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咿顺着声音往旁边挪了几步,扒着墙看过去。原来这楼的后面是个小院子,可以停车。
爬山虎的叶子吹到她的脸上,她拨了拨,心跳咚咚地敲着。
一个男人推推搡搡地骂着:“你跟外公告我什么了?让他把我卡停了?”
他对面的周予白倚在车门上,闲闲抱着臂,不着一语的态度,更显出不屑一顾的蔑视。
半晌,他才开口:“王洛奇,你就爷爷给你的那一张卡吗?”
王洛奇明显一愣。
“停了那张就没钱花了吗?”周予白语调平静。
“我……”王洛奇听出了话里的讽刺,踹了脚拦着他的人,往前就要挥拳。
李宏体格健壮,挡在前面。
王洛奇气急败坏,嚷着:“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以为是大少爷吗?在外公眼里,不过是因为你姓周,把你当成联姻的工具而已!你信不信,只要你不乖乖的结婚,马上就会被重新丢到国外,就像五年前一样!”
李宏眉头紧紧皱着,而旁边的周予白表情都没变一下,只是勾了勾唇角。
“不过现在也轮不到你拒绝了。”还在嚷着的王洛奇忽然流露出得意地讥笑,“哼,就你这眼睛……”
很多事实不言而喻。
哪家姑娘能接受这样的男人。
“老李。”周予白不甚在意地勾了勾手指,“给他转十块钱,买包润喉糖。”
说着,他欲转身。
“你说什么!你打发谁呢!”王洛奇急了,手伸又要拉人,“周予白你别走!”
李宏揪住他的衣领,一提,直接推倒在地上。王洛奇仰头就骂:“你敢打我?李宏你特么就是周家的一条狗!”
男人开车门的手顿住,转身。
李宏能打众人皆知,但不知怎的,那个高高在上,黑超遮面的周予白,让王洛奇更加有压迫感。
王洛奇踉跄着爬起来,像是给自己打强心针,也像是警告对方,他说:“你别嚣张,这里谁不知道,现在集团里我妈妈才是天!”
李宏攥紧了拳头压着憋屈。
“哦?你早说嘛——”周予白语气佯装忧虑,缓缓抬起手,像是在找方位。
众人静了声,连蝉叫都落成了背景音。
男人的手落在王洛奇肩头,明明没有用力,但却好似能剜人。王洛奇梗着脖子,像是被人掐住死穴,定在那里不敢动。
“那现在我回来了。”周予白字字淡然又轻挑,“就变变天吧。”
王洛奇脸上所有的线条都在绷紧,变成了肌肤上的战栗,惧怕忌惮是长年累月里积少成多的。
那个周予白终究还是回来了。
王洛奇动动唇,叫嚣气焰熄了火。
“记好,李叔不是狗。”周予白微微侧目,视线里绿叶墙边露着半颗小脑袋。他掐着王洛奇肩膀的手松了劲,轻笑着侧过头在他耳边说,“表哥今天不跟你计较,是怕吓着偷看的小朋友。”
“小咿,你在那干嘛呢?”身后不远处的杨枚喊她。
乔咿回过头,拉着杨枚就跑。两人跑出去老远,她才停下来,弯着腰喘气。
“到底怎么了?”杨枚也累得不行,大口呼着气道,“体育……体育课都没见你跑这么快。”
阳光洒在路旁碧桃树上,光影恍恍落在乔咿泛着红晕的脸上。
她窥见到了别人的秘密,心里乱糟糟的,想着反正也不会再见了,没必要纠结,于是稳了稳神,找了个冠冕堂皇,又让人不能反驳的理由。
“食堂快放饭了,我怕去晚了抢不到饭。”
杨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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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过后,许多事都被忙忙碌碌的复习考试取代。好似学校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巨轮,护着里面的人,又载着他们的梦想不停前行。
乔咿的日子照旧充实,直到淡定地考完了最后一门,已将近七月底。
桦大比其他学校放暑假略晚一些,本市的学生已经回了家,外地的也开始收拾行李。
乔咿给在g市的外公打了个电话,没有接通。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打给小姨,姐姐乔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让她回一次家。
乔咿顿时头大了。
第6章 种草
“小咿,你怎么打个电话打发呆了?”高芸芸从上铺勾着头,“部长统计晚上聚餐的人数呢,你去吗?”
乔咿还没说话,杨枚踢门而入,一头扑到桌子,有气无力地趴着抱怨:“题太变态了,我急得抠脸、抠桌子、抠卷子,就差抠监考老师了,也没做出来。”
高芸芸在床上笑:“枚子部里晚上聚餐呢,你去不去?”
