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渐低渐不闻,老道士五心向天,安详的闭上双目。
清微掌教受中朝半世尊崇,最终兵解于南国山野。
雪衣女子平静道:“此生能为师兄所误,白元秋幸也何如。”
随着中朝将军和国师双双横死当场,天时地利俱与南域相和,快雪军越发势如破竹,全速推进,将凤翎余卒纷纷斩杀当场。
战场上剩下的敌人已不堪一击,楚楚返回,护卫在白元秋身边。
空中有雪隼盘旋凄鸣。
略略恢复的白元秋心中忽觉悸痛,墨眉轻蹙,对楚楚沉声道:“乌夜山余事由你负责,全军以最快速度,投入桑原战场。”
话音方落,天衣教主身先士卒,雪衣如冷电横空,须臾划过山岭。
越离穹,入桑原。
云昉,你要撑住。
“锵!”
热血喷溅,朱羽骑兵从头顶被自家将军以长刀生生剖成两半,气绝当场,死不瞑目。
云昉将她随手拎来挡刀的敌兵挥开,两截残躯分左右摔入人群,如长鞭将两边人马抽的一退再退。
督座白甲上血迹沉凝。
眼前的朱羽主将纳兰师眼角已然眦裂,随着秘药药效渐渐过去,他握刀的双掌上青筋浮起如盘虬,仿佛有真气在他体内鼓荡不休,时刻都会冲出体外。
时间……紧迫!
将军刀锋下垂刀势将尽,云昉趁他旧力已竭,新力未生时刻,飘身上前,右肩稍低,五指成拳,自腰际重重打出。
纳兰师见状竟然不避,反而侧身沉肩朝她冲去。
飞蛾扑火,自投罗网。
相斗至今,自己经脉中伤势越积越重,而对手除了开头吃了些亏,剩下的时间里,她处境看似危险,实则悠哉,全程皆以滴水穿石的耐心磨着耗着。
纳兰师虽不愿承认,心中却已知道,论真本事,他或许确实打不过面前这丫头。
将军眼神微沉,罢了,南域毕竟人少,只要自己能与云昉玉石俱焚,再让朱羽军拖着疾风铁骑死战到底,他到底,也算不辜负九公子这场知遇之恩。
两人正面相遇。
天衣教督座已近身。
银甲之下,几缕乌发逸出,拂在额上,云昉细长的眸子里全是冷意与血意。
纳兰师的影子便清晰的倒映在这漫漫杀气之中。
咫尺间,督座内力生丹田,出气海,走三焦,聚在拳心。
罡风触及护心甲,甲胄无声碎开,云昉右手迅速没入对手血肉之中,将军竭力偏身,对手的指尖几乎就贴着他心脉穿过。
纳兰师瞧着白甲女子锋锐冷煞,艳丽却带血的容颜,此刻已迫在眉睫,忍不住咧嘴大笑。
“小娘们还真想让老子‘心碎’。”
将军反手提腕,长刀自下而上快速撩起,此刻两人距离太近,而云昉的右臂还卡在他甲胄之间。
“那老子就便宜你同生共死罢。”
云昉扬眉,声音极冷极沉:“竖子口出狂言。”
呼吸间,纳兰师瞧见忽然有微光自云昉袖口落下,年轻督座在失去初棠后,一直被自己认定为丧失战力的左臂竟突兀的翻出一柄短/枪,颜色清素,宽约并指,抖擞间迎风便长。
云昉第二枪,暗香。
她自幼便身携双枪,而世人却仅知丈八初棠。
督座横臂,暗香骤然前突,枪尖轻轻点在纳兰师臂甲之上,罡气便在这毫厘之处压成一点,随后骤然爆开。
血雾弥漫,将军断腕,长刀坠地。
马蹄自刀身上踏过。
于此同时,云昉右拳上罡气外泄,巨力在纳兰师胸腔中四散。
血肉炸碎,成水成泥,朱羽主将双脚瞬间无力,从今而后再也勾不住马镫。
云昉面无表情的抽回手,她正打算提枪策马离开时,眼前有异变陡生。
纳兰师的脑袋正在变大。
白甲督座瞳孔猛的一缩,抬手间暗香回马刺出。
冷光破空驰去。
世人皆知,纳兰家九郎,时任中朝丞相,自幼便被浪行客亲笔认定为“刻毒无情,足智多谋”。
他为任少书准备了□□中足以击杀先天高手的“神机”,为纳兰师,也准备了不见生死不可用的火丸“春雷”。
此乃中朝秘制火药,平时安置在人体内,倘若所依附者不幸身故,便会随之引爆。以威力大小区分,只有最顶尖的,才可被被冠以春雷之名。
桑原上,旌旗队列纵横如掌纹。
头上乌云沉沉欲坠,无数黄叶随风舞落。
将军口藏火丸,舌绽春雷。
暗香兀然刺入纳兰师颔下寸许,将军头颅离颈,枪柄提在云昉手中,她纵身高掠,霎时已离地六丈。
春雷一旦爆炸,范围之内,重者身亡,轻者非死即伤,云昉争取时间,打算将春雷掷向高空。
半空中,云昉以自己为轴,手腕翻转,暗香便随即荡出一道半弧,抡至最高点时,头颅脱离枪尖向上飞去。
纳兰师的脑袋已涨到最大,眼看着便有浓烟火光自肌肤上透出。
云昉沉气斜坠,倒掠。
她的身法已到极致,可春雷绽放的速度,却还在此之上。
可能,来不及走了。
生死瞬间,云昉眼中悲喜尽褪,平静无波,若她方才选择独自逃离,凭先天高手的实力,或可身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