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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桥没有一句话震惊了中国十叁亿人,但至少把我和小桥都吓倒了,大桥天性纯洁,毫无机心,自不会诬蔑巧儿,又因她是一时口快,无意洩密,这就更无怀疑了。
    「姐姐,你说真的?」小桥着紧得拉住大桥的手不断盘问。
    「我  …  」大桥被小桥追问得哭得更惨了。
    「别哭了啦,你说吧,贤仔对我们这么好,你都不会忍心看着他被人骗,是吧?」小桥继续问个不停,越来越激动。我看着大桥被逼得窘了,实在于心不忍。
    「别逼她了,小桥。」我伸手想要松开小桥拉着大桥的手。
    「甚么别逼她啊,我担心你啊,我不想你被人骗啊!!」小桥已经焦急得语气都重了。我又那会不明白小桥的心思,她何尝不是为了我好?每次我遇着甚么,小桥总比我更着急,她对我的关心,犹胜于我自己,但看到她如此向大桥逼供,我始终看不下去。
    「要知不一定要问她吧。」我对小桥说。
    「啊  …  」小桥听得楞住了,过了好一回才恍然大悟,「对哦!」其实以小桥的机灵,她又那会想不到,只是事情牵涉了我,她才会这么糊涂,有时我都觉得自己好像在辜负小桥,她对我无条件地付出,而我对她就只有好像亲兄妹的情义,想着也不觉心里一酸。
    「那还不走?」要知道真相,直接向巧儿问个明白就可以了,此时要保护大桥,也顾不能顾虑巧儿太多,说罢我已经携着大小二桥,回到巧儿的病房,要把事实搞清。
    小桥甫进病房,已经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想害到贤仔怎样啊?害到Khloe走了也算了,你还想要他替人养小孩?」小桥虽然推着轮椅,可自有一股威严。
    此时Meimei和马臣正看护着巧儿,听小桥这么一说也是呆了。而在我身后的大桥,见小桥如此怒气冲冲的喝骂巧儿,想是自责把秘密洩露,竟哭得更惨了。而我的心里,也管不得自己是否当了便宜老豆,只知望着Meimei与马臣的背影,郎才女貌,壁人一对,好像自己才是他们的阻碍,不自觉更心伤。
    「你说甚么啊,养甚么小孩?」巧儿也是一腔怨气地说,与以前我认识那天真活泼,像个小孩的她,已变得判若两人。
    「或者我先走吧,你们有需要再找我吧。」马臣见场面不对,自知不好介入我们的家事,便先告辞了。
    「嗯,谢谢你啊。」Meimei说道,满脸感激,语调也极是温和,听得我心里酸溜溜,很想揍马臣一顿出出气。
    马臣走后,只见小桥和巧儿,一个躺着,一个坐着轮椅,竟尔大打出手,拉扯起来,Meimei见势色不对,立时出手劝止。
    「喂啊,停手啊,小桥你平常也不是这样的,怎么了啊?」她说。
    「她  …  她这淫娃荡妇,肚子也不知是谁经手的!」小桥气道。
    「你继续乱说啊,你害到我孩子都没有了还不够?还要冤枉我?」巧儿也不示弱。
    「你不用装了,我姐姐甚么都说出来了。」小桥说道。
    「是吗?那她说甚么了,你叫她对着我们所有人说一次吧。」巧儿说道,一边厉色的看着大桥,大桥本已哭不成人,此时被巧儿瞪着更是怕得不敢再作一声。
    「姐姐  …  」小桥一脸悲凉地看着大桥,知她终是不会供出巧儿。
    「你姐姐都不帮你啦,还想说我?」巧儿满脸得意地看着小桥。小桥被她气得一时无法回答。却在此时,拍的一声,巧儿已经被打了一记耳光。
    「你说够了吗?」打巧儿这记耳光的不是谁人,正是我。巧儿肚里的孩子是谁,说实在的,我毫不介意,再说此事尚有疑点,也不宜只听片面之言,过早下判断。但耳听巧儿向已经哭不成人的大桥咄咄相逼,而见大桥无法应对,还要洋洋得意,那态度实在叫人生厌。我实在看不过去,一怒之下,便打了她一记耳光。
    如此一来,场内眾人无不大惊,本来与巧儿对峙着的小桥,也立时不语,不敢再落井下石。而巧儿被我掌摑后,先是一楞,然后竟也哭了出来。
