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希的突然来电,让电话这边的寂听在心里生了个巨大疑问。
如果不是因为瞿希,那她为什么突然就被放出来了?可魁仔到现在还联系不上,一定不会是他帮了自己。难道是ABC?
不可能。
寂听十分明智地优先把ABC从恩人名单上划掉。
“我倒没什么事,夜里没待多久就出来了。”
“魁仔呢?他干什么去了,交代他的事儿也敢出纰漏,我看是欠收拾了。”瞿希大骂。
“我暂时还没联系上魁哥,我……”寂听话只说了一半,就被走到她身边的护士打断了。
“寂听,你妈妈找你呢。”
“哦,好的,我就来。”寂听侧过脸朝护士点头,等护士走远她又继续和瞿希说,“希姐,我这边还有点事。”
“嗯,好,忙去吧,有空再给我打电话。”
瞿希说完就要挂电话,却又听见电话中寂听立即抢先出声喊住她。
“希姐。”
“嗯?”
“我妈昨天夜里醒了,今天上午医生看了检查结果,说她身体大致没什么问题了,复健结束之后人就能出院。”
瞿希听完,先“啊”了一声,再开口话里明显带出笑音,“恭喜你呀,寂听,这么多年可算是等到阿姨醒了。”
“是啊,可算是等到了,”寂听也笑,转过身背靠窗户看了眼黄昏时人影寥寥的医院长廊,继续道:“谢谢希姐您这几年照顾我,才让我有机会等到我妈醒。但以后……我算了算,我每月工资也勉强够我和我妈的日常花费,如今少了医院开销,大约对钱就没有那么大的需求了。所以……我想退出了。”
*
等寂敏在医院病床上踏实睡去,寂听这才舍得离开医院。
外头的天早就黑透了,昏黄路灯在半空中打出一层暗橘色的影儿,寂听抬头望,只觉浓黑的夜像被罩了一层浅淡虚幻的光。但满世界干冷的风又像一把把开了刃的刀,同时也让她感受着真实世界的寒冷与疼痛。
她两手插入棉服兜中,低着头一路走向不远处的地铁站。
在正要迈下地下通道入口处的蜿蜒长阶时,寂听被迎面上来的人撞了一个趔趄。
脚下一节一节的楼梯连通着地上到地下的距离,寂听猛然被撞得站不稳脚,伸手就要去抓,周身却只有空气触及。眼看自己无可奈何就要往下摔,寂听正要闭眼认命的一瞬,突然被人从后一把抓住了她棉服的帽子。
“站那儿。”
寂听刚借着身后那只手的力量堪堪站稳脚步,就因为听见来人的声音而再次一动不动。
“不儿说你。”
这似笑非笑的声音,寂听异常熟悉。
察觉他在说话时随即就松开了自己身后的帽子,寂听转过身去确认救她一命的人。
竟真是昨儿夜里那位抓她又放她的江警官。
他今天穿了件夹克式棉服,脸上没了上次见面时的燥郁和不耐,取而代之是一片平静淡然,甚至他看着她的眼睛里,还略略藏有笑意。
如果不是他此时另一只手上正抓着刚刚撞上她的男人,寂听可能会觉得如此情境下他一定是在等她搭讪问候。
“甭挣了,跟我警局走趟儿吧?”江阔说完,抓着男人手臂的手就从男人身后别了过去,然后他从腰后摸出副手铐,利落地从后拷住了男人的双手。
一套行云流水看得寂听有点懵然。
“小丫头片子,见人迎面过来不知道躲?自个包儿都开了没瞧见呐?”江阔一手捏着手铐,一手掐着那人的肩膀,扭脸对寂听说。
寂听低头看,这才发现自己身前的小挎包不知何时被开了扣,正向外大敞着。
好在她不爱随身带钱,手机平常也都习惯放在兜里,所以她的包里并没什么贵重物品。
寂听后知后觉地扣上包,脸上的茫然之色刚消散又升起,一时无语,只好低低与他说了句“谢谢。”
“嗯。”江阔随便应了声,像是不多在意,直接带着小偷往前走了两步,在迈出通道口前却又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看还站在原地看他的寂听,唇像是笑了笑,“咱俩谢就甭谢了,明儿起早把我衣服送回队里来就行。”
说完,他这才带人扬长而去。
咱俩?
寂听看着站街边的江阔正把男人塞进一辆越野车的背影,眉心不禁蹙了起来,心里一瞬间有点捉摸不透的情绪她还没来得及捉住,它就又不知逃去哪里,无影无踪。
咱俩熟吗?谁跟你咱俩。
寂听轻嗤一声,转身走入地下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