她们寝室学习专业都不同,四个小女生为了联络感情尽量把选修课选在了一起,并且还都报了学习部。
“去呗,反正也没什么事。”杨枚不知道想到什么,忽地直起身,“上次给小咿写情书的该不会是部里的人吧?情书上不是说她在礼堂搬桌子的时候掉的发圈,那不就是部里搞活动那天!”
她这转折太突兀。
高芸芸忍不住夸道:“太有逻辑感了。”
杨枚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而且之前我微博发了张照片,咱部长仅凭一只手就认出是小咿。”
越说越真了。
乔咿完全没听进去,简单收拾了课本,背着书包要走:“我出去一趟。”
“聚餐去吗?”高芸芸还没忘这茬。
乔咿点头:“你们帮我报上吧。”
看着她出去,高芸芸问:“小咿这是怎么了,情绪有点低。”
“可能被部长吓着了吧,谁愿意让他喜欢啊。”杨枚笑嘻嘻地,“晚上吃饭的时候试探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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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外的公交站台,乔咿最后一位上的车。乔家离学校不足半小时的车程,但她几乎没去过。
乔咿在上大学前都跟外公住在g市,也并不知道还有个家。
这里别墅区建成较早,但是物业设施也还不错。乔咿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容婶说:“夫人你就别说岚岚了。”
“不说她就改不了,平时在家跟我吵架的时候嗓门挺大,出去了叫她在人面前说个话都说不成。”
说话的沈毓手掐着腰,看情形是发半天火了。
乔岚穿着件亮蓝色吊带小洋裙,翘脚坐在沙发上,不满道:“我不喜欢那种场合。”
沈毓一听火气更盛:“我生了你,我还不知道,你那是不喜欢?你那是怕事,上不了台面!看秀开派的时候你比谁都欢,办点事你就不行了。你爸让你在年会上发个言,你说你站在台子上不舒服!”
乔岚摆弄着指甲,哼了口气。
乔咿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尴尬地站在门口,犹豫着去留。
沈毓唠叨起来没了完:“这次不同以往,让你去你就去,那……”
“夫人!快先别说了!”
容婶突然指着门口,扬声制止。沈毓转头看到正想走的乔咿,把要说的话尽数咽了回去,满是怒气的脸瞬间阴沉了几度。
“你怎么来了?”她冷声。
“我让小咿来的!”乔岚跑过去,挽着乔咿的胳膊,把她拉进来。
沈毓嘴角抽了抽,没好气地嘀咕:“有什么好来的。”
“聊天不行吗。”乔岚翻了个白眼,转头对着乔咿态度瞬间好了许多,“去我房里吧。”
容婶瞧着沈毓的表情,心领意会地插话:“岚岚,你爸爸给你订的礼物刚才送来了,就在你衣帽间,快上去看看吧。”
乔岚看出是想把她支走,赖在原地:“你跟我爸说,小咿也要有,否则我不要!”
容婶上前推着她:“是你一直想要的那条项链,你爸爸可是费了好大劲订到的,送来的时候你不在家,瞧我这记性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说了。”
“心形水钻那款?”乔岚欣喜溢于言表,丢下乔咿“噔噔噔”跑上楼。
客厅里,乔咿静静站着,不卑不亢,但也没什么愉色。
沈毓瞧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就不舒坦,使了个眼色,容婶点点头,又瞪了乔咿一眼,也上了楼。
沈毓皮笑肉不笑地抚了抚头发,语气带刺道:“看你长得挺乖的,怎么这么喜欢给人添堵呢。”
乔咿轻轻叹了口气:“姐姐打电话说有事,让我来一趟的,我自己没想来。”
“你别往岚岚身上推!”沈毓把手边的杯子摔倒了地上。
玻璃掷地,在乔咿脚边碎开。
跟她一年前第一次走进这个家一样的情景,不过那天沈毓摔完杯子后哭了,软着声说:“松柏,我也不想这样,我就是太爱你了,心里难受。”
乔松柏本来黑着的脸,在女人委屈的哭声中崩不住了。他搂着沈毓哄了半天,又为难地跟乔咿说:“你暂时到酒店住吧。”
乔咿在酒店住了一周就开了学,忙忙碌碌的学校生活充实着,她也很少去想乔家的事。
她好像就是这样的性格,不太会发愁。
就像她小时候一样,没有爸爸妈妈,也不会吵着找。外公说爸爸妈妈病死了,她就点点头。
最多跟外公说一句:“那你一定要健康,不要生病哦。”
再后来她考到了桦大,外公高兴地开了瓶他珍藏的茅台酒,喝着喝着眼圈就红了。
他告诉乔咿,那个偶尔会来看她的叔叔,就是她爸爸。
乔咿当时捧着邻居哥哥为了庆祝她考上大学的,给她特意做的八宝饭吃,鼓着嘴,蒙蒙地抬起头。