    「你打我  …  打女人  …」巧儿惨然说道。我常说,一个男人再下贱,只要不对女人动粗,也算不了甚么。像是牛佬那种人,甚么也诉诸暴力,则是我最鄙夷的。而打巧儿的这一记耳光,更是我生平以来第一次对女人动粗。事后我当然微感后悔,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没有错。巧儿不知道我是为了大桥而掌摑她,只道我已经对大小二桥的话深信不疑,认定她腹中骨肉不是我的,便乾脆直认不讳。
    「是啊,是啊,孩子不是你的啊,打我吧,打死我吧,」巧儿哭着说,激动得似是发了疯,「脱我衣服你就会  …  搞完了你就跑了去  …  为甚么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可以好好对我  …  」巧儿说着已经崩溃了。巧儿此时坦然承认一切,小桥反而心软了,再不与她为难,只是一脸同情的看着她。而Meimei则拉着我的手,怕我再动粗。
    「不是啊  …  我是不想你再骂大桥而已  …  」我摑了巧儿一个巴掌,总是于心有愧,又听她说起我对她的无情,更是内疚,于是只好道起歉来。此言一出,大小二桥自是对我报以感激的神色,Meimei也是欣喜,知我不是恶意而动粗,与牛佬不同。但巧儿却始终认定我再编谎话来骗她。
    「是啊,最伟大的是你啊,甚么都是我错  …  为甚么无论我怎么做,你们都是不喜欢我  …」巧儿说着哗的一声,大哭起来。在场眾人见巧儿伤心得泪流满脸,也不敢胡乱搭话,就怕触到她的伤处,令她徒添伤感,于是也只好由得她说。
    「为甚么从小到大  …  无论我怎么做  …  你们都要欺负我  …  读书的时候,他们就笑我胸大,就不喜欢我,我的胸长得大  …  我自己想的吗?可以选择的话,我都寧愿可以好像她们那样,至少不用被人笑,被她们讨厌。她们不跟我玩,我就跟男孩子玩,怎知道又说我是姣婆,说我装可爱,要杯葛我,我到底做错甚么了啊,我只想正正常常有朋友而已。
    「他们每个都不喜欢我,杯葛我,那我就笑多一点,做到天真可爱一点,原来又不对,为甚么我怎么做你们每一个都要要不喜欢我啊?我在学校这么多年,就只得阿枫是真的对我好,我以为我终于交到了朋友,不过原来他也是贪我身材,贪我是处女,」巧儿说到此处,已经哭成泪人,声音都沙哑起来。
    「我不跟阿枫在一起,但是又想他陪着我,他们就说我是观音娘娘,说我当他是观音兵,说我是公厕,谁也能上,为甚么还要装清高,我明明都没有滥交,为甚么要说我是公厕啊?为甚么无论我怎么做每个人都不喜欢我啊?到我遇到你,你是第一个愿意陪我玩,陪我笑,又不会讨厌我的人,我信你,喜欢你,甚么都给你,还送上门来给你,为甚么你都可以对我这么无情  …  」我听着巧儿的自白,不禁想起那夜在地铁站与她初见,及后来她的顽皮跳脱,只是我又那想得到她的笑脸背后,竟藏着这么一段辛酸的往事?也难怪之后听她与阿枫在茶餐厅中的对话,竟尔暗暗对我订情,原来也是为此。想到此处,对巧儿的怒气,登时消了大半。
    「但就算是这样,你都不应该骗贤仔啊  …  」小桥说道。巧儿没有理她,只是继续她的自白:
    「我蠢到以为只要给了你,你就会可以好好对我  …  但原来根本不是这样,我为了你,我撮合了Khloe跟阿枫,连一直唯一对自己好的人都让给第二个女人,为的就是想你忘记她,但你根本不会  …  就算你会,你的心里始终都没有我,这两个月来,我住在你们这里,你有好好看过我一眼吗?我只是寄居在你们家的一个间人,就算你一直当那孩子是你的,你对我都是这样啊,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好不开心啊  …  但是我只剩你一个了  …  」我听巧儿这么一说,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确是对她不理不睬,不禁心中有愧,只觉自己都辜负了她。
    「不是这样的,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你不是要得到他,你应该是要为他付出,而不是在背后搞这么多手段,这么多小动作啊。」小桥说道,但见小桥说着眉头轻皱,似乎是有点自怜之感。
