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过凌酒酒也许是想请他吃麻辣兔头,没想到是这个路数。
近卫见姬沉一只手落在手柄,另一只手正点着兔子耳朵,一不做二不休道:“郎君收了花灯就是答应同游哦郎君别忘了!”
说完竟然丹田运气,直接一溜烟跑了。
花灯节去不去对姬沉来说无所谓,他既不向往,也不排斥,正如他对大部分事情的看法一样——
大道□□,万物不过遵循规律发展,新生和衰老,崛起和湮灭,他看过太多。
无论人、魔或者妖,都在顺势而为。
他这么想着,凌酒酒亲手做的花灯和近卫的不由分说就是“势”,那他就顺势拎着灯出现在凌酒酒面前。
而此刻,面对凌酒酒微微惊诧的神色,姬沉还有什么不明白,摆明了是黑脸近卫自作主张。
呵,凌酒酒压根没想邀他看灯。
但他人已经来了,扭头回去反而更加刻意。
算了,毕竟兔子灯还是她亲手做的。
姬沉脚步顿了一下,旋即握着兔子灯的左手一转,女郎手臂长短的兔子灯一下缩小成巴掌大,落在郎君掌心像是一枚萤火虫。
他手腕一旋,缩小的兔子灯就落入他的袖口。
凌酒酒就见姬沉面色一滞后又危险地眯起眼,似乎是短暂地生了个闷气后迅速恢复光风霁月的清冷模样。
她有些摸不清姬沉的脉,讷讷道:“郎君你……”
姬沉走在她身边,垂眸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道:“走吧,你算是我归墟弟子,今日我护送你”
他眼神不经意落在她抛着荷包的手间,纤细无暇的手上排着细碎的口子,他皱了皱眉,左手两指一探,从袖中抓出一个小小的圆形瓷瓶扔给凌酒酒:“涂手。”
瓷瓶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凌酒酒掌心,她看了看姬沉,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头微动。
姬沉这是在关心她吗?
凌酒酒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但看着姬沉的模样又确定自己不是在自作多情。
她双眼放光,在大脑中心呼唤系统——
‘系统系统!男主关心我了耶!’
系统的叶片似乎转了转面向她,它绿色的脸中明明看不出任何表情,凌酒酒却感受到它对自己大惊小怪的蔑视。
系统用尽全力摆动自己的小叶片,试图表达出“一瓶药而已至于高兴成这样吗你是否开始沦陷了女人?”
凌酒酒并不生气,反而嘿嘿笑着尝试沟通。
‘系统系统,男主的关心可以换成营养液吗?’
系统任务经常要她哄姬沉开心,凌酒酒自然而然、合理推断,系统是想要提升男主对她的好感。
感受到凌酒酒的意念,系统用柔嫩的叶片尖画出大大的“?”。
接着它叶片抖了抖,仿佛疯狂抽搐的嘴角,最后转过叶片,不想再看凌酒酒财迷的眼神。
凌酒酒略微失望地回神看着手里的瓷瓶,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近卫找来的竹条都算光滑了,只是她的手太细嫩才会留下小刮伤,凌酒酒并不娇气,就没有往心里去。
换句话说,姬沉这药来得再晚一点伤口就愈合了。
但她还是从善如流地捻出一团,像是搓护手霜一般涂抹,当即有微凉的凝露渗入皮肤,伤口传来细碎的刺痛,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红1痕像是被橡皮擦掉似地不见了。
姬沉垂眼看了一眼凌酒酒的手,又很快目不斜视地按住剑,为了配合凌酒酒走得慢了些。
凌酒酒察觉到姬沉的视线,微微仰头看着他.
虽然不能跟系统换营养液,但可以跟姬沉卖个乖啊。
她对姬沉强调道:“郎君,兔子灯是我亲——手——做的!”
不知不觉走到花灯节的主街,各色的灯树错落,灵石卷着蒸腾的灵蕴,如梦如幻。
姬沉看着身边的女郎,她身形娇小,容颜可亲,却将一身华服撑得很好,如果不看她过分清澈的眼色,谁也不会质疑这是个身居高位的霸气女郎。
他又移开视线,低低道:“嗯。”
凌酒酒见他神色淡淡,又补充道:“郎君,这是我第!一!次!亲——手——做花灯呢!”
姬沉又看了看她,板了一路的脸带上一点笑意,细微到若不是灯火放大了他唇畔的弧度,恐怕无人能够察觉。
他又简短道:“嗯。”
凌酒酒有些泄气,跟姬沉打擂台一般也回了一个字:“哦。”
你这个男主这么高冷很难交朋友的我跟你讲!
凌酒酒不再说话,敛了敛袖口,端正了姿态往前走,明明是头一回参加花灯节,可是她觉得自己好像走过许多次这条路,每一步都如丈量过一样标准。
“做得很好。”过了三息,姬沉的声音才慢悠悠地落下来。
低沉的声音坠入耳畔,凌酒酒满意地笑了笑,又骄傲地挺起胸,小声道:“那当然!”
