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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娖很敏感的感觉到从那位并不常见的阿父昭座身上一种浓浓的压抑,那双鹰隼里更是沉重的叫她不敢多看一眼。
    往年新年的准备总是忙碌的,因为除了府邸里还有要到处祭祀。如今她看到的只是行道上卷起的竹帘随着萧瑟的寒风微微摆动。
    而郑氏也是终日的满脸凝重。心情也格外的不好,大冬天的从她房里拖出去仗毙的奴婢比往日里都要多。
    作为一个小孩昭娖接触不到外界多少信息,但是她多多少少能从昭座和郑氏的反应上看出些什么。
    只有一种可能:楚国败了。
    她当即翻遍了她自己房间,想找出值钱的东西。一圈翻下来有钱的东西不少,但是能带着跑的估计也只有那些玉环。
    她年纪小,脑袋上还只是梳了总角,全身上下除了那些锦缎外便只有腰间的挂的玉佩了。
    玉佩若是碎了便不值钱了。
    话说回来,她真的有逃跑的机会么?在秦军的眼皮子底下。
    想到这里昭娖满脸痛苦的倒在榻上打滚。
    楚国的新年一向热闹:置厌胜避邪之物,饮椒酒,庆贺楚人先祖祝融诞辰。现在昭娖除了满眼的寒风和侍女们惴惴不安的脸以外,再也看不到什么。
    新年将近,她却被乳母带进了昭座寝室下的地室。
    因为楚地多雨,楚国的楚王和封君会在自己的寝室下建地室,放置钟器。当然也会在地室钟作乐。
    这还是她第一次瞧见家里养的那些女伎们,女伎们水袖飞抛,腰肢被丝绦束得非常细紧。乐人们在竹帘后吹响乐器,讴者们伴着乐曲唱着
    “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南有嘉鱼,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衎。南有樛木,甘瓠累之,君子有酒,嘉宾式燕绥之。翩翩者鵻,烝然来思,君子有酒,嘉宾式燕又思。”
    舞女们的一旁还有人甩动着长鞭,来控制这些舞女们的节奏。一般来说这种宴会不会让年幼的孩子们出席,最多的就是吃喝完毕由各自乳母领下去。歌舞什么的基本上看不到。
    如今却让他们看,昭娖不由得心里打鼓。
    席上的昭成看的眼都不眨,昭娖看着女伎们抛飞的长袖眼睛有些晕。女伎们水袖翩飞,眼眉含情。
    弯下细细的柳腰,女伎们踩着音乐的节拍举起被细薄衣袖遮住的玉臂。
    由于缺少艺术欣赏天赋,昭娖只能将注意力从女伎们的舞姿转移到她们的头发上。此时女伎们的发型没有以前看电视里的那样繁复。只是将一头长发梳在脑后扭了小小一个发鬟,其余的头发垂下。
    简单的很。
    女伎们统一的将水袖抛上空的,她的眼神由头发转移到了人家的腰上。女伎们的腰用丝绦勒得很细很细,加上女伎们个个年轻貌美苗条,看上去十分赏心悦目。
    一曲舞过,主座上的昭座挥了挥手让那些女伎和乐人退下。
    就连那些奚隶也被退下。偌大的正居里只有他们四个人。
    青铜烛奴上点着兰膏,空气里弥漫着香气。
    昭娖藏于袖袍下的手不安的握在一处,她转过头看着昭座面前的那方漆案。眼睛死死的盯着上面的凤虎图案不放。
    “阿成刚刚那场歌舞看清楚了?”昭座突然发问。
    “嗯,孩儿方才看清楚了。”昭成见父亲问话,立刻挺起小胸脯。
    昭座抬起手来指向位于宴后的那列青铜所制的钟。
    “那么看到这些了吗?”
    昭成昭娖两个立刻在礼仪允许内把脖子伸长,去望那一排排的钟。在楚国钟的地位十分重要,就连国之重器并非中原的鼎,而是大钟。
    “孩儿看见了。”昭成跪坐的一丝不苟,神态礼仪上挑不出半点错误来。
    “那么好好记住,这是我楚国之物,无论它将来被何人夺得。哪怕豁掉性命也要夺了回来。可懂?”
    昭座保持着指着钟的动作,宽大的广云袖扫在黑底红纹的漆案上。脸上神情不似以往看见的那般,面上肃穆像是在交代什么一样。
    “孩儿懂了。”昭成并不是太明白父亲这么说的用意,但还是这么说了。
    昭座转向昭娖,看着女儿恪醍懂不晓世事的脸。心中哀恸却又无可奈何。
    “阿娖。”
    “阿父。”昭娖望见昭座的脸上一下子变得相当哀戚,应了一声以后便是闭紧嘴巴不肯再多说一句话。
    “阿娖,倘若阿娖以后有了孩子。一定要告诉他们,他们是楚人。”
    “?”昭娖听这话觉得这事情太遥远,但也听出其中的意思。这楚国的都城郢怕是难以从秦人的金戈铁马下保全下来了。
    话说,要是真的保不住,楚王不会带头跑路么?
    她眼下还处于认字阶段,对于楚国的历史并不了解。觉得若是真的郢都保不住了恐怕那些王族恐怕也不会蹲在这里等秦军来捉。
    昭座和郑氏的反应让昭娖再次相信大难临头,她回到房间里好好的将自己能找到的那些值钱的东西收好。她甚至想把自己房间里的那些翠幄上的玉璧珍珠拆下来打包。
    鱼看着她守着自己的那份奁盒不放,有些弄不清楚她到底是想干什么。
    “少君,这……是作甚呐。”一次昭娖让室内服侍的侍女全部退下,自己一个人坐着发呆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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