    巧儿一直也把小桥无视,此时终于忍不住要反驳:「如果是的话,为甚么这么久以来,都没有一个人为我付出啊?为甚么没有一个人真心对我好啊?我以为阿枫他真的爱我,但是当他看到我们那影片之后,他就气得不再理我。这世界真的有真爱吗?真爱用甚么来衡量啊?会有人真的无条件对你好?有,可能童话故事就有。」
    「但是后来我想通了,既然他喜欢我的身体,那至少他还是喜欢我啊,至少我都有一样甚么讨人喜欢啊,只要我甚么都给他,他就不会生气,会跟我做朋友啦,结果真是这样,只要我愿意张开双腿,他就会对我好啦,男人每一个都是一个样,就是除左你  …  除左你  …  但是偏偏我就喜欢你  …  」
    「不是这样的  …  」小桥对巧儿不禁由怜生爱,伸手抚着她的头发,「你不懂自爱,就没有人会好好爱你  …  不要再傻下去啦  …  不值得的  …  」小桥轻声细语地安慰着。
    小桥此番话,不只巧儿受用,连Meimei也动容,禁不住流下一行泪来。这些女人自不自爱的问题,我没有太大感受,在意的却是巧儿的一番话。从来Khloe也说我是个好色男,做爱大过天,但巧儿刚才却说,我没有为了性而对她百般宠爱,反而对她弃之如敝履,我也分不清楚是切除睪丸后,我好色的恶习已经改过,还是我那毛病只对自己爱惜的人发作。
    像我与Khloe、Meimei、小桥,都是经过患难,感情深厚,才会对她们如此珍重。而与巧儿,就只有过一天的情缘,即使她以情侣名份相称,我也是极为不愿。想来没有感情基础,好像甚么也成不了。我曾经以为,爱就是越做越爱,但现在,情与慾之间的关係,我想着都觉得糊涂了。就怪自己以前不用功读书,很多问题也搞不懂。但读过万卷书,又真的会懂得爱情么?这些我没试过,自然不会知道。
    此时,巧儿突然握起小桥的手,神色也都平和了,问道:「我刚才冤枉你,你不生气我啦?」巧儿的故事,是一段悲剧,悲剧的背后,她自己也有一定责任,但在场的眾人,听着也是怜悯的多,任她做了天大的做事,也再怨不了她。
    「只要你以后愿意改过  …  我们几个以后也可以当好姊妹,不是很好吗?」小桥笑道,双手紧紧的握着巧儿的手。其实小桥为人容易相处,即使她当初与巧儿心存芥蒂,也无反对她于Meimei家留宿,此时巧儿既肯悔过,小桥也自然原宥了她。
    「但是我刚才还冤枉你  …  」巧儿把心里的鬱结尽诉,仿佛放下了多年来缠绕着她的包袱,与小桥的旧仇也自然消去。
    「我就算生气,都是气你不自爱,你知不知道你不让我替你叫救护车,如果有甚么事我会好内疚架。」小桥说道。我想来不错,由见到小桥开始,她就为害巧儿失掉胎儿的事耿耿于怀。
    「其实我一直都不想要  …  」巧儿淡然说道,要忆述她剩馀的故事,「我验出来自己怀孕了,我好想那孩子是浩贤的,但是再去诊所检查,我算一算时间,就知道不是  …  」
    「嗯,」此时一直站在后方的大桥忽尔说道,「我刚才  …  就听到医生说  …  说巧儿的孩子只有四个月,我就无聊算一下这孩子是甚么时候有的  …  然后  …  就发觉不妥了  …  」原来大桥一直隐瞒不说的,就是此事。
    其实细心回想,也早有线索,小桥的肚子隆起也没有特别夸张,我还道她只是藏肚,原来是为此。
    「嗯,孩子是阿枫的,他知道好开心,想要我生下来,然后跟我结婚,但是我根本不喜欢他  …  」巧儿续道,「我不知怎办,好想把孩子打掉,但我想着想着,如果我说是你的话,可能会令你回心转意,或者可以逼你跟我在一起  …  所以我就  …  」我想着也不意外,那夜巧儿午夜来访,我说要给钱她堕胎,她也显得十分乐意,就是后来Meimei劝住,她才无奈把胎儿留下。
    「所以小桥碰跌了我,我就寧愿她不要送我去医院,那孩子可以自然没了就好啦,顺道嫁祸给小桥,我想你就可以对我好一点,谁知道  …  」巧儿说罢叹了一口气,已经是满脸惭色。
    「好啦,真相大白了,」小桥笑道,伸了个懒腰,「总算还了我清白。」
