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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1874年,4月1日,阳光驱散泰晤士河上薄雾。
    晨间七点半,乍暖还寒。餐桌就坐,先来一杯英式红茶,让离开被窝的身体暖和起来。
    左刀右叉,慢条斯理切着白瓷盘里的烟熏鳕鱼,配上涂抹橘子果酱的吐司面包。落地窗外,庭院春光融融,一天的悠闲从早餐开始。
    那是属于伦敦西区的安逸清晨,遥遥相对,东区白教堂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破烂腥臭。
    小巷,阴暗潮湿。
    凯尔西清醒时头疼欲裂,发现自己俯卧倒地,像被扔进洗衣机翻滚几圈,身上没一处舒服。
    她记得自己分明死透了。国际联合抓捕行动突生变故,作为特别调查部主管,她成功潜伏进犯罪集团大本营揪出首犯。而收网时总有人要断后。
    当时,凯尔西选了断后,不幸在最后一刻的爆炸中被炸碎。没想到会借尸还魂回到一百三十多年前,十六岁同名的少女身上。
    原主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来不及去整理,睁眼触手可及是一大片血淋淋的红。
    ——这里是凶杀现场。
    中年妇人长发过肩,惊惶地仰倒在血泊,脑袋重重歪向左侧。
    她的裙子与内衫从上到下被利器割开,从胸口到腹部都暴露在空气中。右手死死捂在小腹上,而左手呈抓握状徒劳地垂在地面。
    凯尔西正对上了妇人死不瞑目的双眼,脑中崩出了‘玛丽女士’的称呼。
    玛丽,四十二岁,暂住伦敦最混乱白教堂区的妓/女。当下提起妓/女,似乎所有人都能心安理得地报以鄙夷,但玛丽并不是一个坏人。
    在没钱无路可走的伦敦,是玛丽对走投无路的原主伸出了援手,无偿提供了一处歇脚的地方。谁想她们都没逃过横死的命运。
    正在此时,粗犷的叫嚷声响起,“快,这边!我看得清楚,开膛杀人狂穿着灰罩衫。和大伙之前猜得不一样,他不壮实,瞧着有些瘦。”
    四道急促的奔跑声由远及近,不到三五分钟就出现在巷口。
    大声叫嚷的男人突得站定,不由自主退后一步,紧握住手里的木棍。
    “我的上帝!三位警官,不好了!开膛手居然醒过来了,对,他脚边的尸体就是玛丽。天啊,他有没有武器?”
    凯尔西按着发涨的太阳穴,刚刚立定,目光扫视附近。半米外地上有把沾满血的水果刀,背后就传来大声呵斥。
    “杰森!站着不许乱动!”
    雷斯垂德厉呵着与两位警员成包围状,纷纷举起左轮手//枪,对准尸体边的人。“我命令你现在双手抱头,慢慢转身!我数到三,你不照做,我们就开枪了。三……”
    空荡小巷一望到底,除了五人一尸之外,没有多余的存在。
    那么杰森叫谁?
    不要错漏来者的用字,是他,不是她。谁是他?
    凯尔西稍一垂眸,她穿着男式劳工的旧罩衫,而灯芯绒长裤裤脚早已磨破。
    绿色工装被洗到发灰,眼下胸前又喷溅上大片血迹。如果视力差些,勉勉强强能叫它灰罩衫。
    这一身与少女相差甚远。
    维多利亚时代,以绅士与淑女的礼仪为标准。即便是荒诞剧院的舞台上,也不会演出女扮男装的戏幕。
    女人几乎都一头长发,只要迈出家门,没有一个不穿束胸衣,没有一个不着裙装。除了疯子,哪怕是中年洗衣女工与乡间劳作妇人,都必须遵守社会给女人定下的规则。
    如今,凯尔西却身着货真价实的男装,胸腹没有束胸衣,只有几重裹布。
    加之标准男士短发与男款皮鞋,再以她能模仿伪声的本领,说是少年,从头到脚找不到一星半点的违和。
    这个时代的规则,很多人都不深思正确与否。
    像是对女人定下的束缚,像是认为犯罪者几乎都是下层穷鬼。偏见无处不在。
    因此,现在背后有三把蓄势待发的枪。
    “二……”
    雷斯垂德眼见尸体旁边的人静默不动,想起一个月来的连环杀人案,以及一周前寄到警局的挑衅信。
    一个月来,深夜到清晨的时间段内,混乱的东区白教堂接连死了三个被开膛破肚的妓/女。
    被害人都四十岁出头,最为可怕的是凶手的犯罪手法——割喉,开膛,割走肾脏、子宫等器官,留下肠子一地的尸体。
    一周前,自称是开膛手杰森的人给报社寄信,信中公然嘲笑苏格兰场。以血红字迹威胁到,如果不警方抓不到他,他就会继续杀戮,将更多的妓/女开膛破肚。
    案发中心白教堂区人心惶惶,小部分住户自发组建了巡查队。
    今早,老汤姆巡查时在巷口外发现异常,地上倒着一仰一俯两人,看样子疑似有人行凶但遭到反抗。
    稍稍走进,好大一滩血迹!血泊里不正是妓/女玛丽。
    老汤姆不敢正面惊动俯倒的行凶者,跑也似地就去找了最近的警察。
    ‘一!’
