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了一小会儿,没听到姜年年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姜年年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就这样默默地望着他,身影凝结着挥之不去的忧伤。
街边的小吃店播放着蔡琴的《恰似你的温柔》。
“难以开口道再见,就让一切走远。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却都没有哭泣。
让它淡淡地来,让它好好地去。
到如今年复一年,我不能停止怀念。
怀念你,怀念从前……”
季予洛在心中暗骂,放什么歌不好,偏偏放这首怀旧的歌曲。要是放那首分手金曲《体面》,他肯定掉头就走。
季予洛重重地叹了口气,一步一步向姜年年走了过去。
这条路很长,长到季予洛觉得这是他的一辈子了。
这条路却也很短,短到季予洛严重怀疑两人分开的四个多月不过是眨眼而过的功夫。
“季老师!”姜年年看着他,笑容如花朵般绽放。
“别叫的这么亲热,我俩不熟。”季予洛视线挪到她的鼻子,别别扭扭地不去看她的眼睛。
姜年年依旧还在笑。
“你叫我干吗?”季予洛凶巴巴地问。
“季老师,晚饭吃了吗?”姜年年试探地问,“要不要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姜年年以前在重庆拍过戏,知道这个地方所有的美味小吃。
“来重庆,一定不要错过毛血旺。季老师,我去打包,你一定要在这等我。”姜年年强调了“一定”这两个字。
小吃店门口排了长队。
姜年年好不容易买到了两份毛血旺,出来时,看到季予洛还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小路,找了个四处无人的角落,蹲在墙角跟,捧着快餐盒子,直接吃了起来。
季予洛被吓到了,“就,就这么吃了?”
“我们不是要体验底层人士的生活吗?”姜年年继续说,“我观察过那些民工,在工地上就是这么吃饭的。季老师,快点吃吧。热的好吃。”
季大明星蹲下来的那刻,才体验到什么叫接地气。这要是被人拍到了,他的偶像光环要碎了一地。
毛血旺不愧是重庆的名小吃,味道极好,麻、辣、鲜、香四味俱全。
姜年年边吃,边找话说:“我觉得阿南应该会喜欢吃的。”
“因为阿南穷吗?”季予洛被辣得连连吸气。
姜年年从口袋摸出一张纸巾,递给他。
“据说以前毛血旺是船工们的最爱,因为没钱,吃不起肉,只好吃这种杂碎。而阿南一直觉得自己就是社会的杂碎。”
季予洛没有回话。
夜风吹来,给这座火炉城市带来了些许凉意。
“季老师,你为什么接拍这电影?拳击训练很辛苦吧?郭导是个非常严格的导演,对你要求很高吧?”姜年年再次尝试搭话。
季予洛烦躁地叫道:“几个月不见,你话怎么变得这么多?快吃你的饭吧!”
姜年年怏怏地哦了一声。
今晚的月色很美,月光皎洁,洒下一地的清辉。
姜年年抬头望着墨蓝色天幕的那轮圆月,听到身边的季予洛说:“电影要拍到十二月,你不去读书吗?清华过两个月就开学了。”
“我不读清华了。”姜年年扭头去看他那双比天幕还要深邃的眼睛,笑着回道。
季予洛皱起了眉头,“你还小,怎么可以不读书?”
“我决定了,我要参加艺考,考北电或中戏。”姜年年继续说,“虽然清华学历能给我带来无数红利,但我知道我不是学习的那块料。我想把时间用在我真正想做的事情。我喜欢表演,这是我一辈子都想做的。而且,我一定要做好。”
姜年年瞧着季予洛吃的红彤彤的嘴唇,站起身,去给他买水。
“季老师,你在这里等着我。一定要等我。”
等她拿着一瓶矿泉水回来,哪里还有季予洛的半点人影?
他走了。
姜年年用力擦干眼角不断滚落的泪珠,可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尽。她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蹲在马路边,抱膝蜷缩成一团,脑袋埋在双膝间。铺天盖地而来的是悲凉、痛苦、悔恨、苦涩、绝望……
她早该想到的,没有人会留在原地等她。
她对季予洛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根本不能奢望季予洛会原谅她。
姜年年胸口难受得要命,忍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
“年年。”
一只温暖的手放在她的头顶上。
姜年年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季予洛,她的嘴唇哆嗦了好久,久到季予洛觉得她快成了哑巴,就听到她轻轻唤了他一声“哥哥”。
季予洛心口酸涩,眼眶也酸胀得厉害。他强忍着即将落下的眼泪,哽咽道:“你知错了吗?”
“我错了。”姜年年伸手去拽他的裤脚,越拽越紧,“哥哥,我知错了。”
季予洛强忍着的眼泪终于落下,他向姜年年伸出了手:“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你好,我叫季予洛,我有很多缺点,我任性又幼稚,我不够成熟。但我心很软。”
姜年年抓住了他伸过来的手,牢牢握紧。“你好,我叫姜年年。我有很多缺点,我会抽烟喝酒打架,我还心机深,但我知错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