    巧儿的不幸源于无知,此时她既已明白道理,就希望她以后当真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但其实转念想想,她的不幸不多不少我也须负点责任,若不是我行止不端,与她纠缠不清,又在海边对她施以强暴,次晨又只念着Meimei,撇下她孤身一人,也不会让阿枫有机会乘虚而入,让巧儿怀上他的骨肉。怎么说也好,我都是辜负了巧儿。她机心再重,其实也不过是因为喜欢我,以后我总不能再伤她的心,定要好好照顾她。只是  ...  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
    「巧儿  …  」我也走到她身旁,握起她的手。
    「嗯?」她答道,此时又恢復了昔时的可爱动人。
    「我想  …  」我是想要知道她说有关Khloe和Kelvin的事是否实情,但想她对我用情既深,我若问及别个女人,她定然要不喜欢,于是一时踌躇不决,没有问出口。
    「他想问你Khloe的事是真的吗。」小桥竟尔猜到我的心意,先替我问了出口,果然小桥是最了解我的人。我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也不敢多说半句。
    「我无所谓啊,你下次直接问吧,我都知我在你心目中,永远都不会比得上Khloe,」巧儿此时已没称呼她为Khloe姐姐。
    「所以是真还是假的?」小桥比我还要着急。巧儿莞尔一笑,只是问了一句:「如果是真,你还会不会这样爱她?」巧儿这个问题倒真把我考倒。自那夜海旁巧儿跟我说起,我一直深信不疑,认为Khloe当真与那个跟她同校,长相与余文乐有八九分相像的Kelvin相好。
    直到那日跟Khloe闹翻,她说我只盲信巧儿,没有当面问她,我才开始疑心巧儿的话是否真确。到今天大桥识破了巧儿的谎话,她又直认自己攻于心计,谎话连篇,我心里倒真闪过一念,希望她跟我说过有关Khloe的事也尽是谎言,这么一来,Khloe仍会我心目中是那个纯洁忠贞的女孩。有了这份希望,巧儿这个问题就实在难倒我。若Khloe跟Kelvin当真有染,我还会对她这般念念不忘,这么疼爱她吗?我一时也答不出来。
    小桥见我沉吟不语,便替我向巧儿说道:「你直接说吧  …  别再卖关子啦  …  不然他又想到整个人都疯疯癲癲的,你懂的,他的脑子不好使,你这样问一问他,他都不知要想多久。」小桥口里似在说笑,实质已是猜到我在犹豫,无论甚么时候,小桥都是这么了解我的心意。
    巧儿这般擅于心计,自是也明白小桥的用意,便向小桥微微一笑,装出一副笑顏,答道:「嗯  …  假的  …  」我听着心里一宽,如释重负,就怕巧儿说她的话是真,此时被她骗了,我反而觉得高兴。只是旁边的小桥,听后却满脸愁容,说不出半句话来。
    我听巧儿还了Khloe一个清白,心里大喜,也就懒得理小桥在闹甚么性子。既把真相辨明,我们替巧儿打点过留院的事务后,也就离去。
    「其实巧儿本质都不是坏,不过是从小到大都遇不到一个爱鍚佢既人。」离开后Meimei慨叹道,似是觉得巧儿跟她同样有不幸的童年,又想起自己的身世来。
    「是啊,人家又似你能找到一个这么爱鍚你的人?」我听着只留意她话的尾段,觉得她又想起马臣来,心里不禁醋意大起。
    「你说我?」Meimei听着一头无绪。
    「我哪知道你这么多,你先问自己吧。」我啐了一口。小桥瞧出势色不对,连忙帮口。
    「喂喂,你们又耍花枪啊?」她说。
    「谁这么有空陪她耍花枪。」我别过头去,也不正眼看她们。
    「是啊,都不知道他今晚怎么了,」Meimei笑道,「奇奇怪怪的。」
    「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要婆婆妈妈,」小桥笑道,「有甚么你就直接说出来吧。」我见小桥和Meimei竟尔联合起来对抗我,不禁心中有气,
    便道:「你跟那马臣干甚么了啊?」那知此话一出,Meimei和小桥对望了一眼,都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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