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的脸上挂着泪痕,他望着钱宴植,瘪瘪嘴道:“我知道父君好意,可我昨夜真的梦见母亲了,她身影模糊,我有父皇在侧,可时时孝顺,可母亲生我一番,我却连她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父君,我心里疼。”
钱宴植见景元眼泪不住落下,心疼的将他抱进怀里安抚道:
“景元,父君知道。”
“父君,您求求父皇,我只求为我生母祈福,别的都不求。”景元可怜巴巴的从他怀中探出头来,似乎是想从钱宴植这边突破。
钱宴植看着他的模样,当即心疼的将他抱进怀里,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
不过片刻过后,原本随霍政离开的李林突然折回含元殿,站在庭院中朝着钱宴植行礼道:
“陛下口谕,皇子霍景元忤逆不孝,罚闭门思过,抄写《孝经》五十遍,另外陛下还说了,抄写《孝经》一事刻不容缓,小殿下就别耽搁了,赶紧去抄,陛下日日都要检查。”
钱宴植当即就明白过来,这个做兄长的到底还是心疼幼弟的,知道他脾气跟自己一样执拗,肯定会一直跪在廊下,故而才差李林前来传旨,以让他抄写《孝经》为由起身。
钱宴植当即就拉起了跪在地上的景元,却瞧着景元的脸上并没有喜色,只是恭恭敬敬的朝着李林揖礼深拜,而后便朝着书房走去,身形端正,步伐稳健,当真不像个小孩子。
“陛下还有旨意,请少垣君往传德殿一趟。”李林又朝着钱宴植揖礼说道。
钱宴植应了一声,又嘱咐了含元殿伺候的内侍宫娥几句,这才跟着李林去往传德殿。
自本朝建国以来,祖宗牌位一应都供奉在太庙之中,故而往太庙祭祀往往都十分盛大。
宫中的传德殿虽也是供奉的先祖牌位与画像,却能时时来祭拜,不必大张旗鼓。
钱宴植在李林的引路下来到了宫中的传德殿中,霍政玄衣曳地,黑金的发冠束着发髻,他背影铮铮,身形挺拔。
钱宴植刚迈步进去,周遭伺候的内侍便相继退了出去。
霍政并未回首,只是握着点燃的香鞠了鞠身体,随后插.进鼎中,随后才转身看着钱宴植:
“昨日在侯府,侯爷是否是说了什么?”
钱宴植最怕的就是霍政认真时的眼神了,无情冷冽,甚至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尤其是昨夜在侯府经历的事后,他也不知该如何跟霍政说。
“侯爷也没说什么,只是有个嬷嬷,说景元长的像他母亲,这才勾起了景元的伤心事。”钱宴植半真半假的将昨夜的事说出来。
碧螺出现在侯府的事他不敢告诉霍政,依照他的性子,当年他要除尽长乐宫的人,就是为了保住太后的名声。
若他知道碧螺没死,还被李承邺所救照管在绿梅园中,他必定会再次痛下杀手,包括李承邺,只怕都不能独善其身。
眼下霍政在朝堂上推行新政本就受了阻碍,要是再因为灭口一事对阳信侯府痛下杀手,只怕会在朝堂引发动乱不说,甚至还有让多事之人去探查阳信侯之死的原由。
霍政不愿景元的身世曝光,那么杀了李承邺便是引得人来查他背后的死因,只怕最后还是会牵扯到景元身上。
霍政凝视他的双眸,确认了他没有说谎后,这才亲自燃了香,递到了钱宴植手边:“上柱香吧。”
钱宴植有些惊叹,这传德殿里供奉的可是霍政先祖的牌位,他竟然要他进香。
“陛下,这……”
“你是朕的少垣君,是朕的人,为先祖进香也是应该的。”霍政道。
看着霍政认真的眼神,钱宴植这才点头结果香,行礼时便听得霍政开口道:
“景元他只能是朕的儿子,才能保住他的命,无论是他也好,也是普天之下的百姓也罢,都不能知道他的生母到底是谁。”
钱宴植行礼完毕插好了香,这才转身看着身后的霍政:“我知道。”
霍政凝视着他的双眸,执起他的双手道:“皇室血脉不能乱,景元必须是朕的儿子,阿宴,朕希望你能明白,朕并没有那么绝情。”
钱宴植看着霍政的模样,沉吟半晌,随后才道:“陛下,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比起压制景元,不让他知道自己的生母到底是谁,不如编个身世给他,总不至于让知道真相的人最好告诉他,离间了你们父子之情。”
霍政:“朕不想骗他。”
钱宴植:“……”
霍政:“一个谎言,需要千百个谎言去圆,若朕不让他知道,自然有法子杜绝他知道的途径,可若是用谎言去骗他,只怕那有心之人告诉他时,一样会离间父子之情。”
钱宴植挠头:“就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么?”
霍政回身望着传德殿中供奉着的祖先牌位,喟叹一声:“会有的。”
第88章
殿外不知何时起又飘起了鹅毛大雪,深冬里这样的大雪也不知道要下多久。
从传德殿出来时钱宴植已经饿了,霍政握着他的手,预备回去长宁殿用膳,却不想禁军统领段易却是匆匆而来,在阶下朝着霍政揖礼,神色肃穆道:
“启禀陛下,方才天牢的人前来禀告,说……说鸿胪寺的贺少卿以及那名刺客都毙命在牢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