    雷斯垂德刚要报出最后的数字,看到尸体旁的人动了。
    这人没有双手抱头,更没有慌乱惊恐,而是挺直背脊转过身,微扬下颚,眼神轻慢从他们四人身上扫过。
    “早上好,探长。雾气散了,看来今天天气不错。那请重复一遍,你在命令谁?”
    凯尔西漫不经心地抬眉,似笑非笑,不急不缓地开口:
    “爱因斯坦是说过想象力比知识重要,但不包括你们无用的想象力,能随意指定杀人凶手。哦,很抱歉,我忘了你们怎么可能认识爱因斯坦。”
    他x的!
    多么傲慢的口吻,多么让人不适的贵族腔。这人竟是上流社会的西区佬。
    雷斯垂德却不自觉地下移了举枪的手。在伦敦,穿着可能会骗人,总有人会攒钱买件好的。但口音很难改变,西区人可不会有耐心教导劳工。
    更何况,有钱佬与生俱来的傲慢从骨子里散发出来,连破旧不合身的衣物都遮拦不住。
    再细看少年黑发,说不定来自某个古老的蓝血家族,脸上的血污也遮挡不住其眉眼精致。
    这种人一点都不像杀妓/女的凶手,与其说不会,不如说不屑,就像狮子都不正眼看老鼠。但为什么会出现在最贫穷最混乱的白教堂区?更是被发现与被害尸体同处一条小巷?
    “生活要有追求,比如寻找真相。我认为苏格兰场也该有些追求,不要只记得伸手问议会索取拨款,更该保护伦敦市民的安全。”
    凯尔西似在说明来此的原因,又似再讥讽在场三个警探的无能。
    下一刻,她话头直转向老汤姆。“比起那些,这位先生在指控我之前,请先回答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我穿的外套有几种颜色?”
    老汤姆早就吓住了!
    他看到衣衫破旧的消瘦男人卧倒在玛丽尸体边,看到玛丽一手捂住腹部的动作,看到玛丽另一手想抓住凶手而无力垂下,看到作案刀具甩在两人身边。可是想破脑袋,都没料到少年清醒后的样子。
    “我,颜色?”老汤姆有些结巴,不由自主地按压眼睛,又拍了拍太阳穴。
    论身材魁梧单打独斗,他不应该害怕才对,但苦劳力冒失地指认贵族或绅士是凶手,可能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阶级压制,弄不好是家破人亡。“它,它是灰色的。”
    老汤姆求助般地转头,希望雷斯垂德探长能说些什么。“是一件全灰的衣服染了血,不是吗?”
    老汤姆起誓,“向上帝发誓,我真的看清楚了。今天,天蒙蒙亮起床开窗,发现空荡荡的巷子里有穿灰衣服的人经过。
    吃早饭时,我越想越觉得不对,那个消瘦的人影很陌生。立马出街巡查,发现了玛丽被杀了。这位倒在玛丽尸体边上。”
    “一件绿底衣服,你说全是灰色?更不提雾气刚刚散去,之前能看清多少?很遗憾,我不认为你的证词有效。”
    凯尔西对老汤姆摇头,看他眼底充血,不时按压眼睛。“你最近视力模糊,常觉眼前有雾。伴随忧虑、惊恐、暴怒,有几天夜里还会失眠。想一想,你有多久很难认出绿色了?很不幸,你很可能病了导致色弱或色盲,建议找医生做个眼底镜检查。”
    见鬼了!
    这是被偷窥,被跟踪到床头了吗?
    老汤姆瞪大了双眼,这些症状他居然都有,但从没有在意过。
    在干了一天体力活后,又要担忧杀人狂魔出没时,谁不会有些大大小小的症状。而且伦敦不时有雾,他看东西雾蒙蒙的,能出什么问题?