琉璃城中已经显现出暮色,两侧开始响起热闹的人声。
凡人与修士穿梭,天上星海璀璨,河里倒影灯火如星河。
有女郎揽着郎君,一人手腕拴着一条红绳,比肩站着猜灯谜,彩头就是一朵彩绢缝着碎灵石的海棠花,女郎得了便笑眯眯地插1在郎君耳后。
周围商贩远远见到凌酒酒便开始窸窸窣窣念叨起来。
“是城主哩!你不知道呀,我家女郎生病被城主遇到了,城主马上就送了金贵的药来嘞,我等下要把最大的花灯送给城主。”
“知道啦,你都说了半年啦!多亏城主,我家小郎才能捧上铁饭碗哩,我早将最粗最长的红绳给城主留好啦!”
“谁没承过城主的恩呀!……大伙看呀,今年城主竟然带了个貌美如花的郎君?”
“那黑衣裳的就是姬沉郎君呀,岳相说啦,让咱们多扔红绳把他俩锁死呢!”
“哎呀!大家伙儿快准备起来呀!”
于是,还没等凌酒酒掏出荷包,各式花灯和果子便被老板硬往她怀里塞,黑的白的红的黄的紫的绿的蓝的灰的撞了她满怀。
凌酒酒目瞪口呆,几乎产生了掷果盈车的感觉。
她手忙脚乱地将东西塞到乾坤戒里,又从荷包里取出灵石,挨个放到摊贩前的罐子里。
她才不会白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呢!
老板们当然不肯,总免不了一番推扯,但每次都是凌酒酒获胜。
嗐,她凌酒酒抢单的时候从来就没让别人撕巴赢过!
姬沉也不拦着,只抱着手肘,好整以暇地看着凌酒酒推让。
凌酒酒好不容易劝小摊老板们收下钱,刚抹了抹脑门上的汗,陡然间,又见一条手指粗细的红绳凌空而来,平平无奇的红绳活活被甩出了捆仙绳的气势,宛若天罗地网直直向着她和姬沉砸来。
那红绳入了妙法,两头灵巧地分别缠上凌酒酒和姬沉的手腕,红绳仗着自己足够长,竟生生连续饶了几十圈。
凌酒酒看着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缆绳的“红线”,有些头疼地看着姬沉。
对方也有些无语地看着几乎缠满手臂的红线。
却不等两人反应,更多的红线已经扑来,天上瞬间像是下了红色的雨,铺天盖地落在两人手间。
摊贩们360度投红线,身形如风,走位风骚,确保凌酒酒和姬沉无所遁形,无处可逃!
凌酒酒:……
姬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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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琉璃城的红线不是普通的红绳,红色的丝线里面编上了灵株的纤维,在花灯里莹莹发光,远看此处,像是一片红色的流星雨来到热闹的街道。
而身处中间的姬沉和凌酒酒显然没有欣赏的雅兴。
姬沉开始挥剑挡红线,却又碍于摊贩都是没有恶意的凡人而束手束脚,凌酒酒忙着制止摊贩们,两人打仗一般渡过红线雨时,手腕间还是被不少红线牵住。
凌酒酒气喘吁吁抽着眼角看着这些红线。
怎么说呢?
见过红色编织版本手1铐吗?
大概就是这样了。
好在红线不是解不开的,凌酒酒抓住自己手腕上的红线圈,按照记忆转了转又弹了弹,红线就像是自动卷尺一般纷纷从姬沉手腕脱落,柔顺地卷在她掌心。
花灯节,系红线,拜姻缘,保平安。
红线不仅代表姻缘,也代表平安顺利,凌酒酒没忍心扔掉它们,就团了团塞到乾坤戒中。
她顺了顺气,又看向姬沉,对方一手握剑,另一只手臂上的袖子被红线压得满是褶皱。
凌酒酒干笑两声,解释道:“郎君有所不知,城中红线寓意平安吉祥,恭喜发财,哈,哈哈。”
姬沉引诀整理了衣袍,又好心地对着凌酒酒身上下了个诀,才抱起手臂看着凌酒酒讪讪的样子。
‘我看起来很傻吗?’他似乎懒得说话,只递过去一个眼神。
凌酒酒又干笑两声,赶忙拉着姬沉往前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只留下一排小摊老板有些遗憾的唏嘘。
“没锁死哩。”
“哎,城主害羞啦!”
已是夜色中,往前走靠近河滩,花灯摊子上飘着一群萤火虫,像是星图无限接近人间。
凌酒酒恢复了兴致,一路上买了灵木雕的能自己喷水的小乌龟、巴掌大小的小型花灯和五颜六色的琉璃糖球等等,路上碰到奶声奶气打招呼的小女郎和小郎君,又笑着一一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