “嗯, 我知道, ”薛氏放下手里的汤匙, 笑着应声,不过眉眼中的哀愁并没有减少,自古成为王侯败为贼寇,要想成事哪有那么简单, 夫君和彦卿这边此刻她稍稍还放心些,正如陈姝所说,既然没有出沐家的大门,一切都还有转圜的可能,就算事败也尚有一线生机。但阿瑜那孩子怎么办?一念之差就是生死攸关,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一步登天或者落入地狱,对他来说就只有一条路。
    虽然心里这样想,也祈祷着最后胜利的一定要是阿瑜那孩子才行,但薛氏面上却表现的比刚刚轻松了许多,儿媳初到沐府,这心还没有落踏实,就遇到了这事儿,比起她儿媳恐怕更惶恐,她总不能给儿媳增加心理负担。
    “万事皆有命,生死亦如此,我们妇道人家不拖后腿就无愧于任何人。”薛氏拍拍陈姝的手,含笑说道,“就是难为你了,明日回门儿很可能要耽搁了。”
    “娘不是说了咱们只要不拖后腿就无愧于心,儿媳可一点都没拖后腿,等这事儿过了,娘您可得吩咐夫君陪我回府一趟,补全了这回门礼,”陈姝笑的俏皮。
    “好好,这是娘给你做主了,定要彦卿给你补回来,”薛氏笑着说道。
    后院儿婆媳两个说着话,氛围还算不错。前院却是一片肃杀之气,平日隐在暗处的侍卫此时都走了出来,把守在各个地方,表情严肃。
    正堂内,孟先生和沐世规对弈,沐彦卿坐在一旁的茶几旁,旁边绿蚁小炉上褐色的水壶沸腾,他取下水来,优雅的泡着茶,动作不急不徐。
    黑子白子纠缠,互不相让。黑白交替间,是性命的对决,这场棋局的背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与其苟延残喘倒不如誓死一战,战则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战只能将到手的一切拱手让与人,凡是有点血腥的人都不可能选择后者。孟先生落下一白子,扼住了黑子的咽喉,沐世规沉吟片刻,落下一黑子,锁住了白子的命门。
    “咣”孟先生又落下一子,随着棋子落下,外面传来脚步声,三个人的动作具是一顿,不过随即还是继续先前的事。
    “主子,开始了。”门外传来青睢的声音。
    沐彦卿把茶几上斟满茶的茶杯递到先生和父亲身边,然后才站起身来,冲上座的两人行了一礼,“您二位接着下,由着我这个小辈出去看看。”
    “我们等着喝茶呢,”孟先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
    沐世规落下一子,冲自己儿子笑了笑,“快去快回。”。
    “是,我办完了事儿,赶紧回来服侍您二位。”沐彦卿笑着说道,然后退出了正堂。
    堂内,棋局继续。
    堂外的棋局刚刚开始。
    沐彦卿看着院子里的这群人,这些年他笼络了不少人,但真正召集起来的时候并不多,更不用说还是集合到沐府来,不过要是可以,他希望往后他们聚到沐府来的机会并不多。
    抬头看了看东边,天空一片火光,皇宫大内已经大乱,这时候恐怕没有人会注意到下边如何。不过不管最后谁胜谁败,失败者总会有些偏执,他们还是要好好准备着,不论如何都得挺过今晚。
    不过,趁着现在他还有事要做,他总得把那些总是想着渔翁得利的人打醒,不然他们还以为满天下都是傻的,就算他们的行动已经露骨到了这种地步,还是没有人发现。
    “青睢留下,青佲随我去,”沐彦卿下着命令。
    “属下还是随您——”青睢皱眉,随即开口。主子此去凶险,对方虽然莽撞,但武力值却不容小觑,尤其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掌握对方到底遣了多少人进京,他还是跟在主子身边更放心些。
    不过青睢的话并未说完就让旁边青佲一个眼神制止了。青睢抬头看向自家主子,主子脸上是少见的严肃郑重。
    “青睢,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们都要好好的,我要府上这些人毫发无伤。”沐彦卿一字一句的说道,神情无比认真。
    “是,属下接令。”
    “我把身家性命交给你了。”
    青睢觉得一个重担落在了他的肩上,这份嘱托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他身上,却并不会让他感到喘不过气,只会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属下定会竭尽所能。”
    沐彦卿点头,这才转身带着青佲往外走,身后几个人闪去身影隐在了暗处。
    东方的天空更亮了些,衬得榆钱胡同这边更加黑,沐彦卿和青佲身着深色衣走在黑暗中隐去了身形,仿若两个幽灵。
    “已经控制住了?没有牵扯到其他人吧。”
    “是,二少爷亲自出马,先护住了几位主子,属下才带人进去,直接控制住了人。”
    沐彦卿微颔首,继续往前走,然后拐进了柳树胡同。
    京城对宵禁向来严格,曾经就有禁卫军直接把违禁者直接拉到刑部最后判处杖十罚金十两,自那之后再无开宵禁后无故在街上行走者。正因如此,就算现在皇宫那边隐隐传来了喧哗,榆钱胡同柳树胡同这边各府连点大灯的都没有。
    主仆两个最后停在了老宅面前,青佲前走一步敲了敲门,立刻就有人应声打开了门。
    “主子,”来人恭敬的冲沐彦卿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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