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千金阁阁主看到这一幕,满意地捋了捋胡须。
他有些得意,经此以后,千金阁就要在东元洲占下一席之地了吧……
这个“吧”字刚从心底冒出来,尾音都还没落下,千金阁阁主突地瞪大了眼睛。
云浮山云雾翻涌,杀意凌然。
竟然敢有人如此侮辱他。
竟然敢有人借他的样貌来接近他。
原本平静的双眸暗潮涌起。
“……当诛。”他冷漠地说。
人声未到,剑气先至。
天地间并未发生什么惊心动魄的动静。
只是一片平静。
但那千金阁阁主直直地倒了下去,脸上还带着那股子得意,就此凝固在这一刻。
那画皮更不用说,它就如同一幅撕碎了的画一般,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缝,微风吹过,便四分五裂,化作无数片细小的尘埃。
最后只剩下那一袭华美的金红绸缎,安静地落在了地上。
雷霆之怒,令人惊若寒蝉。
闹剧结束。
那双眼睛便又阖上了,只是在临走前,不经意间从谢小意的身上扫过。
宴会波澜不惊地翻过一页。
一个千金阁阁主加上一张画皮的死,并不能惊扰在座之人的兴致,在诡异的安静片刻后,又恢复成了推杯交盏的状态。
没有人去在意落在地上的金红软缎。
甚至在侍女路过之时,还轻蔑地踢到了一侧,不消片刻,精致的包装就沾满了尘土,破败不堪。
亦如刚刚消失的画皮。
谢小意收回了目光。
原来天机阁阁主说的“生死危机”是验证在这里。
这个只有七分像的画皮都被凌霄君一剑捅死了,那他这个十分像的谢小意,岂不是要当场击毙?
还好。
还好他带着面具。
谢小意更坚定了一百年内不摘面具的想法。
摘什么摘?
肯定是小命重要!
谢小意还好,顾白却被吓得发抖,一把拽住了坐在旁边的师兄,带着哭腔:“师兄,怎么办?”
谢小意被这么一问,还以为自己的面具掉了。一摸,面具还在,这才放下了心,拍开了顾白的爪子:“什么怎么办?”
顾白:“一定是千金阁送的礼物不好,凌霄君才发怒的!师兄你送了只鹅,我们不会被当场击毙吧???”
谢小意:“……”
顾白:“师兄,我们快跑吧!”
谢小意艰难地解释,“我没送鹅。”
顾白更害怕了:“鹅毛不也一样?”
谢小意:“……”
得,鹅毛与鹅的故事算是过不去了。
顾白看起来随时都想跑路:“师兄?”
谢小意拗不过他,只能忽悠:“你不觉得现在跑路,更显眼吗?一看就是畏罪潜逃。”
顾白一想也是,鬼鬼祟祟地说:“那我们什么时候跑?”
谢小意:“……等等吧。”菜都还没上呢!
顾白被一顿忽悠,暂时歇了跑路的心思,不过接下来也是食不知味,东张西望的,生怕下一秒就从哪里飞出来一道剑气,将他穿个透心凉。
礼单报了一轮又一轮,始终没有轮到神霞宗的鹅毛,顾白渐渐放松了下来,小声地问:“师兄,你见过凌霄君吗?”
谢小意捏着一枚葡萄,闻言摇了摇头:“没有。”
顾白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也是,怎么想师兄也和凌霄君搭不上上关系。”一脸看不起的样子。
谢小意手有点痒了。
顾白:“是吧师兄?”
谢小意:“是你个头!”
顾白刨根究底问:“没见过,应该听说过吧?”
谢小意不耐烦地说:“没有没有,别问了。”
谢小意与凌霄君是生于一个时代的。
两人都是剑修,曾经也小有名气,有好事者将两人作比较,但阴差阳错,谢小意从未见过凌霄君。
而后来谢小意出了场意外,渐渐泯然于众人,而凌霄君扶摇直上,两人再无联系。
顾白安分了一阵,又问:“师兄,那一剑……你使得出吗?”
谢小意的声音很轻,几乎淹没在丝竹之中:“使得出……吧。”
顾白用一种“真的吗?我不信”的眼神看着他。
谢小意:“……”
宴会还在继续。
那个清脆动人的声音还在念着礼单,看样子要从天亮持续到天黑。
“——神霞宗,”
在一连串的宗门过后,终于出现了神霞宗的名头。
顾白一个激灵,提起了心神,生怕师兄准备的礼物太荒唐,惹怒了凌霄君。可怜他连呼吸都不敢,屏息等待着报出的下一句话。
“神霞宗,贺……”
话音戛然而止。
就像是被掐住喉咙一般,发不出下一个音节。
顾白是最着急的:“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张望了过去,目光停驻了在了东边,他咽了咽口水,“师兄,你看——”
东方。
一道光束破土而出,直撑苍穹。云霞边染,红艳似火。磅礴而精粹的灵气荡漾,蔓延过来的余波几乎震碎了此方天际的屏障。
但还好望山宗的工程质量过硬,只颤动了片刻,就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