    然而,雷斯垂德与另两位警员听得都蹙起眉,认为老汤姆的证词有误。全都收回了对凯尔西举着的左轮。
    “我是苏格兰场的g·雷斯垂德。先生,怎么称呼?”
    雷斯垂德缓和了语调,不再是严厉地对待残忍凶犯的质问,而假设起另外的可能。有人倒在案发现场,除了真凶外,也很可能是第二个受害者。
    “可以称呼我,班纳特先生。”
    凯尔西报出姓氏。以如今苏格兰场的警力,在英国南北工人、外国移民大批涌入伦敦,又没有完善身份登记系统的十九世纪,不可能将她的来历调查一清二楚。
    何况,原主也刚到伦敦一个月,熟悉她过去的人都死了。
    “好的。班纳特先生,请说一说你为什么会晕倒在案发现场。”
    雷斯垂德说着,示意副手拿出记录本,听了一段简短而明确的陈述。
    回想了原主的经历,凯尔西又以自己即兴扮演的‘有钱人’角色,对破案爱得深沉为开端:
    “接连发生的命案,让我五天前来到白教堂区调查真相,玛丽给我提供了住处。她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昼伏夜出,一般都会在天亮前五点半回家,准备早餐吃过饭再休息,但今天晚了。
    六点十五分,我出门查探情况。进入小巷时有雾,我无法看得太清楚。行凶者背对着我的视线方向,朝被害人捅了又拔/出凶器。我叫到‘住手’,被害人重创倒下,凶手手里的凶器落后,从巷尾方向逃了。”
    事实上,原主是走投无路来到白教堂。今天她一直没等到玛丽回来,不安地出门查看情况,撞上了凶案进行时。
    当场,她脱口而出的低呼惊走了凶手,而匆忙上前确定了被害人是玛丽。
    玛丽腹部中刀,一下子就无力地朝天仰倒。
    原主惊慌失措,想给玛丽止血又不知能怎么做。那一刀极狠,玛丽很快进少出气多,努力地想说什么,但没能再说出一个完整单词。
    “我凑近只能听到玛丽说s、s。当时场面混乱,没注意身后的情况,等觉得身后有风,还来不及回头就被一下击中脖颈,晕了过去。无法确定是凶手去而复返,还是其他人做的。”
    那一刻,原主挨的一下极重,被瞄准了致命部位,导致当场死亡。
    不过凯尔西摸过脖子,在她清醒后身体上的重伤都消退了。
    目前的不适很可能是时空作用力造成,因为原主因饥饿因劳累等造成各类小毛病,全都消失地一干二净。
    这是无法二度证明的猜测,没有可行性数据加以比对。从没想过,她一直以实证做出判断,有天只能说‘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雷斯垂德见凯尔西脸上略显苦涩,他压了压嘴角,有点幸灾乐祸。
    有钱做什么不好,舞会、猎鹿、各种俱乐部沙龙,哪一样不好玩,非要进行深入贫民窟的侦探游戏,不但给苏格兰场添乱,还是自寻麻烦。
    “谢谢配合。”雷斯垂德不想与富家公子玩角色扮演。“如果可以,留下联络地址,以便告知你遇袭的调查情况。”
    凯尔西将三位警探的嘲讽都看在眼里,伸手捋了捋额前碎发,毫不介意地给出标准绅士微笑。
    “你们应该明白,班纳特的名誉不容一粒灰尘。今天对我的错误指认,只有找到真凶才能彻底清洗。维护名誉的责任,我必须进行到底。”
    凯尔西哪来钱,原主除了祖传的怀表,穷得只有5个先令。不管怎么来钱,必须先找个地方住。假设再回玛丽的租房,不提有多危险,今天她就付不起续租的钱。
    刚才警探们当机立断地拔枪,将她视为嫌疑犯。现在她选择主动配合苏格兰场工作,最好安排一间独立房间。
    警局出面安排,总比她初来乍到匆忙寻找好得多,房租应该也能迟些再付,如果能包吃包住一段时间就更好。
    凯尔西从善如流,“如你们所愿,我会好好配合。对此,我不介意雷斯垂德探长提供一个落脚点。据说苏格兰场擅长解决市民的麻烦,有问题请克服一下。”
    看,多么彬彬有礼的绅士姿态;听,多么理所当然的安排口吻。
    雷斯垂德瞪大双眼,他介意!谁也别拦,真想揍一拳这该死的傲慢!
    凯尔西:我承认有赌的成分。不过戏已开场,只能由我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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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下时间线,综合名著世界,以福尔摩斯探案集为大致参考时间。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架空、架空、架空欧洲,文中事件与现实历史不等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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